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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三十歲之后,說起以往的人或事,粗算下都是十年起了。時間單位一下子蒼茫了許多,提到十年,想起來的,終于不只有陳奕迅的《十年》。
畢竟,我也是長了些年歲的人了。老朋友們亦然,還有那些舊時事。
比起交情,我更在意情分。能成為朋友的人,哪怕已是曾經,你我之間終是存過些情分的。彼此的,我對你,抑或,你對我,多少有過,才能親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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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象一個電話過來聲討我,之前說好的約飯哪兒去了?我說,干脆就明天吧!
真正相熟的朋友間,直接說事才是最高效的節(jié)奏?!霸趩帷笔裁吹?,“最近好嗎”什么的,客套寒暄什么的,統(tǒng)統(tǒng)都不需要,想見了就直接約,忙起來就各自玩去。
許久未見,有個五六年了,一開口扯起來,我們似乎都沒變,還是當年廝混時的狀態(tài)。不冷場,不尷尬,胡說八道起來,傻樂得沒心沒肺,才是彼此最放松的樣子。
閑聊間說起些共同認識的人,有人混得綿綿無絕期,打算在老東家挨到退休;有人情路重復著坎坷,身邊人來了又走難有歸宿;有人經歷過了生死離散,原來電視劇里的情節(jié)真會發(fā)生;也有人創(chuàng)業(yè)干得風生水起,累成狗也甘之如飴;還有人早已消失在我們的話題中,不投緣沒交集更不上存在感?;虬素曰蜻駠u,聊過后,其實都與己無關。
笑過鬧過,吃飯時,我還記得她吃了生冷會不舒服,她還記得我點菜必須有肉食,記得她的這些小習慣就像記得自己的習慣。因為情分的緣故,不用太刻意記,也不會忘得太干凈。喝了杯冰淇淋咖啡,看了部《銀河護衛(wèi)隊2》,也沒什么特別的項目,我倆說笑玩鬧而已,倒也過得舒服盡興。
好的朋友關系,輕松不累才能持續(xù),至少說到下次,彼此都不會覺得負累。分開時,我們說下次約,不是一句禮貌話,因為下次值得期待。
—3—
“是不是沒什么要緊事,你都不愛搭理我?”
“你語氣聽著不耐煩,你是不是嫌我啰嗦?”
……
面對這樣的內容,我越發(fā)感到力不從心,有時真想說實話,你要的我已經回應不了。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我開始對怡亭感到心累,逐漸變成了抵觸情緒。畢竟,我們曾那么無話不說的老友。
又一次拒絕了怡亭的旅行建議后,我仔細反思了問題究竟出在哪里?
不好的感覺原來早就埋下了伏筆,在我們認識的頭幾年就有了。那時候,我以為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心直口快,雖說有些強勢,但人是極好的。于是,我總會以此來說服自己,包容逐漸成了我的習慣,也讓她覺得理所應當。
直到近些年,她冷不防湊過來看我的手機屏幕,猜測我與別人的對話內容,甚至疑神疑鬼我是否會討厭她。我們在一起時,口角層出不窮,所有的忍耐都有臨界點。她對我的挑剔,逐漸變得事無巨細,從走路的聲音到吃飯的座位,處處散發(fā)著濃烈的控制欲。漸漸地,我不想出言回敬,因為她的心早已玻璃化,所以我只想遠離冷處理。
情分源于好感和喜歡,卻敗于無禮與分歧。情分并非有了就會一直在那兒,可以從此一勞永逸地任人取用。你我接下來怎么做,才能決定情分長與短,深與淺。
我說“下次再說”,成了權宜之計。直到怡亭有次咄咄逼人,非讓我去她的城市陪她,我一時沒忍住回了句,“不想去,沒時間”。此話一出口,兩人都冷場,這個話題久久沒了下文。
—4—
能長久共處的朋友,通常長期處于同個頻道,說話做事才會日漸默契。
有個朋友找我推薦個靠譜的合作方,我想想還真有個人選,便立馬發(fā)了對方名片過去。說完了正事,我們才扯幾句閑篇,忽而感慨“這才是朋友間的效率”。
最煩明明是有事,偏就不肯明說,顧左右而言他半天,語氣演得仿佛彼此熟稔,最后非讓我直接問“到底什么事?”
朋友笑言道,“這明顯是不太熟,或是感覺交情不夠。”
“莫非寒暄得越久,就越能聊出感情了?”我不解地問出了長久的疑惑。
“人家覺得會,然而,其實并沒有?!迸笥岩彩侵甭?,一轉折就是實話。
說什么“套路得人心”,不過是虛情對假意的戲法。有腦子,見多了,誰還不清楚誰。情分靠的不僅是認識足夠久,還有你我間的真誠與信任。我所擁有的情分中,有多美好,就有多直率,不用刻意設計,便可互相取悅。
倘若有那么一天,我選擇了默默退出,悄悄掩上對你開過的門,就意味著情分已經撐不到以后了。你變得那么難取悅,讓多年的情分也好為難。
三毛有言道,“對于朋友的失望,大半來自對方所言所行,達不到自己對他所要求的標準。而我卻認為,朋友是不能要求的,一點也不能,因為我們沒有權力?!?/p>
確實,我們沒被賦予這種權力,所以朋友間更多靠自覺與自省。畢竟,這世上的種種情愫,本就沒一樣是天經地義,多深的情分也需要日后的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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