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強，湖南長沙人，生于1905年9月。原為國民黨徐州“剿總”前進指揮部中將副參謀長、軍統(tǒng)局北方區(qū)區(qū)長，1949年1月在淮海戰(zhàn)役中被俘。
他在功德林改造二十七年后，于1975年3月19日獲得特赦。曾任全國政協(xié)委員、文史專員，民革中央監(jiān)察委員。
文強舊照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文強：八年抗日戰(zhàn)爭剛剛勝利結束，接下來三年解放戰(zhàn)爭，結果歷史并未開倒車，而是沖破了逆浪洪濤，順著人心，開創(chuàng)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新紀元，
中國人民站立起來了，真正翻身做了主人。不論逆潮流而行的人主觀愿望怎樣，歷史就是如此向前發(fā)展。
我是站在歷史的對立面，好容易經過長時間的思想改造才獲得了新生，回到了人民溫暖的懷抱。痛定思痛，我以無限懺悔認罪的心情來寫這篇自述。
我很清楚地想到過，在爭取新生的道路上，要說的話，千言萬語也說不完，要寫戰(zhàn)犯們的艱辛改造歷程，歸之于“改惡從善”，也是千言萬語難盡。
由于篇幅所限，我想來想去，認為抓住全國重要戰(zhàn)犯集中到北京加速思想改造這段歷史做典型，素描出一個輪廓、一幅略圖，也許能夠反映出黨的政策的光輝，使那些怕思想改造、仇視思想改造，甚至是用盡心機誣蔑誹謗思想改造者，拭目以待真理何在？戰(zhàn)犯們爭取新生所走過的道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原來在北京功德林與黃維、康澤、陳長捷、梁培璜、林偉儔、邱行湘、沈蘊存、郭旭等人編在一個學習組，習以為常已經多年。
可是，早在1956年1月宣布集中之前，似乎感到將有喜事降臨。隔著窗子看到清香的一樹紅梅對雪怒放，成群的喜鵲飛來，使我們潛藏著民間傳統(tǒng)習俗的心靈，獲得一種預感的歡悅。
更可引以為據(jù)的是，學習生活打破了常規(guī)，按部就班地開討論會、生活檢討會等停止了，而改為自學。
居住的房間由兩人一大間，搬到六七人合住一間，管理人員望著我們笑容可掬，常來看看，要我們打打撲克、下下棋、寫寫家信，在胡同里活動活動。有時，我們詢問何時恢復正常學習，管理員有的笑而不答，有的則說，一切聽安排，不必急躁……
以上這些，都意味著必將有期待著的喜事到來。果然，1956年1月10日，聽到了全國重要戰(zhàn)犯集中到北京的消息。
從各地集中到北京的人，感到有些突然，他們是臨時得到通知的，是從各地戰(zhàn)犯管理所挑選出來的少數(shù)人。究竟到北京干什么？誰也不知道。
我們原在北京的，已有所預感，并不感到突然，但也只是估計到或有喜兆的到來。當大家見到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老同事時，問寒問暖，互道珍重。大家雖對集中首都感到榮幸，可是內心卻懸著一個問題：究竟集中到北京干什么？
后來才了解，分散在全國各地關押的前國民黨高級軍官，以及黨、政、團、警、特中的高級人員，集中到北京的，總共不到二百人，是經過挑選分別調集而來。
集中到北京的戰(zhàn)犯們唯一關心的問題，是想摸摸集中的底，究竟來到北京后有何下文？
老實說，大家見了面，尚蒙著一層黑紗，并不敢暢所欲言，唯恐有越軌的言行。
戰(zhàn)犯管理所負責人原是公安部第十三局局長是一位賢明的首長，早就在北京的戰(zhàn)犯中樹立了崇高的威信。他針對我們思想上的包袱，次日上午9時，召集管理干部率領我們到禮堂，做了一次綱領性的講話。
這次講話非常重要，不但掃除了戰(zhàn)犯們的疑云疑雨，也看到了新生在望的光明前途。他的話，我至今記憶猶新，概括地說來，有以下的一些要點：
1、這次從全國各地集中一批人到北京，目的是為了加速思想改造，爭取早日回到人民的懷抱，成為自食其力的勞動者。
2、思想改造絕對不是依靠暴力，而是依靠自覺自愿。要建立和發(fā)揮民主精神，做到由大家選舉建立起來的組織，自己管理自己有關學習、生活、勞動等。
人民解放軍制定的優(yōu)待俘虜政策，不同于封建主義資本主義國家，我們的政策，是從無產階級人道主義的精神出發(fā)，我們的政策是光明磊落的，不但對中國人如此，對日本人也是如此。
在撫順戰(zhàn)犯管理所的日本戰(zhàn)俘，經過改造，化敵為友，已釋放回國，這就證明人是能改造好的。雖然我們對待初期的改造，不能不采取強迫改造的形式，卻從來也沒有離開以理服人的原則……
3、準許家屬親友前來訪問，準許與家屬親友通信。凡未與家屬取得聯(lián)系的，不論是在國內或海外，將可靠的通信處開給管理人員，盡一切可能去找到。
如果大家有何請求和要解決的問題，用口頭或書面反映出來，凡認為合情合理的事，都會為之辦好并有答復。
4、政府已安排好在首都地區(qū)的一次參觀學習，參觀是為了更好地學習，使大家能夠深入到人民群眾中去，看看新社會的新面貌，看看祖國首都的新面貌……
自從1月11日聆聽首長的講話后，戰(zhàn)犯們無不喜出望外，如吞下一顆定心丸，一掃心上的陰霧。
杜聿明舊照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自淮海戰(zhàn)役后，我有七年沒見到杜聿明，初見時，兩人都用“眼語”，不敢說心里的話，散會后，我對杜說：
“您到了北京，我早就知道。從療養(yǎng)室的窗隙中，窺見您獨自一人在花圃間團團轉的散步，您那高低有些不平衡的足步聲，引起了我的注意，只要不是刮風下雨天，經常是午后2時能窺見您……”
杜爽朗地說：“你在北京，我也早知道，每次散步花圃時，便聽到一口長沙腔讀報的聲音，越聽越覺得是你，你的健在使我感到很欣慰……”
我見到原黃埔軍校的第四期同學廖宗澤、陳遠湘、陳林達三人，原先彼此都不敢多說話，甚至避得遠遠的。現(xiàn)在，三四個人聚到一起談了個痛快。
記得有一次，廖宗澤感慨地對我說：
“我很對不起您，假定我不拉您到浙江省警官學校教書，您就不會登上賊船，您可能仍在新聞界，或者投靠了共產黨和人民，絕不會做階下之囚?！?/p>
我說：“怎能怪您？我們用不著怨天尤人，您我，也包括陳遠湘、陳林達在內，都是自作自受，物以類聚，階級本質所決定的……
記得杜聿明邀我到徐州時，程頌公（即程潛）在長沙為我餞行，他說：'此去徐州謹防當俘虜。杜光亭（即杜聿明）沒有接受在東北的失敗教訓，延安抓住了人心，南京失人心，焉有不失敗之理?！耶斈瓴⒉灰皂灩詾槿弧F(xiàn)在可心服口服了?！?/p>
管理所領導的講話如春風，使得心事重重的戰(zhàn)犯們豁然開朗，開始了嶄新的生活。戰(zhàn)犯們有了比較共同的認識、共同的語言，即向黨與人民悔罪服罪，徹底否定舊我，爭取新生。
集中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我寫了一首《無題有感》的七言律詩，正是我當年聆聽講話后的自勉：
聆聽如登彼岸船，人間猛著自由鞭。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喜見天。鑼鼓喧喧驅舊我，金言振振奮華年。紅梅獨占春光首，入耳歡聲夢亦甜！
自1956年起至1965年止，政府多次安排我們到外地參觀學習，足跡所到之處，有北京、天津、沈陽、長春、撫順、鞍山、武漢、上海、南京、杭州、新安江水電站等處?！鞍俾劜蝗缫灰姟保轮袊招略庐惖淖兓?，使我們感慨萬分，對我們爭取新生改造，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首先參觀的是新中國的水利建設。中國自古是農業(yè)國，一向重視水利興修，翻開史冊來看，就是在最落后的奴隸社會里，也無不是沿著社會歷史發(fā)展的條件不斷地在興修水利。
舊社會受到了私有制度的束縛，統(tǒng)治者并不關心人民死活，以致水利失修、洪水泛濫。真正要搞好水利建設，只有在人民翻身做主的條件下才有可能。
中國共產黨總結出的農業(yè)八字憲法“土、肥、水、種、密、保、工、管”將水排在八字憲法中的第三位，這就顯示出水利在農業(yè)上的重要性，黨和人民政府，對待水利建設的重視和所做出的成績，是前所未有的。
戰(zhàn)犯們中，有少數(shù)人參觀過古老的都江堰、秦渠工程，也有的參觀過小豐滿水庫，在參觀官廳水庫時，講解員說：
這座水庫是建筑在北京永定河的源頭上，有了這座水庫，今日的永定河才是真正的永定河。
官廳水庫全貌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我聽說，昔日的無定河改為永定河還有這么一則可笑的故事：
過去每逢上游大雨成災，山洪暴發(fā)，溫順的無定河水便橫溢京津沿途十余縣，泛濫成災，人為魚鱉，并危及歷代王朝宮室。到了清朝，慈禧太后一怒之下，提起朱筆，將無定河改為永定河，可歷史就是如此嘲笑著無能的統(tǒng)治者……
今日，靠人民的雙手，才使永定河名副其實了。我注視著新舊對比的說明，感慨萬端……
京郊周圍有三個水庫：東北是密云水庫，正北是官廳水庫，西北是十三陵水庫。在萬山叢中，如三把鎖鎖著群山萬壑的涓涓水流。
在十三陵水庫，我們親眼看到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參加義務勞動，挑土、抬土的圖片，特別是周恩來總理，扛著紅旗領著大群義務勞動者，干勁沖天。
參加勞動的還有各國駐華使節(jié)人員，反映出新中國朋友遍天下，人民群眾為新中國忘我勞動的英雄事跡，傳為千古佳話。
我們來到了因修造水庫而遷居在半山麓的居民區(qū)，新建的兩層樓房，一排排一棟棟，整齊、美觀、適用。我們每去一家一戶，都受到全家老幼鼓掌相迎，親如家人，許多人總喜歡東問問西瞧瞧，一戶新遷的居民說：
“托福修建水庫，俺祖祖輩輩住在茅草溝里，怎么會想到今天過著天堂神仙一般的生活。瞧，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在水庫工作，四個孫兒孫女在附近上小學，咱老兩口兒養(yǎng)雞養(yǎng)兔，自留地里種些蔬菜……日子越過越好?！?/p>
十三陵本是明代皇陵，我們順便參觀了明代萬歷皇帝朱翊鈞的定陵。古代帝王唯我獨尊，驕奢淫逸，陳列館中金冠、服飾等奇珍異寶，價值連城，封建帝王人死了，還要將大量的財寶帶入墳墓做陪葬品，這與今日共產黨興修水利有利于人民，形成尖銳對比。
參觀學習歸來，寫成雜詩數(shù)首，茲錄其中一首如下：
定陵新貌樹蔥蘢，玉砌金雕勝彩虹。
歷史揭開奴隸主，帝王原是噬人蟲。
高墳玉壘生民血，曲壙玄宮膏脂熔。
教我此行知善惡，“三山”往咎在胸中。
在舊中國，是不曾有過汽車制造工業(yè)的，各大城市滿街跑的形形色色的汽車，無一不是舶來品。新中國誕生不久，報上說我國能生產汽車了，大家被這一新鮮的事物吸引住了，懷著莫大向往之情前去參觀。
長春一汽老照片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這所工廠建在長春市郊外約十華里之處，一眼望去，廠房連接工人住宅區(qū)，以及配套成龍的食堂、醫(yī)院、學校、幼兒園、郵電局、銀行、商店等，樓房風格各異，兼有現(xiàn)代建筑之雄姿，美不勝收。
全廠職工包括家屬和服務行業(yè)，共擁有兩萬多人，秩序井然，環(huán)境氣氛和衛(wèi)生條件非常好。
我們是第三批前往參觀的戰(zhàn)犯，據(jù)說第一批是撫順戰(zhàn)管所的日本戰(zhàn)犯，第二批是以溥儀為首的一批戰(zhàn)犯，對待我們參觀隊伍的到來，工人夾道歡迎，并無歧視。
我們的隊伍中，多屬國民黨軍的重要戰(zhàn)犯，杜聿明、范漢杰、廖耀湘、鄭庭笈等人，都是不久前瘋狂地在東北打過內戰(zhàn)的，他們的相片到處都有，舊地重游百感交加。
當時，包括我自己在內，見到昔日戰(zhàn)火連天的廢墟上，如此迅速建立起現(xiàn)代工廠，日本帝國主義統(tǒng)治東北十四年，也未能建立起一完整的汽車工業(yè)體系，到了人民的手里，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真是什么奇跡都可以創(chuàng)造出來，新舊對比，戰(zhàn)犯們無不感動得喜淚盈眶。
杜聿明是搞機械化部隊起家的，他的部下如廖耀湘、鄭庭笈等是隨著機械化部隊發(fā)展而爬到了兵團司令、軍長的地位的。
由于他們是機械化部隊出來的，吃過洋人輕視中國人的苦頭，他們預見新中國必能造出坦克、飛機等現(xiàn)代化的國防武器。可是，參觀后不到幾年時間，新中國不但有了自己的坦克、飛機，連人造衛(wèi)星、洲際導彈也造出來了……這一切都使我們這批舊軍人感到自豪。
自長春歸來，我們到鞍鋼參觀，回到功德林，正逢中秋佳節(jié)，所里購買了糖果月餅，當晚，月色皎潔，人人歡愉，真是令人難忘。
大家對鋼都的參觀學習的感想是很多的，也如同到其他各處一樣，新舊對比，贊嘆不已。
參觀歸來，大家都有一肚子話要說，記得在座談會上，最先發(fā)言的是康澤，他說：
“我到過美國，親眼參觀過不少重工業(yè)基地，也到過許多資本主義發(fā)達的國家。我理解一個國家的富強是離不開重工業(yè)建設的。
回憶三十多年前，我在蘇聯(lián)中山大學學習時，蘇聯(lián)剛剛革命成功，在歐洲是一個工業(yè)落后的國家，不過比舊中國的落后又有不同，當年中國的農業(yè)比重占百分之八十五，工業(yè)僅占百分之十五左右。
俄國十月革命后，農業(yè)的比重占百分之六十五，工業(yè)占百分之三十五左右，舊中國實在是太落后了。
這次參觀中，我了解到三年內戰(zhàn)帶來的創(chuàng)傷正在恢復，社會主義的改造在有計劃地進行中，工農業(yè)的比重，正發(fā)生變化，工業(yè)比重已恢復和上升到百分之二十五以上，以這樣的速度，新中國成為一個現(xiàn)代工業(yè)強國，是指日可待的……
以往認為有人罵國民黨人無能，我不服氣，我認為共產黨人也同樣無能，現(xiàn)在不能不口服心服了?！?/p>
曾擴情不等康澤慢條斯理地再說下去，便以演說家的姿態(tài)站立起來，放開四川口音的嗓門說：
“我參觀了鋼都，很受教育，我過去嗅的是洋氣，羨慕洋人，對中國人鄙視，覺得一切都不如洋人。
國民黨統(tǒng)治中國22年，年年興兵打仗，不是內戰(zhàn)就是外戰(zhàn)，弄得民窮財盡，根本談不上建設……
我不懂工業(yè)，但親眼看到了中國共產黨領導新中國不過七八年，便顯示了人民當家做主的威力。從長春第一汽車制造廠看到鋼都，我不曾看到一個洋人，處處是一派新氣象。
看到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今天，也就可預見子孫萬代的明天，將是永遠光明幸福的。我一定要將這次參觀學習中的收獲，作為爭取新生的動力，早日回到人民的行列……”
王陵基舊照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參加座談會的人，發(fā)言非常踴躍。王陵基，前四川省主席，他是自金漢鼎提前釋放后唯一的國民黨上將，戴著一副高度的近視眼鏡，舉著手無論如何要說幾句話。
他說話總是噴著口沫：“我已改造了多年，領導干部表揚我有進步，自己知道是很落后的。我在重慶關押時，寫過發(fā)牢騷的詩，也罵過街，我那首見不得人的詩是：'上將不可當，寧愿挨一槍?！@兩句詩是針對徐遠舉同學的。
現(xiàn)在，我懂得拒絕善意的批評，是自塞言路，是官僚架子沒有放下的表現(xiàn)。自從在首都參觀學習，特別是在東北一系列的參觀學習，使我感觸很大，新中國在黨的領導下取得的成就，是誰都否定不了的。
我已經是年逾古稀的老朽，自辛亥革命起，我一直是在政治舞臺上，除去學生時代不算，活到今天也有五十年了，過去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人間奇跡，都出現(xiàn)了。
我深深地感到自己落后了，只要活著一天，就要學到老。我敢于在同學們面前宣誓，我王芳州再不做頑固蛋了，一定要爭取改造成新人。”
這支由國民黨將官組成的參觀學習的隊伍，由東北折回到天津停留了一下，就換車經京漢線來到武漢，在武漢停留了一個多星期，參觀的項目很多，不能一一敘述。
參觀武漢長江大橋，是戰(zhàn)犯們在參觀學習中最激動心弦的一幕，當時的武漢長江大橋正是快完工的前夕。
在武漢，我們一行住在武漢軍區(qū)招待所。一天，早餐后，開來了幾輛嶄新的旅行車，將我們送往大橋。車子開到橋頭，大家爭先恐后地從車窗遙望新遷移的黃鶴樓，思古之情油然而生。
登上蛇山，俯覽長江大橋，如長龍臥于江上。滾滾江水東去，波濤萬頃，“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州”，一派晚秋景色，令人流連忘返。
原國民黨天津市防守總司令陳長捷觸景生情地說：
“我活到六十歲了，身歷四朝，走遍了全國，也只看過鄭州鐵橋，還有號稱遠東第一的錢塘江大橋。如果與武漢長江大橋相比，有如小巫見大巫。
以往建成的幾座橋，都離不了洋人、洋技術、洋材料，總之是離不開洋字。武漢長江大橋的建成，靠的是中國人民的智慧和力量，這給了帝國主義一記響亮的耳光，長了中國人民的志氣?！标愰L捷說著，流下了熱淚。
參觀歸來，國民黨山東省主席兼綏靖區(qū)司令官王耀武在座談會上說，“我參觀了長江大橋，唯一的感想是，看到了中國勞動人民的智慧與力量。站在橋頭，遠眺漢陽城，如身在云端，感到無比榮耀和自豪！
在參觀官廳水庫、十三陵水庫時，在鞍鋼登上煉鐵高爐，我也有過這樣的自豪。說實話，作為思想改造中的戰(zhàn)犯，竟忘記了自己是戴罪之身……”
我在此次參觀大橋中，詩興大發(fā)，口占幾首錄下：
睹武漢長江大橋
（一）
九月天高天氣晴，登臨覽勝大江清。
雄橋飛渡聯(lián)南北，萬國通途會古城。
三鎮(zhèn)毗連秋水共，兩江交匯錦云橫。
我身不覺在霄漢，睹此宏圖暗自驚！
（二）
黃鶴樓前水不寒，一橋飛渡出云間。
晴川閣上金龍舞，鸚鵡州前鐵馬還。
衡岳北來朝鳳闕，巫山西上護夔關。
輕車轆轆秋風爽，中外歡聲笑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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