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7月,沈從文次子沈虎雛和吉首大學沈從文研究室的幾位研究者,擬印一套“袖珍小冊子”,滿足從文先生遺愿。最初打算在1992年5月出版,以紀念其誕辰90周年,但最終,這套《沈從文別集》在1992年的12月才得以出版。
《別集》全套二十冊包括《湘行集》《鳳凰集》《七色魘》《自傳集》《記丁玲》《長河集》《邊城集》《阿黑小史》《龍朱集》《柏子集》《丈夫集》《蕭蕭集》《貴生集》《雪晴集》《月下小景》《新與舊》《友情集》《泥涂集》《顧問官》《抽象的抒情》。在選編上,打破原有的作品體裁界限,根據(jù)內(nèi)容重新編排組合成集,前半生的舊作與后半生的史料相配合,在作品前配以與之相關(guān)的作者書信、日記、回憶錄、匯報材料、檢查等史料,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作品。施蟄存認為僅憑這一點,別集的價值就高于《沈從文文集》。每一冊封面畫是黃永玉的速寫,書名由張充和題寫,這陣容簡直是“出版天團”。
此后,岳麓書社分別于1995年10月、2002年7月,進行了二印、三印,總印數(shù)為18000冊。2018年,為紀念先生逝世30周年,還推出了《沈從文別集》紀念版。紀念版在20多年前的版本上精心勘校,配上插畫家李錘為繪制的七十六幅插圖,再現(xiàn)了沈從文先生筆下各個時期作品中精彩的人物和社會風貌,鈐有先生生前用印,繁體豎排。此外,2005年江蘇教育出版社、2011年重慶大學出版社、2017年中信出版社分別出版過《沈從文別集》,紙張、版式、工藝各有千秋,裝幀越來越豪華,但內(nèi)容編排沒變,張充和獨特的小楷書名也都保留。
近日淘得一冊岳麓書社出版的《湘行集》,猛一看,與以前購買的1992年《湘行集》沒什么區(qū)別,回來后,取出《沈從文別集》中的《湘行集》一比對,卻有些不同。此版本為1992年5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以下簡稱5月版),而《沈從文別集》則為 1992 年 12 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以下簡稱12月版)。從封面來看,5 月版,張充和題寫的“湘行集”黑字居中豎排,左側(cè)“沈從文別集”綠底白字,綠色色塊延伸至書脊和封底,封面和封底恰好對稱,“款式樸素大方,看起來舒服”。12月版的封面則都是黑字,“沈從文別集”居右,“湘行集”居左,中間一道豎線。書脊也皆黑字,“沈從文別集”襯了灰底、中間是書名、下方“岳麓書社”四個字。封底居中是岳麓書社的印章。版權(quán)頁上方,5月版依次是:責任編輯吳澤順,裝幀設(shè)計胡穎,封面速寫黃永玉,封面題字張充和,編選劉一友向成國沈虎雛。12月版,則依次是:編選、責任編輯、封面設(shè)計、封面畫和封面題字,人員名單一樣。5月版的印數(shù)是5600冊、定價3.3元,12月版為3000冊、定價3.9元。字數(shù)都是14萬。5月版的勒口處標明二十冊書名,與上文提及通行的書名略有出入。5月版有《記胡也頻》和《黑夜集》,后來通行的版本則為《友情集》《泥涂集》。經(jīng)對照,《記胡也頻》后收入《友情集》,《黑夜集》更名為《泥涂集》。
時隔7個月,出現(xiàn)幾乎一模一樣的一版一印,有些令人費解。而且12月版后來又兩次印刷,印數(shù)分別為5000冊、10000冊。筆者搜尋相關(guān)資料,未見5月版另外十九冊,似乎只出了一冊《湘行集》。羅孚在《黃永玉和沈從文夫人》一文中也有此疑惑。羅孚羈留北京時,張兆和送他一冊5月版的《湘行集》。1993年,12月版的《沈從文別集》二十冊在香港銷售,只有五十套,還未正式上市就沒有了。他也發(fā)現(xiàn)了這兩個版本的不同,“字數(shù)、印張、印數(shù)、定價全不對。書都是岳麓書社出的,不知什么道理?!绷_孚此說不太準確。
《別集》的責任編輯吳澤順在1993年發(fā)表《〈沈從文別集〉編輯散記》一文,細說別集出版的艱辛。1991年7月,吳澤順從吉首大學調(diào)入岳麓書社,正趕上別集的籌備,幸運地成了這套別集最早的組稿編輯。歷經(jīng)一年多的時間,在別集出版后,他感慨幸甚,“這套還未出版即已為海內(nèi)外矚目,然而歷經(jīng)磨難、險遭夭折的別集,最終還是沖破阻力,戰(zhàn)勝愚昧與無知,與讀者見面了。盡管印數(shù)壓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數(shù)字,但總算沒讓翹首以待的文壇耆宿和廣大的文學青年們失望”?!盁o知與偏見的利刃”致使5月版只出了一冊《湘行集》,兩冊集名和內(nèi)容有所調(diào)整。幸而各方努力,別集得以出版,“了卻死者和生者的一點心愿”。3000冊的印數(shù)在當時來說,確實很低,羅孚向張兆和抱怨香港買不到,張兆和說北京也是一樣。
事情已過去30年,今年是沈從文誕辰120周年,希望新版的全套《別集》能夠原樣面世,這將是一種最真摯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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