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 見
文/趙文巖
大盧在傍晚時分闖了進來，讓岳母吃了一驚。
岳母趕緊接過他肩上的旅行包，遞過去一杯茶，看著他風塵仆仆的樣子，疼愛地問：“是剛剛回來？”
“不，媽，是正巧路過，只停一夜，明兒一早就走?！贝蟊R邊回答邊撒眸，好像沒看見妻子小宛在這兒。
半年前，大盧所在的建安公司承建了新疆某高速公路的兩個標段，竣工交付后，又馬不停蹄奔赴福建沿海參與某海港碼頭的建設，列車正巧在岳母家附近的小站逗留一夜。作為技術骨干的大盧，赴疆時剛剛結婚，蜜月都還沒度完呢，一別半年，想見嬌妻的心情可想而知。
一杯茶喝完，仍未見妻子的面。大盧終于忍不住問：“媽，小宛呢？”
岳母這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說：“你看，忘告訴你啦，小宛她正巧今天到你家看你媽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可能要在那兒住下了，你現(xiàn)在就快去吧?！闭赡改锂斎缓芾斫馀龃丝痰男那椤?/p>
大盧乘通宵班車急匆匆趕到自己的家，一進門，媽媽很驚喜，直埋怨他事先也不來個信就回來了。當媽媽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時，連連說，哎呀呀，可正巧，小宛已經回去了，估計這會兒已經到娘家了。
跟媽媽簡單地說了幾句，大盧又搭上了去岳母家的班車。是呀，這么長時間了，小兩口總得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親熱話。何況明兒一走至少又得半年呢。
一進門，岳母迎頭就問大盧：“你怎么又回來了？”原來，大盧前腳剛從這兒走，小宛后腳跟著就回來了。岳母把情況跟小宛一說，她連坐都沒坐一下，接著又反身到大盧家去了。
大盧不由苦笑了一下，岳母說：“就別再來回瞎折騰了，小宛到了你家，你媽告訴她你又回到我這兒，她肯定會馬上再回來的，你就先歇下等著吧?！?/p>
大盧朦朦朧朧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妻子并沒有回來，他猛然明白，是媽媽跟岳母想到一塊兒去了，也把小宛留下了。
汽笛長鳴，列車徐徐起動了，大盧透過窗口，急速地搜尋著站臺上的每一個人，卻還是沒有妻子的面孔，這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遠遠地有位女子，提著一袋東西正使勁地朝這邊跑過來，列車越來越快，那人越來越模糊，他無法肯定她是不是妻子小宛。在心里，大盧默默地對妻子說，親愛的，再見。
列車風馳電掣起來……
（刊于《微型小說選刊》1999年第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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