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北在漫長的發(fā)展過程中,形成了豐富多元的地域文化。陜北文化史,是游牧民族與農業(yè)民族雜居、互相交流滲透的歷史。這一歷史特征深刻影響了陜北地域文化的形成與演變。
陜北文化是指以榆林、延安兩地為中心,北連鄂爾多斯高原,西接六盤山東麓,東抵呂梁,南至關中北山的區(qū)域文化。這一區(qū)域也是黃土丘陵溝壑地帶,經過自然環(huán)境的變化、歷史的發(fā)展及農業(yè)生產等因素的作用,最終形成了以漢民族農耕文化為主體,融合游牧民族文化的多民族文化格局。
民族融合
秦漢之前,陜北高原曾是農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激烈對抗之地。為了解決爭端,只好訴諸戰(zhàn)爭,如《詩經·采薇》所云:“靡室靡家,獫狁(中國古代民族民,即北狄,活動于今陜、甘一帶)之故。不遑啟居,獫狁之故。”漢王朝建立之后,通過戰(zhàn)爭、和親等方式,逐漸解決了匈奴襲擾等民族問題,匈奴、羌、烏桓等民族還曾率領部族成員內附中原,定居在陜北一帶的亦不在少數。雙方雜居并和平共處,這必然帶來文化上的互相融合。這一階段,農業(yè)文化作為優(yōu)勢文化,對游牧民族的影響更為深遠,他們大多是學習、接受,最終轉變?yōu)檗r業(yè)民族。但是,影響是雙方面的,受陜北高原一帶適宜農牧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的影響,這里形成了亦農亦牧的經濟結構。這一經濟結構與民族結構深刻影響了此后陜北文化的面貌和格局。
魏晉南北朝數百年的分裂動蕩,給黃河流域的生產力帶來極大的破壞。隋唐安定和平的大一統(tǒng)局面為社會的全面繁榮創(chuàng)造了有利的條件。唐代,陜北高原又迎來了大批內附的突厥、黨項等游牧民族。西夏時,黨項族占據陜西西北部,雖為游牧民族,但也積極鼓勵農業(yè)生產。金人入主中原以后,在陜北等地推廣屯田,鼓勵百姓墾荒,耕地有所擴大。明代為解決駐地糧食供應問題,大興民墾與軍屯,還向沿邊地區(qū)遷移了大量人口,發(fā)展農業(yè)生產。這些人口的大規(guī)模遷入,將中原等地的文化帶入陜北,使之重新煥發(fā)勃勃生機。明清兩代,多有從京城及江南等繁華地區(qū)遷入陜北的居民,他們或是戍邊將士,或是官商士人,隨之而來的文化被當地人所仿效,從而落地生根,與本地文化融合,遂產生了榆林小曲、四合院等文化樣式。
上述民族交融之特點,在漢代畫像石中有著生動的反映。陜北畫像石在綏德、神木、米脂一帶均有出土,以綏德最為集中,僅此一地就出土五百多塊。因此地多山陵,盛產頁巖石料,為畫像石的建造提供了物質基礎。這些畫像石多有田園牧歌式的生產勞動場面,主要反映了東漢社會生活的面貌。作為民族匯聚之地,此處的畫像石也沾染了少數民族風格。如神木的畫像石中有馴象、牽駝的場景,其中的人物頭戴民族帽子、身穿民族服裝。綏德王得元墓出土的畫像石,不僅有牽牛耕作的畫面,也有放牧狩獵的生活場景,這與該地區(qū)農耕文化和游牧文化交融的特殊環(huán)境緊密相關。
名將輩出
陜北高原一帶歷史上長期是多民族錯居雜處之地,民族之間的融合與沖突深刻影響了陜北文化的面貌。由于邊關戍守、征戰(zhàn)殺伐,陜北民俗遂有好戰(zhàn)斗、習騎射、尚忠勇的特征?!稘h書·地理志》曾記載:“及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皆迫近戎狄,修習戰(zhàn)備,高上氣力,以射獵為先……漢興,六郡良家子選給羽林、期門,以材力為官,名將多出焉。”而陜北地區(qū)歷史上也確實名將輩出,如楊家將、韓世忠、李自成、張獻忠等。
宋代歐陽修在《供備庫副使楊君墓志銘》中說楊琪所居“新秦近胡,以戰(zhàn)射為俗,而楊氏世以武力雄其一方”,新秦即今榆林神木。而他的伯祖楊繼業(yè)“太宗時為云州觀察使,與契丹戰(zhàn)歿,贈太師、中書令。繼業(yè)有子延昭,真宗時為莫州防御使。父子皆為名將,其智勇號稱無敵,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兒野豎,皆能道之”。楊家將的故事如今已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其滿門忠烈、慷慨為國之壯舉,令人感佩不已。
及至南宋,朝廷偏安一隅,和與戰(zhàn)是整個王朝的最大課題。陜北地區(qū)又涌現出一員名將,就是被稱作“萬人敵”的韓世忠。韓世忠是延安人,《宋史》稱其“風骨偉岸,目瞬如電。早年鷙勇絕人,能騎生馬駒”,可見其勇猛非常。他家貧無產業(yè),又嗜酒尚氣,不可繩檢。十八歲時,他以敢勇應募鄉(xiāng)州,隸赤籍,挽強馳射,勇冠三軍,在抗擊西夏和金的戰(zhàn)爭中為宋朝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平定苗劉之亂,為南宋初年的穩(wěn)定做出了重要貢獻。在秦檜陷害岳飛時,他人無敢言者,獨韓世忠能仗義執(zhí)言。韓世忠一生嗜義輕財,賜賚悉分將士,能與士卒同甘共苦。
長城遺址
陜北地區(qū)歷來是軍事要沖,具有關系到朝廷安危的重要戰(zhàn)略地位。在今天的榆林,我們尚可看到自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魏國,到后來的秦、隋、宋、明等歷代王朝所修筑的堡寨、城防和墩臺。其中,明代修筑的長城最為完整,東起府谷墻頭,西至定邊鹽場堡,跨越靖邊、橫山、榆林和神木四地。據考證,這段長城是在隋長城的基礎上整修加固而成的,是整個長城的中段,約占長城的三分之一。
關于榆林地區(qū)明代長城的修筑情況,《明史·余子俊傳》中記載:“東起清水營,西抵花馬池,延袤千七百七十里,鑿崖筑墻,掘塹其下,連比不絕。每二三里置敵臺崖寨備巡警。又于崖寨空處筑短墻,橫一斜二如箕狀,以瞭敵避射。凡筑城堡十一,邊墩十五,小墩七十八,崖寨八百十九,役軍四萬人,不三月而成。墻內之地悉分屯墾,歲得糧六萬石有奇?!彼娜f人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里,即修成長一千七百七十里的城墻。這城墻不僅可以抵御敵人入侵,且墻內屯墾的收獲也為城內緩解了軍糧輸送的壓力,讓人民得以安心耕種。此前,寇以輕騎入掠,鎮(zhèn)兵覺而追之,往往不及,而敵人已經得利而去。自從余子俊徙鎮(zhèn)榆林,增衛(wèi)益兵,拓城置戍,攻守器畢具,遂為重鎮(zhèn),寇抄漸稀,軍民得以安心耕牧。
在這段明代長城沿線,有一座被稱為“萬里長城第一臺”的鎮(zhèn)北臺,它與山海關、嘉峪關并稱長城三大奇觀。鎮(zhèn)北臺為明代延綏巡撫涂宗浚所建,坐落于榆林紅山之巔,懷抱紅山,背依長城,居高臨下,地勢險峻,是我國古長城沿線上現存最大的要塞之一。明萬歷三十四年(1606年)七月,套虜太臺吉以三千騎復犯保寧。巡撫涂宗浚與總兵杜松議擊之,遣都指揮僉事杜文煥以千騎為先鋒,斬敵四十六人。杜松引五千騎逐之,虜遁。涂宗浚遂奏請在紅山北邊的長城口上建造鎮(zhèn)北臺,常駐軍兵,和榆林守軍形成牽制之勢,保衛(wèi)榆林一帶的安全。從萬歷三十四年七月開工,至萬歷三十五年(1607年)四月竣工。臺共四層,高十丈,呈方形,四周砌磚。臺東北腳下建有款貢城,如今只剩下斷壁殘垣,但依稀可見當年規(guī)模。
縱觀陜北地區(qū)的歷史及文化遺存,民族交融,始終是陜北地區(qū)最鮮明的地域特色。正是這一特色決定了陜北地區(qū)文化發(fā)展的面貌,因而,我們在研究陜北文化的時候,總能在其中發(fā)現這一特色的影子。不論是對當地經濟結構的塑造,還是對陜北民風民俗的形成,以至對人才成長過程中潛移默化的滲透,均無法割斷這些歷史所帶來的影響。
陜北的文化資源源遠流長,淳樸厚重,歷史文化遺存十分豐富,是陜北人民的寶貴財富,也是建設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重要資源。在大力弘揚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今天,我們應該保護好、利用好前人留下的這份寶藏,在繼承的基礎上推陳出新,革故鼎新,讓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在今天重放光彩,為新時代陜北文化的繁榮發(fā)展添磚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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