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先鋒書店 2018-07-04
作為20世紀公認的杰出小說家和文體家,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獨有的風格令人過目難忘,他展現(xiàn)了令人眼花繚亂的小說技法,天馬行空的想象和智力游戲,以及對生命中無從躲避的曖昧和失落的迷人洞察。
終其一生,納博科夫都在尋找他的理想讀者。在納博科夫眼中,世界是潛在的小說。作家就是魔法師,從司空見慣的現(xiàn)實之中獲得美,優(yōu)秀讀者就是認出作品的美,把心靈,腦筋,敏感的脊椎骨用來閱讀的人。
納博科夫曾這樣表露自己的心聲:我試圖把你們造就成能讀偉大作品的優(yōu)秀讀者。他確實做到了。
優(yōu)秀讀者與優(yōu)秀作家
文 | 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
我的計劃是找?guī)撞繗W洲名家作品來進行研究。做的時候想本著一種愛慕的心情,細細把玩,反復品味。因此,“怎樣做一個好讀者”或“善待作家”這類標題或可作為這些針對不同作家的不同討論的副題。早在一百年前,福樓拜就在給他情婦的一封信里說過這樣的話:誰要能熟讀五六本書,就可成為大學問家了。
我們在閱讀的時候,應當注意和欣賞細節(jié)。如果書里明朗的細節(jié)都一一品味理解了之后再做出某種朦朧暗淡的概括倒也無可非議。但是,誰要是帶著先入為主的思想來看書,那么第一步就走錯了,而且只能越走越偏,再也無法看懂這部書了。拿《包法利夫人》來說吧。如果翻開小說只想到這是一部“譴責資產(chǎn)階級”的作品,那就太掃興,也太對不起作者了。我們應當時刻記住,沒有一件藝術品不是獨創(chuàng)一個新天地的,所以我們讀書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要研究這個新天地,研究得越周密越好。我們要把它當作一件同我們所了解的世界沒有任何明顯聯(lián)系的嶄新的東西來對待。我們只有仔細了解了這個新天地之后,才能來研究它跟其他世界以及其他知識領域之間的聯(lián)系。
另外一個問題,是我們能不能指望通過一部小說來了解世界,了解時代?當然誰也不至于天真到以為只要看看由那些新書俱樂部四處兜售的裝幀漂亮的標以歷史小說的暢銷書,就能對過去有所了解。
但是文學名著又當怎樣看呢?比如簡· 奧斯丁,她只了解牧師家庭的生活,而她書中描寫的卻是英格蘭地主階層的縉紳生活和田園風光,我們可以相信她所描繪的這幅圖畫嗎?再如《荒涼山莊》,這本書寫的是荒唐的倫敦城里的荒唐傳奇,難道我們可以稱其為百年前的倫敦大觀嗎?當然不行。這里所討論的其他同類小說也當如是看。事實上,好小說都是好神話,并且這里選的小說更是最上乘的神話了。
就天才作家(就我們能猜測到的而言,而我相信我們的猜測是正確的)而言,時間、空間、四季的變化,人們的行為、思想,凡此種種,都已不是授引自常識的古已有之的老概念了,而是藝術大師懂得以其獨特方式表達的一連串獨特的令人驚奇的物事。至于平庸的作家,可做的只是粉飾平凡的事物: 這些人不去操心創(chuàng)造新天地,而只想從舊家當,從做小說的老程式里找出幾件得用的家伙來炮制作品,如此而已。不過,他們的天地雖小,倒也能導出一些有點趣味的花樣來,招得平庸的讀者一時的喜愛,因為這些讀者喜歡看到自家的心思在小說里于一種令人愉快的偽裝下得到反映,但是一個真正的作家會發(fā)射星球上天,會仿制一個睡覺的人,并急不可待地用手去搔他的肋骨逗他笑。這樣的作家手中是沒有現(xiàn)成的觀念可用的,他們必須自己創(chuàng)造。寫作的藝術首先應將這個世界視為潛在的小說來觀察,不然這門藝術就成了無所作為的行當。我們這個世界上的材料當然是很真實的(只要現(xiàn)實還存在),但卻根本不是一般所公認的整體,而是一攤雜亂無章的東西。作家對這攤雜亂無章的東西大喝一聲:“開始!”霎時只見整個世界在開始發(fā)光、熔化,又重新組合,不僅僅是外表,就連每一粒原子都經(jīng)過了重新組合。作家是第一個為這個奇妙的天地繪制地圖的人,其間的一草一木都得由他定名。那里結的漿果是可以吃的;那只從我身邊竄過,身上帶斑點的動物也許能被馴服,樹木環(huán)繞的湖可以叫做“蛋白石湖”,或者更藝術味一點,叫“洗盤水湖”。那云霧是一座山峰,而且是注定要被征服的山峰。在那無路可循的山坡上攀援的是藝術大師,只是他登上山頂,當風而立。你猜他在那里遇見了誰?是氣喘吁吁卻又興高采烈的讀者。兩人自然而然擁抱起來了。如果這本書永垂不朽,他們就永不分離。
在一次巡回講學途中,某天晚上我到了一所偏遠的地方學院。講課的時候,我提出了一道小測驗題,列舉“優(yōu)秀讀者十大條件”,讓學生從中選四項足以使人成為優(yōu)秀讀者的條件。原題不在手邊,現(xiàn)在記得大體是這樣的。請從下面的答案中選出四條作為一個優(yōu)秀讀者所應具備的條件:
1 須參加一個圖書俱樂部。
2 須與作品中的主人公認同。
3 須著重從社會—經(jīng)濟角度來看書。
4 須喜歡有情節(jié)有對話的小說,而不喜歡沒有情節(jié)、對話少的。
5 須事先看過根據(jù)本書改編的電影。
6 須自己也在開始寫東西。
7 須有想象力。
8 須有記性。
9 手頭應有一本詞典。
10 須有一定的藝術感。
當時,學生對作品大多看重感情上的認同、情節(jié)、社會—經(jīng)濟角度、歷史眼光。當然,你可能已經(jīng)猜到了,一個優(yōu)秀讀者應該有想象力,有記性,有字典,還要有一些藝術感—這個藝術感很重要,我自己也在不斷培養(yǎng),而一有機會就向別人宣傳。
順便說一句,我這里所指的“讀者”是一種泛泛的說法。奇怪的是我們不能讀一本書,只能重讀一本書。一個優(yōu)秀讀者,一個成熟的讀者,一個思路活潑、追求新意的讀者只能是一個“反復讀者”。聽我說是怎么回事。我們第一次讀一本書的時候,兩只眼左右移動,一行接一行,一頁接一頁,又復雜又費勁,還要跟著小說情節(jié)轉,出入于不同的時間空間—這一切使我們同藝術欣賞不無隔閡。但是,我們在看一幅畫的時候,并不需要按照特別方式來移動眼光,即使這幅畫像一本書一樣有深度、有發(fā)展也不必這樣。我們第一次接觸到一幅畫的時候,時間的因素并不介入??煽磿捅仨氁袝r間去熟悉書里的內(nèi)容,沒有一種生理器官(像看畫時用眼睛)可以讓我們先把全書一覽無余,然后來細細品味其間的細節(jié)。但是,等我們看書看到兩遍、三遍、四遍時情況就跟看畫差不多了。不過,總也不要把視覺這一自然進化而來的怪異的杰作跟思想這個更為怪異的東西混為一談。一本書,無論什么書,虛構作品也罷,科學作品也罷(這兩類書的界限也并不如人們一般想的那么清楚),無一不是先打動讀者的心。所以,心靈,腦筋,敏感的脊椎骨,這些才是看書時候真正用得著的東西。
好,既然如此,就讓我們來研究一下這樣一個問題: 悶悶不樂的人看一本輕松愉快的書,他的心理活動會怎么樣?首先,他的悶氣消了,然后好歹便踏進了這本書的精神世界。但是,要開始看一本書,尤其在年輕人倘若又聽到他們私下認為太保守、太正統(tǒng)的人稱贊過這本書,往往下不了這個決心。不過,決心既下,隨后的收獲也是豐富多彩的。文學巨匠當初運用想象寫出了一本書,后來讀這本書的人也要善于運用想象去體會他的書才是。
但是,讀者的想象各不相同,至少有兩種。讀書的時候哪一種合適?一種屬于比較低的層次: 只從書里尋找個人情感上的寄托(在這類寄情讀書法名下還可以分列許多細目),這種讀者常常為書里某一個情節(jié)所深深打動是因為它勾起了他對往事的回憶。也有人特別鐘愛某一本書,只因為其中提到某國某地、某處風景、某種生活方式,使他頓興戀舊之情。還有一些讀者就更糟了,只顧把自己比作書里某一個人物。這些不同種類的等而下之的想象,當然絕不是我所期望于讀者的。
那么,一個人讀書,究竟應該怎樣讀才合適呢?要有不摻雜個人感情的想象力和藝術審美趣味。我以為,需要在讀者作者雙方心靈之間形成一種藝術上的和諧平衡關系。我們要學得超脫一些,并以此為樂才好,同時又要善于享受—盡情享受,無妨聲淚俱下,感情激越地享受偉大作品的真諦所在。當然這種事情要做到非??陀^是不可能的,因為真有價值的東西無不帶有若干主觀成分。譬如,分明你們坐在這里,卻可能只是我的幻覺;而我也許只是你的一個噩夢。但是,這兒我要說的是: 讀者應該知道他在什么時候,在哪一處得收拾起他的想象,這需要他弄清楚作者筆下是一種什么樣的天地。我們必須用眼睛看,用耳朵聽;必須設想小說人物的起居、衣著、舉止?!堵狗茽柕虑f園》里范妮· 普賴斯的眼珠是什么顏色,她那間陰冷的小屋子是怎么布置的,都不是小事。
氣質(zhì)人人不同,但是我可以馬上告訴你: 讀書人的最佳氣質(zhì)在于既富藝術味,又重科學性。單憑藝術家的一片赤誠,往往會對一部作品偏于主觀,唯有用冷靜的科學態(tài)度來沖淡一下直感的熱情。不過如果一個讀者既無藝術家的熱情,又無科學家的韌性,那么他是很難欣賞什么偉大的文學作品的。
一個孩子從尼安德特峽谷里跑出來大叫“狼來了”,而背后果然緊跟一只大灰狼—這不成其為文學,孩子大叫“狼來了”而背后并沒有狼—這才是文學。那個可憐的小家伙因為扯謊次數(shù)太多,最后真的被狼吃掉了純屬偶然,而重要的是下面這一點: 在叢生的野草中的狼和夸張的故事中的狼之間有一個五光十色的過濾片,一副棱鏡,這就是文學的藝術手段。
文學是創(chuàng)造。小說是虛構。說某一篇小說是真人真事,這簡直侮辱了藝術,也侮辱了真實。其實,大作家無不具有高超的騙術,不過騙術最高的應首推大自然。大自然總是蒙騙人們。從簡單的因物借力進行撒種繁殖的伎倆,到蝴蝶、鳥兒的各種巧妙復雜的保護色,都可以窺見大自然無窮的神機妙算。小說家只是效法大自然罷了。
回頭再來看看那個孩子叫狼的故事。我們也許可以這樣說: 藝術的魔力在于孩子有意捏造出來的那只狼身上,也就是他對狼的幻覺;于是他的惡作劇就構成了一篇成功的故事。他終于被狼吃了,從此,坐在篝火旁邊講這個故事,就帶上了一層警世危言的色彩。但那個孩子是小魔法師,是發(fā)明家。
我們可以從三個方面來看待一個作家: 他是講故事的人、教育家和魔法師。一個大作家集三者于一身,但魔法師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他之所以成為大作家,得力于此。
我們期望于講故事的人的是娛樂性,是那種最簡單不過的精神上的興奮,是感情上介入的興致以及不受時空限制的神游。另一種稍有不同倒也未必一定高明的讀者是: 把作家看作教育家,進而逐步升格為宣傳家、道學家、預言家。我們從教育家那里不一定只能得到道德教育,也可以求到直接知識、簡單的事實。說來可笑,我就知道有些人看法國小說或俄羅斯小說,目的只在于從中了解巴黎有多快活,俄國有多悲慘。最后,而且頂重要的還是這句話: 大作家總歸是大魔法師。從這點出發(fā),我們才能努力領悟他的天才之作的神妙魅力,研究他詩文、小說的風格、意象、體裁,也就能深入接觸到作品最有興味的部分了。
藝術的魅力可以存在于故事的骨骼里,思想的精髓里。因此一個大作家的三相—魔法、故事、教育意義往往會合而為一進而大放異彩。有些名著,雖然也只是內(nèi)容平實清晰,結構謹嚴,但給我們在藝術上沖擊之大,不亞于《曼斯菲爾德莊園》,或是狄更斯式的富于感官意象的跌宕文字。在我看來,從一個長遠的眼光來看,衡量一部小說的質(zhì)量如何,最終要看它能不能兼?zhèn)湓姷赖木⑴c科學的直覺。聰明的讀者在欣賞一部天才之作的時候,為了充分領略其中的藝術魅力,不只是用心靈,也不全是腦筋,而是用脊椎骨去讀的。只有這樣才能真正領悟作品的真諦,并切實體驗到這種領悟給你帶來的興奮與激動。雖然讀書的時候總還要與作品保持一定的距離,超脫些。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我們就可以帶著一種既是感官的,又是理智的快感,欣然瞧著藝術家怎樣用紙板搭城堡,這座城堡又怎樣變成一座鋼骨加玻璃的漂亮建筑。
(本文為《文學講稿》序言)
你和納博科夫眼中的“優(yōu)秀讀者”還隔著一套“納博科夫文學講稿系列”和一堂導讀課。這是由小說大師納博科夫開設的獨一無二的文學課堂:簡·奧斯丁、狄更斯、福樓拜、斯蒂文森、普魯斯特、卡夫卡、喬伊斯……
普通讀者如何利用暑期彎道超車成為“優(yōu)秀讀者”?如何同時選修哈佛大學、斯坦福大學、衛(wèi)斯理大學、康奈爾大學、韋爾斯利學院的文學精讀課?答案只有一個:認認真真翻開納博科夫文學講稿系列,并參加7月8日下午的“納博科夫的文學課”吧!
納博科夫得罪了誰?
——納博科夫的文學課·南京站
時間:2018年7月8日(周日)14:00
地點:先鋒書店五臺山總店
嘉賓:魯羊
主辦:上海譯文出版社、先鋒書店
7月8日下午,“納博科夫的文學課全國巡講活動”來到南京,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的魯羊老師將與讀者共讀納博科夫文學講稿系列,聊聊納博科夫?qū)ψ骷覀兊亩旧嗫捶?,進入納博科夫開設的獨一無二的文學課堂。
/嘉賓簡介/
魯羊
魯羊,詩人,小說家。曾就學于南京大學外文系、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F(xiàn)任教于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主要作品有小說《銀色老虎》、《九三年的后半夜》、《鳴指》等,詩集《我仍然無法深知》,譯作《老人與?!?。
/作家簡介/
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
20世紀杰出的文學家、批評家、翻譯家、詩人、教授以及鱗翅昆蟲學家。1899年出生于俄羅斯圣彼得堡。他在流亡時期創(chuàng)作了大量優(yōu)秀的俄語小說,包括最偉大的俄語文學《天賦》,但真正使他成為享有世界級聲譽偉大作家的是他用英語完成的《洛麗塔》。他同樣也在昆蟲學、國際象棋等領域有所貢獻。
/作品簡介/
《納博科夫文學講稿三種》
出版社: 上海譯文出版社
譯者: 申慧輝等
出版年: 2018-6
ISBN: 9787532778423
《文學講稿》、《俄羅斯文學講稿》和《堂吉訶德講稿》組成的“納博科夫文學講稿三種”套裝,與三本講稿的單行本一同推出,較為全面地反映出納博科夫的文學價值觀及獨特的文本分析方法。其中《文學講稿》專注于歐美作家,對簡·奧斯丁、狄更斯、福樓拜、斯蒂文森、普魯斯特、卡夫卡等七位大師的七部名著進行了深入的解析與探討。納博科夫離開故國之后,曾于一九四〇至一九五〇年代在美國斯坦福大學等高校開設文學課程。為此他精心撰寫了大量的講稿,后經(jīng)整理和編輯出版。
《俄羅斯文學講稿》則聚焦俄羅斯的六位重要作家果戈理、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契訶夫和高爾基,以此繪出十九世紀俄羅斯文學的輝煌光譜。《堂吉訶德講稿》闡述了對塞萬提斯其人其文,以及這部傳世巨著的獨到見解。這些講稿較為全面地反映了作者的文學價值觀,同時顯示出相當獨特的文學分析方法,具有極高的可讀性和學術價值。
《文學講稿》
出版社: 上海譯文出版社
原作名: Lectures on Literature
譯者: 申慧輝 等
出版年: 2018-6
ISBN: 9787532775958
"納博科夫1950年代在康奈爾大學等高等學府講授歐洲文學,其后以這些講稿為基礎整理編輯成《文學講稿》(以及《俄羅斯文學講稿》)出版。彼時正逢新批評理論在西方文評界盛行,納博科夫以注重文本分析(有時具體到了幾乎逐字逐句講述的地步)、獨特的藝術觀和批評方法,豐厚的語言和文學修養(yǎng),昆蟲學研究訓練出的邏輯性和嚴謹風格,使《文學評論》成為運用新批評理論對作家和文學作品具體研究的典范之作。
納博科夫在這本書里討論了《曼斯菲爾德莊園》《包法利夫人》《變形記》《尤利西斯》等七部名作,相當于帶領學生做了七次藝術偵查和解剖,皆以簡潔明晰的語言、深入淺出的方式,極為鮮明地表達他對作品的看法,同時從文本而非觀念出發(fā),細致地捕捉和藝術特點,點明作品在藝術上成功的原因。
《文學講稿》還有一個特點,即較多地引用了作品的原文。這一方面保留了此書原為課堂講稿的本色,另一方面也具體說明了作者的見解是如何形成的。由此也形成了本書的魅力,即經(jīng)過納博科夫的講解,他把作品中那些原來并未顯示出深長意味和特殊價值的文字,如珍珠出蚌般的展示給讀者。
《俄羅斯文學講稿》
出版社: 上海譯文出版社
原作名: Lectures on Russian Literature
譯者: 丁駿
出版年: 2018-6-1
ISBN: 9787532776184
二十世紀杰出的小說大師納博科夫離開故國之后,曾于一九四〇至一九五〇年代在美國高校開設俄羅斯文學課?!抖砹_斯文學講稿》是在該課程講稿的基礎上整理而成的。納博科夫深入分析了俄羅斯六位重要作家——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訶夫、果戈理、屠格涅夫和高爾基及其代表作品,重現(xiàn)俄羅斯文學的黃金年代。
這些帶著鄉(xiāng)愁的講稿絕非枯燥的文學批評理論,而是以同為作家的靈感和天才之光,帶領讀者穿梭于那片未經(jīng)砍伐的俄羅斯文學森林,那是納博科夫失落的家園,是他從幼年時代即納入血液的精神養(yǎng)分。他從細節(jié)著手,深入剖析文本,其中不乏極具個人風格的褒貶,尤其突出的是對純粹的藝術性的贊美,對“庸俗”的深刻洞見,以及對文化管制背景下催生的虛偽乏味文學的嘲諷。這些講稿較為全面地反映了作者的文學價值觀,同時顯示出相當獨特的文本分析方法,是俄羅斯文學及納博科夫研究不可錯過的經(jīng)典之作。
納博科夫深深感受到文字的魔力:“藝術是一場神圣的游戲?!笨茖W家對事實的尊重,作家對充滿想象力的偉大作品背后復雜微妙的激情軌跡的理解,這兩者的結合正是納博科夫的精髓,也是《俄羅斯文學講稿》的獨特魅力之一。走進納博科夫的文學課堂,讓閱讀回歸閱讀,品嘗細節(jié)的魔力,與鮮活的文字初遇的欣喜。
《堂吉訶德》講稿
出版社: 上海譯文出版社
原作名: Lectures on Don Quixote
譯者: 金紹禹
出版年: 2018-6-1
ISBN: 9787532776214
一九五一年至一九五二年,納博科夫收到哈佛大學的講學邀請, 專門花時間編寫了關于《堂吉訶德》的講稿,作為哈佛通識課程人文學科二的講授內(nèi)容,討論小說發(fā)展的起點。該門課程的講稿經(jīng)過資料匯總、編輯整理后出版,名為《<堂吉訶德>講稿》,與《文學講稿》和《俄羅斯文學講稿》一同構成“納博科夫文學講稿三種”。
有人將《堂吉訶德》贊為有史以來寫下的最杰出的小說,創(chuàng)造了文學史上經(jīng)典不衰的人物形象——飽受身體與精神雙重折磨的堂吉訶德和他粗俗滑稽的扈從桑丘·潘沙。他們在作者塞萬提斯的筆下,上演了一出出令人捧腹大笑的喜劇。結合當時西班牙宗教法庭和政治壓迫的歷史背景,塞萬提斯卻毫不畏懼地對神職人員加以嘲弄,小說的幽默中可謂包含了“哲學的洞悉和真正的人性的深度”。
然而,在納博科夫看來,以上都是胡說八道。納博科夫認為,《堂吉訶德》是一部十分原始粗糙的小說,屬于流浪漢和無賴的冒險故事一類,結構松散、雜亂無章?!短眉X德》的第一部和第二部并不連貫,前后情節(jié)多有出入,可見塞萬提斯在創(chuàng)作時的隨意。與作者同時代的讀者常常會因為小說中的段子如蠢驢、受折磨的動物、流血的鼻子等笑破肚皮,但對于現(xiàn)代的讀者來說,這些情節(jié)構成的這本書不嚳為一部“酷刑百科全書”。
但是不管怎么說,塞萬提斯的天賦才能拯救了這部小說,他擁有一個藝術家的直覺,成功地將小說中不連貫的部分組合在一起,并且在創(chuàng)作他可憐的主人公的時候,他的藝術超越了他的偏見。堂吉訶德的形象經(jīng)歷了漫長的蛻變,從一開始討人厭的鄉(xiāng)紳吉賈諾老爺,到伸張正義的瘋子騎士堂吉訶德,到最后幡然醒悟的善人吉賈諾,成了溫和、可憐、無私、豪俠的代表。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都德、福樓拜都將堂吉訶德的故事搬出西班牙,根據(jù)自己的需要重新加以塑造。一個文學作品人物漸漸地與作品脫離關系;離開他的祖國,離開他創(chuàng)作者的書案,在游歷西班牙之后又來游歷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