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蓑依 | 圖：網(wǎng)絡(luò)
來源：李筱懿、陶妍妍主編新書《愛的年份》
轉(zhuǎn)自微信公眾號：溫州市新華書店“ 這么多年，我總是在想：如果沒有遇到他，我的人生會不會完全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這個我喜歡的樣子。01
我不會做飯，他一個菜一個菜地教我，從如何洗菜，到如何擺盤，我抱怨“做飯?zhí)量唷睍r，他摸一下我的鼻子，說：“你可以不做，但得會做，否則一個人吃飯時，就只能湊合?！敝两瘢覟楹枚嗯笥炎鲞^菜，唯獨沒有為他做過，因為有他在，就不讓我接近油煙。
看到我的指甲長，拿起剪刀來，龜速地給我剪，口中還念叨著“對你，怎么小心都不為過”；深秋，我偶爾說起晚上睡覺時會冷，后來，每次他臨走前，都會把我的被子鋪好，被角疊得密不透風(fēng)，我只能像鉆洞穴似的鉆進(jìn)去。
初冬，用涼水洗完手后，不自覺地握到他的手，他滿臉怒氣：“為什么又忘記用熱水？”后來，每次聽到我洗手的聲音，他都非常緊張地高喊：“必須用熱水啊。”以至于除了夏天，三季我都用熱水洗手，雖然不太健康。
當(dāng)然，還有我生氣的時候，他只有唯一的解決方式就是：吻我，直到我笑出聲來。
我們從來都是“甜言蜜語”似的。有什么想要對對方說的情話，就一定要及時說出來。所以，我們所有的情話都給了對方的耳朵，他不在朋友圈里曬，我從不在文章中寫起——這是第一次。
幾年的時間里，我就這樣，被他的一句句話、一個個動作“培養(yǎng)”成了現(xiàn)在這副柔軟、浪漫的樣子。如果你知道我之前的近二十年里，有多么的堅硬，就知道這樣的“軟化”是如何的艱難。更何況，他在外面還是高冷的人，一回來便變成“小太陽”，一點點烤化我。
沒錯，他讓我變成了一個柔軟的人。堅硬是有刺的，不僅會戳傷他人，更會傷到自己，他不允許我和自己對抗。與自己對抗的人，都是擰巴的，在不舒展的狀態(tài)下，給予對方的愛，肯定也是有壓迫的。我們想要溫潤地浸入彼此的方式，無聲無息，不動聲色。
更重要的是，他讓我真真切切地相信：我是值得被保護(hù)、被珍視的。我們會對別人付出愛，會對身邊的事物特別在意，但很多時候，往往忽略了自己，不會對自己好了。我一直在用力把自己往“英雄”的身份上拽，但其實，我本來應(yīng)該是個“公主”呀，內(nèi)心溫暖、渴望被保護(hù)、懂得示弱，有情意綿綿的那一面。
一個人的時候，我對自己了解得太清晰了，所以兩個人的時候，我愿意繳械、卸下盔甲，混沌地享受幸福。穿上盔甲是容易的，疼痛多了，繭子厚了，自動就生成了，但卸下盔甲，如果不是萬分地確信、如果不是愛他到和愛自己一樣，是斷斷不敢有這種念頭的。如果一個人能帶給你輕盈的感覺，那想必，已經(jīng)是愛上了吧。02
有兩年的時間，我把自己扔進(jìn)了一個自我選擇、自我制造的人生漩渦中。叫天天不應(yīng)，每給一個人打電話都近乎哭訴。覺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我，而老天也冥冥之中不給我機會。
他一直在我身邊，把三餐都做好，按時去上班，有時自己逛街去買衣服，我的狀態(tài)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唯一的變化是他不再笑，最高興的樣子也就是一臉的平靜。
等我度過那段最艱難的階段之后，我偶爾問起他：“你當(dāng)時為什么不給我建議？你可知道你的一句話，勝似別人的十句話？”他回答：“我就是因為知道我的一句話對你有多么重要，所以我才選擇不說。我愛你，但我希望你以自己的方式渡過任何階段，或悲或喜，都只是你的選擇?！?/p>
這樣討論之后的結(jié)果是在以后的時間里，我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告訴自己：你只能自己去面對，和單身的時候一樣，他不會幫你。是的，后來，我選擇了去另一個城市讀書，他每月往返，不言疲憊；我出書、我和別人談合作，他也是和我的讀者、朋友一樣，等到最后的結(jié)果出來才知道，并欣然尊重。
我們在生活上緊緊拴在一起，膩到不行；但一旦和個人事業(yè)選擇有關(guān)，都盡可能地旁觀，不去左右。反正，兩個人都很清楚：任何一方走到或者折騰到最差，另一方都會和她（他）一起走下去。所以，現(xiàn)在我們都有自己的事業(yè)，都有屬于自己的成長方式，依舊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在愛情中，最怕的就是“捆綁”，放棄自己而完全依附于對方。優(yōu)質(zhì)愛情中的兩個人一定是兩條流動匯通的溪水，是溪水，這樣才能彼此清洗對方，讓雙方都更潔凈；同時，必須是流動的，一旦安于一個固有的舒適環(huán)境，停下來，雙方都是死水一趟，無甚生機。
特別是在做選擇或者說人生艱難的時候，我很享受自主權(quán)在我手中的決定。不用為任何人負(fù)責(zé)，即便你是我的愛人，我只要為自己負(fù)責(zé)就好。我本身才是人生的關(guān)鍵。這不是自私，而是如同調(diào)頻一樣，當(dāng)你的頻率調(diào)整好的時候，才能和其他人、事做更好的連接。這個過程，愛人幫不了你，所以千萬別把這種成全自己的權(quán)利拱手相讓。03
我是一個特別能操心的人。不僅于我自己，要把每件事情都安排到服服帖帖，就連對待家人也是如此。這幾年，弟弟正好處在叛逆期，逃課、早戀、抽煙一樣都不落下。我和父母覺察到這一點時，覺得天都要塌了：我們的家庭怎么會有這樣的孩子。
父母心軟，總是適可而止地批評他。我不同意，我覺得應(yīng)該更嚴(yán)厲、更尖銳，才能讓他有所反省。于是，我像一只斗獸一樣，逢火必燃，帶著愛的武器，盡可能地去傷害他，挫傷他，甚至大打出手，看著他嚎啕大哭。
但最后，結(jié)果證明依然于事無補。他雖然沒有變本加厲地去叛逆，但是學(xué)會了隱藏，表面上是個聽話的乖孩子，私底下做什么，我們這些家人再也不能了解。
為了弟弟，我哭過無數(shù)次，因為我愛他啊，因為他是我的家人啊，因為我想讓他變好啊。每次大哭，我都如此說。Z先生不去安慰我，更不會站在我這邊，而是跟我講他在十幾歲的時候如何叛逆，如何和老師爭吵，如何下課后和男同學(xué)打架。我反駁：“這是因為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才敢為那樣的青春代言；萬一你并沒有起色，反而更糟糕了呢，就完全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p>
后來，我每次為弟弟的事情難過，他都會耐心地過來安慰我，再被我一一反駁，因為我覺得自己理直氣壯，我是在為我的家人負(fù)責(zé)啊。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做了很多我愛吃的菜，我卻因為中途接了父母的一個關(guān)于弟弟的電話，放下碗筷，再也吃不下。他看到我的臉色后，勃然大怒，那是我們?yōu)榈艿艿氖虑椋谝淮?，也是最后一次吵架?/p>
“難道我不該為我的家人分擔(dān)解憂嗎？像你這樣，每天說些不咸不淡的話來安慰我，有什么用？你一直不想讓我插手弟弟的事情，究竟想做什么？”我在關(guān)于弟弟的事情上，從頭到尾都是獅子的身份，無論對誰，都是這樣咆哮，包括他。
他紅了眼，斬釘截鐵地說：“我為弟弟有一個你這樣的姐姐感到羞恥。沒有同理心，完全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他不是你圈養(yǎng)的動物，他有自己的世界。你有什么資格去這樣大動干戈地干涉？”
我不依不撓：“因為我是他姐姐??！”他呵呵一笑說了一句：“如果你這樣想，會有一天，你會說因為你是我的愛人，把我的生活全部也納入你的麾下。太可怕了?！比缓笏κ蛛x開。
我愣在那里好久，完全不知道剛才發(fā)生的對話是在說什么。它和我的人生觀格格不入，天下哪有不為弟弟考慮的姐姐？為家人操心反倒有錯了？后來的很多天里，我們都沒有說話，但我的心里一直在回想我們吵架的那個場景，想要知道那個讓我覺得不理解的點，到底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做夢，夢到弟弟離家出走時，給我們留下一封信。在他所解釋的離家出走原因中，沒有和老師、同學(xué)不合，沒有覺得學(xué)業(yè)重，沒有對自己失望，而是：他恨姐姐。我在此處醒來，眼淚唰唰地流，給Z先生打電話，接通后就一直哭一直哭，半個多小時后，我說了一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然后掛斷電話。
因為這件事，我和人的關(guān)系重新洗盤。之前覺得太多人需要我去負(fù)責(zé)了，后來發(fā)現(xiàn)，沒有我的生活，或者說我不干涉那么多的生活，人家反而過得很好。人都是不想要被打擾的，都是想要按照自己的方式過一生的，無論我們以怎樣的名義去干涉他們，都會讓他們不舒服。不是在關(guān)系上講究“無為”，而是有個“度”，不能像打仗一樣，為每個人都沖到前線?？蓜e忘了，當(dāng)你的心里滿是別人時，自己就沒有空間站立了。
愛讓我們勇敢的同時，也讓我們更加肆無忌憚，仿佛拿到了一張進(jìn)入別人生活的通行證，在每一片空間都想要留下自己的痕跡。其實，這個時候我們心里的那個東西已經(jīng)不是“愛”本身了，變質(zhì)成了“愛的名義”，只剩下一個旗號而已。
這個觀念的轉(zhuǎn)變，是我們能一路攜手走過這么幾年的核心原因。否則，按照我這個愛操心的脾氣，他的生活方式、生活態(tài)度，我都得一一“指點”，改造成我想要的樣子，那么，距離分手也不會遠(yuǎn)了。
以前，我總覺得愛情就是一見鐘情，就是兩情相悅，只要相愛，在一起就夠了。后來，我才慢慢感受到：愛情，其實，是一場必修課，是需要學(xué)習(xí)的，并不是自然而然就能相處得很好的。我不希望兩個人的關(guān)系只是情侶，更希望是能拉開一些距離看到對方的朋友。有界限、有空間，兩個人都能夠充分呼吸，不再捆綁，就是我理想愛情的樣子。
愛情是一個巨大的能量場，甚至無所不包。如果你真正用心地去感受、抱著彼此成長的心態(tài)對待，它會讓你們的生命豐富太多。可是我也見過，很多女性，浮皮潦草地對待愛情，以各種方式，以致于四十幾歲的時候，還在嘮叨著勸告小姑娘說“別太相信愛情”。
我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愛情信奉論者，覺得世間最好的事情之一莫過于和一個喜歡的人在一起。如果在愛情中沒有感受到美好，那么不要去責(zé)備愛情本身，而是要去反思作為當(dāng)事人的我們，是否真正尊重過它的存在。
謝謝Z先生，讓我有了一段意想不到的生活，不是像很多進(jìn)入戀愛狀態(tài)的人一樣，道路越走越窄，而是一直在幫助我拓寬我的疆域。因為你說：自由馳騁的我，噠噠著馬蹄，就進(jìn)入了你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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