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愛的結局有悲有歡,但愛的故事卻有千萬。兩情合歡是人間最美,但世俗的蠱惑常揮刀辟斬。落花別枝,流水離岸,惜別縱有傷心雨,各自安好便是晴。愛了,便是美好;不愛了,就把心放下。
初識魚玄機,感覺她是院中的夾竹桃,好看有毒,相當長一段時間里都不敢去靠近?,F(xiàn)在讀來,卻有了別樣的滋味和感傷。
01
東風著意,先上小桃枝
魚玄機,原名魚幼薇。四歲時就沒了爹。
娘親只好帶著她住到煙花巷子里。因為煙花地女人多,衣服也多,娘親好給人洗衣服,以此糊口度日。
雖然家境困窘,但娘親從小就讓她讀書作詩。
這一日,溫庭筠來煙花巷。臨走時,忽聽得巷口傳來咿咿呀呀的背詩女聲。
他驚詫此地還有讀書女子,便尋聲去……
在巷道的一家破戶院里,有個臨窗讀詩的小姑娘。
說明來意后,溫庭筠試問:'會作詩嗎?'
魚幼薇點點頭。
溫庭筠說:'寫一首江邊柳怎么樣?'
魚幼薇又點點頭。
詩是這樣的:
《賦得江邊柳》
草色連荒蕪,煙姿入遠樓;影鋪春水面,花落釣人頭。
根老藏魚窟,枝底系客舟;蕭蕭風雨夜,驚夢復添愁。
'這詩堪比當朝那些有名的詩人寫得都精練',溫庭筠心頭一驚,'這個小姑娘是個可造之才。'
就把她收入門下,親自培養(yǎng)。
歷史總會有莫名的機緣巧合,在不經意間,卻似乎又是冥冥之中的注定。這一遇,造就了一位千古才女,也拉開了一幕歷史悲劇的序幕。
02
向殘燈夢短,梅花曉角,為誰吟怨。
好學生遇見好老師。魚幼薇的詩很快紅遍了當時的詩詞界。
但隨著相處時間的增長,對這位長得又老又丑的老師,魚幼薇卻暗生情愫。
對魚幼薇的這份情感,溫庭筠何嘗不覺察?或是年齡相差懸殊,或是自慚形穢,溫庭筠毅然離開了長安,離開了魚幼薇。
秋涼葉落時節(jié),魚幼薇越發(fā)地思念老師,寫下一首五言律詩《遙寄飛卿》:
階砌亂蛩鳴,庭柯煙霧清;
月中鄰樂響,樓上遠日明。
枕簟涼風著,謠琴寄恨生;
稽君懶書禮,底物慰秋情?
'飛卿'是溫庭筠的字。這是她第一次借詩句吐露了自己寂寞相思的心聲。
但溫庭筠十分珍惜這份難得的師生情誼,他決決地珍藏起這份純真。因為,他只想她此生靜好。
魚幼薇的愛情還未綻放,就已經凋零。
人間久別不成悲,這世間還有什么不能忘卻的呢?時光流轉,浮生若夢,溫庭筠慢慢地淡出魚幼薇的思念,但初春萌動的傷痛卻留在魚幼薇的心里。
03
歡從何處來,郎行去不歸
李億,長安公子,當朝狀元。帥氣、溫和的他,俘獲了魚幼薇的芳心。16歲的魚幼薇便嫁他為妾。
正當魚幼薇和李億情投意合,盡享歡愛時。家世顯赫、身份高貴的裴氏李億的正房,怎能容得下這么一位美貌風情的小女子?
在裴氏的威逼之下,李憶無奈地休掉魚幼薇,并送她到京郊咸宜觀為道士。
從此,她成了一名道姑,法號'玄機'。
但她依然在心里念著臨別時李億的話:'薇,等我回來,我的心里全是你。'
忍不住相思的魚玄機給李億寫信,給李億寫詩,卻始終不見他的回音。
三年后,魚玄機才知道,朝思暮想的李億早已帶著正房遠赴揚州當官去了。
魚玄機萬念俱灰,寫下了那首傳誦千古的名詩: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愛上無情郎,空等亦虛妄。當望穿秋水演變成石沉大海,曾經的兩情綣綣和所有的甜言蜜語,無疑是尖刀扎心。痛,逐漸麻木;淚已然流干。
04
易主樓臺常似夢,伊人心事總成灰
她失落,她寂寞,她又不甘心所有的付出,終成一回回揮之不去卻鬼魅纏身的惡夢。
她在道觀貼出告示:魚玄機詩文候教。
她要把道觀變成她的大海,她要投身大海春暖花開。
很快,咸宜觀門庭若市,文人雅士、風流公子白日里品茶論道,煮酒談心,若是興致來了,便留宿觀中。
往日青澀的才女,終于變成了風情萬種的美艷道姑。
日日眾星捧月,夜夜笙歌如夢。纏綿時,魚玄機似乎又找到了自己的真愛。
陳韙,一個清秀且略微靦腆的樂師走進了她的心房。魚玄機視他為愛情的再次寄托。
一日,魚玄機外出會友,叮囑婢女綠翹:'若有客人來,告知我在何處。'
當日,魚玄機因事晚歸。
綠翹上前稟告:'今天有客來訪,因您不在,徑直離開了。'這個客人就是陳韙。
魚玄機頓起疑心:陳韙是不會不等她的。
察覺綠翹的面色有異,遂懷疑綠翹與陳韙私通。半夜拷問,殘忍地將其鞭笞致死,并趁夜埋尸于后院。
幾天后,有客人在后院發(fā)現(xiàn)了綠翹尸體,報于官府。
魚玄機因誅殺婢女入獄,是年被處極刑,年僅26歲。
天使之于惡魔,只有一步之遙?;囊鶡o度的道場雖有詩文的偽裝,但終究是盤整了一幕毫無道德底線的戲劇,畸型的愛最終裂變成人性淪喪的悲劇。
05
笙歌散,魂夢斷,塵掩畫堂空
在這場愛的游戲里,魚玄機雖然孜孜以求,但無奈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一個又一個男人走近她,卻沒有一人為她留下。
溫庭筠,誰是誰的因,誰是誰的果?遇上了,便有了因果。如果沒有溫庭筠,或是也不會有她的傳奇。與他,魚玄機只是錯把感恩和仰慕當成了愛情。
李億,相信他倆確實曾經愛過彼此。但在功名、門第、富祿面前,李億選擇了愛的放棄。與他,魚玄機只是隨意的采摘,或有芳香殘留,但那已是曇花一現(xiàn)的過往。
陳匙,或有慕名而來,或有情投意合。但魚玄機的初衷不軌,怎能怪得了他與婢女的茍合。與他,雖有日久生情,欲結良緣之期,但怎奈風流孽債終得有人償還。
張愛玲曾說過:'你如果認識從前的我,也許會原諒現(xiàn)在的我。'
但誰又能把這個'原諒'送給魚玄機?
唯有她自己。
〖后記〗魚玄機從愛無果到自我沉淪,直到最后的兇殘,暴戾,演繹了一場人間凄美的愛情故事。她執(zhí)拗過往,卻不知生活的美好和生命的高貴依舊要面帶笑容。眼里沒你的人,不必放在心上;心里沒你的人,何苦一往情深。把心放下,等待的將是更美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