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60年,據(jù)守西域高昌城(即今日吐魯番盆地)的高昌北涼遭遇到了其建國以來最大的危機-柔然大軍來襲??粗浅刂潞趬簤阂黄娜崛淮筌姡?zhèn)在城樓上的國主沮渠安周不禁心生悲涼之意。顯然柔然大軍此行勢必要滅亡高昌北涼的,此劫高昌北涼已注定難以渡過!
那么高昌北涼緣何會引得柔然大軍盡出呢?顯然圖謀復國且不聽柔然號令的北涼皇族是惹惱柔然的罪魁禍首。北涼自被北魏覆滅后,幸存的皇族成員沮渠無諱西渡流沙占據(jù)高昌建立高昌北涼。高昌北涼建立后,沮渠無諱依然不忘恢復故土,因此廣納流民開墾生產(chǎn),同時又延續(xù)故國對柔然的敵視,所以其被柔然征伐自然不可避免。隨著一場大戰(zhàn)結(jié)束,北涼部眾全軍覆沒,柔然人扶持高昌漢人豪強闞伯周為國主,由此高昌漢人政權(quán)始立。漢人政權(quán)統(tǒng)御高昌百余年,開創(chuàng)了漢家兒郎在西域的根據(jù)地,但這份功勞背后不能忘卻盧水胡人的功勞!
高昌故城
盧水胡,本指被秦所滅的義渠國遺部,因生活在安定盧水附近而被冠上此名。漢武帝時期,獵獵漢風席卷漠北,遭到漢朝沉重打擊的匈奴人不斷有部眾被漢朝俘獲并安置在河西地區(qū)。創(chuàng)建北涼之沮渠家族便是匈奴左沮渠(匈奴官名)之遺脈(以官職為姓),因部眾被安置在河西盧水附近而被稱為盧水匈奴,匈奴人的到來徹底改變了盧水胡的民族屬性。被安置在盧水畔的匈奴降眾歷經(jīng)漢朝百年統(tǒng)治而不斷漢化,至東晉十六國時期已完全轉(zhuǎn)化為了半游牧半農(nóng)耕民族,其中沮渠更是熟讀漢家經(jīng)典并依仗盧水胡部眾而成為了一方豪強。有兵有志,亂世之下怎可不一爭天下割據(jù)一方呢?
公元397年,暮暮老矣睿智不再的后涼君主呂光因其弟呂延輕敵被西秦斬殺而遷怒于隨軍的盧水匈奴部落首領(lǐng)沮渠羅仇、沮渠麹粥兄弟而引發(fā)盧水胡的叛變。面對被冤殺的沮渠羅仇、沮渠麹粥,二人之侄亦是盧水匈奴部落酋長的沮渠蒙遜趁祭奠伯父之機舉兵叛涼。不久其堂兄、晉昌太守沮渠男成舉兵響應(yīng)。二人合并一處進逼后涼重鎮(zhèn)建康并威逼后涼尚書、建康太守段業(yè)起兵反后涼,由此奠定北涼基業(yè)。公元401年,盧水匈奴在基本掌控北涼朝政,不服勢力(西涼李暠、南涼禿發(fā)烏孤)均已自立的情況下不再偽裝殺段業(yè)自立,創(chuàng)立了盧水胡人歷史上第一個政權(quán)-北涼。北涼立國后,熟讀漢家經(jīng)典的沮渠蒙遜以仁政籠絡(luò)人心,由此國力大增并最終在三涼之爭中獲勝一統(tǒng)涼州。不得不說北涼的立國崛起堪稱盧水胡人最輝煌的巔峰時刻!
沮渠蒙遜
北涼沮渠蒙遜的確有爭霸天下的雄心,其南結(jié)南朝宋國意圖圖牽制北魏一統(tǒng),在確保北涼安全的前提下等待北魏內(nèi)部生亂瓦解再進軍天下之機。奈何天不假其歲,公元433年壯志未酬的沮渠蒙遜病亡其子沮渠牧犍繼位。沮渠牧犍,字茂虔,沮渠蒙遜三子,因二位兄長早于其父亡故故得以繼承大統(tǒng)。沮渠牧犍雖為北涼亡國之君,但他卻不是一個昏庸的人。史載沮渠牧犍聰穎好學和雅有度,繼位前為敦煌太守,以仁政籠絡(luò)西涼起家之所,其能力著實不差。奈何明君遇強國,面對國力勝之不知凡幾的北魏大軍,北涼最終于公元439年滅亡。
公元439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燾親率大軍遠征北涼。當年即可北涼國都姑臧俘虜北涼末帝沮渠牧犍。國都破國君陷,北涼之亡已板上釘釘,但不死心的北涼皇族并不甘心失敗。北涼開國之君沮渠蒙遜子、末帝沮渠牧犍弟、酒泉太守沮渠無諱趁北魏軍未至率北涼守軍西渡流沙入據(jù)高昌,由此高昌北涼。高昌北涼立國后積極招撫北涼遺民,力圖恢復故疆。其中最為絕之事乃是策反了按北魏太武帝令招討高昌北涼的北涼皇族沮渠無諱弟沮渠安周。一時間高昌西涼儼然成為了西域一霸,隱隱中有威脅北魏西部邊陲之勢力。高昌北涼的坐大的確令北魏不安,但如若要覆滅高昌北涼北魏的策略其實很簡單,那便是讓出一條路來。何路?尹吾城!
柔然鐵騎
尹吾城,在高昌北涼立國之前便由其死敵-西涼后裔掌握,是為尹吾西涼。北涼國滅之際,為向北涼復仇,尹吾西涼一度派兵企圖先于沮渠無諱攻占高昌以斷北涼殘部的后路。可惜尹吾西涼的計劃雖好但其外接北魏之舉觸動了其宗主柔然的利益,因此柔然遂派兵追趕尹吾西涼軍并在其抵達高昌前一舉擊潰斬殺主將、尹吾王唐契,由此使得尹吾西涼的計劃失敗。尹吾西涼與柔然之戰(zhàn),北涼沮渠無諱完全是無感的,他依然成功入駐高昌建立起了高昌西涼政權(quán)。沮渠無諱之成功真乃是如天助一般。然而高昌西涼草創(chuàng)時,柔然一擊的確幫助了沮渠無諱,但作為與北魏分庭抗禮的北方強權(quán),它顯然早晚會染指高昌西涼的。而事實的確如此。
尹吾西涼的投奔使得空虛的尹吾城被柔然所占。即已投奔,那么尹吾城便是北魏領(lǐng)土,北魏自然不容國土有失。由此北魏與柔然為爭奪尹吾城展開了數(shù)十年的爭奪戰(zhàn)。兩虎相斗惠及他人,未曾想北魏與柔然的爭奪令高昌西涼意外地獲得了穩(wěn)定的外部環(huán)境并由此發(fā)展壯大。高昌西涼盛則北魏河西危,顯然繼續(xù)與柔然爭奪尹吾城并不符合北魏國家利益。于是乎,“開竅”的北魏于5世紀50年代主動放棄了尹吾,魏退則柔然進,柔然因此得以通過尹吾進入西域。柔然進入西域后赫然發(fā)現(xiàn)坐大的高昌西涼是其一統(tǒng)西域的最大障礙,由此便有了文頭之高昌之戰(zhàn)。高昌西涼國滅,柔然扶持漢人世家為主的消息迅速傳遞到中原的北魏朝堂之上,不久北魏再次出兵并于公元478年克復尹吾斷絕柔然進入西域之咽喉就此再掌西域。
河西軍馬
高昌北涼亡了,它不是亡在了世敵西涼、北魏之手,而是來自草原的柔然帝國。隨著高昌北涼末代國主沮渠安周的雙目緊閉,河西盧水胡人的傳奇就此終結(jié)。五胡的退場意味著漢族再次成為了中國這片土地的主導者,而作為這種更替的先聲—高昌漢人政權(quán)的誕生意義非凡。西域,本非漢人的發(fā)源地,但在這兒卻誕生了一個延續(xù)百年的漢家國度,其背后顯然是歷經(jīng)血火洗禮的漢文化浴血重生的作用。高昌既立,那么中原交由漢人掌權(quán)的日子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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