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四方面軍時期除外,徐向前在整個戰(zhàn)爭年代因身體原因,都沒有獲得過太多的出場機會,其卓越的軍事天賦和指揮才能未能在戰(zhàn)場上得到充分展現。直到1947年在解放戰(zhàn)爭中,我軍轉入反攻階段之后,徐向前在短短的18個月時間里,創(chuàng)造出一個又一個的輝煌!
1940年6月,徐向前從山東抗日前線返回延安參加七大。由于當時整個山東、山西、河北全為日軍所控制,出于安全考慮,徐向前一行人扮作客商,足足花了半年多時間才抵達延安。
1941年2月,徐向前抵達延安不久,因騎馬摔傷,導致左腿脛骨骨折。本來很常見的骨折,卻在治療期間引發(fā)反復低燒,由于病情加重,不得不留在延安治療。
徐向前傷愈后未能重返抗日前線,被任命為陜甘寧晉綏聯(lián)防司令部副司令員兼參謀長,之后改任抗日軍政大學代理校長,長期留駐延安工作。
直到6年之后,1947年6月,我軍在解放戰(zhàn)爭中轉入反攻階段,徐向前終于得到機會重新披掛上陣,擔任晉冀魯豫軍區(qū)第一副司令員。上任后指揮的第一戰(zhàn),就是山西運城戰(zhàn)役。
就在徐向前抵達晉冀魯豫軍區(qū)前的一個多月,陳賡、王新亭曾率太岳軍區(qū)打過一次運城,久攻不下之后只得主動撤離,無功而返。
徐向前到達運城前線后,對敵我態(tài)勢重新進行仔細評估,認為僅靠王新亭的第8縱隊、呂梁獨3旅、太岳3團等部隊,想要在短時間內攻取城布防嚴密的運城的確很困難。如不能盡快攻取,敵4個旅援兵馬上可以從三門峽地區(qū)北渡黃河前來增援,我軍必將再次陷入被動。
恰在此時,王震率領的西北野戰(zhàn)軍第2縱隊剛好路過晉南,徐向前就去找王震商量,請王震的部隊支援攻城作戰(zhàn),臨時編入戰(zhàn)斗序列。王震一口就答應下來。
于是,徐向前將兩大野戰(zhàn)軍的兩個縱隊臨時組成了運城前線指揮部,由晉冀魯豫軍區(qū)第8縱隊司令員王新亭擔任運城前線指揮部司令員、由西北野戰(zhàn)軍第2縱隊司令員王震擔任政治委員,共同指揮兩支部隊攻擊運城。
12月25日總攻開始,敵固城死守,我軍兩次攻擊未果后,暫停攻城。徐向前命令第23旅由10人組成的爆破隊潛入老北門附近城壕,連夜實施坑道作業(yè)。至27日,在城墻下填入3000公斤炸藥,一舉將城墻炸開20余米寬的缺口,各部隊迅速攻入城內,運城遂告解放。
此戰(zhàn),是在缺少重炮火力掩護下的一次攻城作戰(zhàn),為隨后的臨汾攻堅戰(zhàn)取得了寶貴的經驗。
1948年5月,徐向前出任華北軍區(qū)第一副司令員兼第一兵團(后改稱第十八兵團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上任后指揮的第一戰(zhàn),就是載入軍史的臨汾戰(zhàn)役。在這之后的一年時間里,徐向前在山西戰(zhàn)場上,在我軍軍史上創(chuàng)造了無數個第一。
歷史上,臨汾就是著名的軍事重鎮(zhèn),也是晉南最大的一座城市,臨汾城內高外低,城墻堅厚,好像伏在汾河東岸的一頭黃牛,素稱“臥牛城”,易守難攻。
閻錫山給臨汾守將梁培璜下了死命令“城存成功,城亡成仁”。梁培璜更是表示“下定決心與臨汾共存亡”。
梁培璜還給部隊下了“八殺令”:凡奉命進攻,遲延不進者殺;未奉命放棄陣地者殺;鄰陣地被攻,有力不援者殺;主官陣亡,次官不代行其職務者殺……
攻擊開始前,徐向前向王新亭說道:“打不下臨汾,你我都到五臺山當和尚去!”
攻擊臨汾,首先是肅清外圍。胡宗南第30旅的兩個團和閻錫山的4個保安團是阻擋我軍的第一道障礙。從西安、太原、天津飛來的飛機更是對我軍前沿陣地狂轟濫炸,企圖消耗我軍主力于城外。
徐向前當時所統(tǒng)率的部隊基本上都是由原晉察冀軍區(qū)各分區(qū)的地方部隊改建而成。在火力配置上,遠遠無法與敵方抗衡,既沒有東北野戰(zhàn)軍所擁有的重炮部隊,也沒有華東野戰(zhàn)軍從戰(zhàn)火中錘煉出來的王牌部隊。
5月10日,徐向前給夫人黃杰的信中寫道:“我已數年不直接指揮打仗了,這一次出馬就遇了一個硬桃核,而部隊又多系新成立的,戰(zhàn)斗經驗不多,戰(zhàn)斗力不高,真是使人焦心,現總算熬過來了。”
徐向前命令部隊進行坑道土工作業(yè),經27個晝夜連續(xù)不停開挖,于5月中旬挖成了兩條長110多米的破城坑道,直通到臨汾城墻底部,各埋設數千公斤炸藥。
5月17日夜,驚天動地的兩聲巨響之后,城墻炸開了兩個40米寬的大缺口。我軍早已做好準備的攻擊部隊,乘敵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沖入城內,對敵各部分割包圍,盡數殲滅。
臨汾戰(zhàn)役,徐向前首創(chuàng)的坑道爆破戰(zhàn)術,開創(chuàng)了我軍軍史上首次使用坑道爆破攻克城市的先例。全殲守敵25000余人,敵守城指揮官梁培璜中將被活捉。
經此一役,晉南完全得到解放,接下來解決晉中,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駐晉中的閻錫山部共有5個軍、13個師以及地方保安部隊約10萬人。這些部隊分布在榆次至靈石段鐵路及太原至孝義公路沿線各城鎮(zhèn)要點,閻錫山還以其中的13個步兵團和炮兵團組成“閃擊兵團”,機動應援,控制晉中。
徐向前手中雖有46個團,6萬多人的部隊,但除8縱、13縱以外,太岳部隊以及晉綏軍區(qū)、北岳軍區(qū)所屬各部隊均由地方部隊整合改建而成,不少部隊改編之前原為地方獨立旅、獨立團,以及根據地的縣大隊、區(qū)小隊等等民兵武裝,連番號都沒有。
晉中平原號稱山西的糧倉,也是晉軍軍糧供應的重要來源。每當糧熟季節(jié),山西童謠唱道:“麥子麥子不要黃,黃了不夠交公糧!”
徐向前敏銳地判斷出,困守晉中的敵軍無法保障給養(yǎng),如果晉中丟失,敵軍10多萬官兵就會潰散逃跑,就會讓我軍全殲敵人的戰(zhàn)略計劃難上加難。
臨汾失守后,閻錫山在高級將領作戰(zhàn)會議上,提出“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一跑萬有,一跑萬勝”的16字口訣。怎樣不讓晉中之敵逃竄,成為了徐向前考慮的頭等大事。
6月初,徐向前部署晉中戰(zhàn)役時,不少將領認為應該集中兵力,力求殲滅敵人一至兩個整師較為穩(wěn)妥。對付敵人其余的殘部,視戰(zhàn)時具體情況再做臨時機動。
徐向前堅決否定這種觀點:“在晉中我們要胃口大一點,要敢于以少打多,正因為閻錫山要跑,所以戰(zhàn)機稍縱即逝。我們要抓住戰(zhàn)機,殲敵4至6個師?!?/span>
徐向前反復考慮后,派出一支部隊,偽裝成華北軍區(qū)野戰(zhàn)兵團主力,急赴晉南風陵渡大張旗鼓地征集船只,擺出一副即將渡過黃河,趕赴西北支援西北野戰(zhàn)軍,與胡宗南和馬家軍決戰(zhàn)的態(tài)勢。
徐向前緊接著走出第二步妙棋,命令呂梁軍區(qū)部隊攻擊汾陽、孝義,太岳軍區(qū)一部則向北佯動,攻擊靈石。其余全部主力部隊,則秘密從晉中平原的太岳山區(qū)向晉中悄悄開進。
此舉果然使得閻錫山誤認為我軍主力西調,而正在攻擊汾陽、孝義的我軍呂梁部隊是孤軍犯險。于是閻錫山主動出擊,命令34軍急速趕赴孝義地區(qū)圍攻我軍呂梁部隊。
獲悉敵34軍主動出擊,將敵分割殲滅的戰(zhàn)機終于出現了。徐向前命令呂梁部隊堅守陣地牽制敵人,主力部隊則突然插入晉中平原,切斷鐵路線,將閻錫山所部攔頭截尾從腰部一刀斬為兩段。
此時的閻錫山方才醒過味來,急令34軍回撤增援平遙,恢復鐵路線。晉軍親訓師和親訓炮兵團經介休北上,試圖配合34軍對我軍側擊。但上述兩股部隊卻在介休、平遙間的張?zhí)m鎮(zhèn)被我軍分割包圍,自顧不暇。
閻錫山所謂親自訓練出來的這支1.2萬人的親訓師,不到兩個小時即被我軍在汾河灣殲滅,其炮兵團的幾十門山炮,也全被我軍繳獲。
徐向前當即命令部隊攜敵山炮開赴祈縣,幾十門山炮一齊開火將城墻轟開后,部隊乘勢一路掩殺,很快便攻克祁縣。至此,我軍全面展開攻擊,閻錫山所部再無逃出生天的機會。
敵33軍、34軍在潰退中被我軍追上,被阻在大常鎮(zhèn)、小常村、西苑村、南莊一帶負隅頑抗。我軍援兵及時趕至,經數日戰(zhàn)斗將33軍兩個師盡數殲滅,俘敵中將軍長沈瑞、中將趙承綬、少將參謀長曹近謙,第46師少將師長盧鴻恩被擊斃。
敵34軍軍部及所轄第73師、第44師也在此役全滅,中將副軍長張翼、少將高級參謀席安仁等被俘,第44師師長楊棲鳳被擊斃。
戰(zhàn)斗中,前線指揮員向徐向前報告,被圍敵軍中有一支全由日本人組成的部隊。戰(zhàn)后查明,這支由閻錫山收編,全由戰(zhàn)敗日本軍人組成的部隊叫作“陸軍暫編獨立第十總隊”,該部1000余人在此役中覆滅。總隊長元泉福少將自殺,小田切正男、增田重之、布川直平等被打死,團長住岡義一被生擒。
原泉福自殺前對他的參謀主任說道:“沒想到徐向前這么厲害!”
晉中戰(zhàn)役,徐向前率部橫掃晉中,以6萬地方部隊殲滅閻錫山所部10萬之眾,創(chuàng)造了我軍大兵團作戰(zhàn)以少勝多,全殲敵軍的范例。
軍委為此專門發(fā)來賀電:“慶祝你們繼臨汾大捷后,在晉中地區(qū)殲滅閻敵1個集團軍總部、5個軍部、5個師、2個總隊及解放14座縣城的偉大勝利!”
1948年的政治局的擴大會議上,主席當眾夸獎徐向前:“你們不到6萬人,一個月消滅閻錫山10萬人,單是正規(guī)軍就搞掉他8個旅,你說一說,你那個晉中戰(zhàn)役是怎么打的?
遺憾的是,就在徐向前連戰(zhàn)連捷,創(chuàng)造一個又一個奇跡,即將對太原展開攻擊時,他再次因病離開前線,回到后方醫(yī)治調養(yǎng)。臨戰(zhàn)前,由西北野戰(zhàn)軍司令員彭德懷擔任太原戰(zhàn)役總指揮。
之前由徐向前統(tǒng)率的華北軍區(qū)第18兵團,在我軍戰(zhàn)史上被稱為“在整個解放戰(zhàn)爭中,設防最嚴密、陣地最堅固”的太原戰(zhàn)役中,全殲太原守軍,包括閻錫山收編的2000余日軍,再次創(chuàng)造輝煌!
徐向前在山西的18個月時間,用6萬地方部隊全殲閻錫山幾十萬精銳。這種低投入、高產出、短平快的戰(zhàn)果,在解放戰(zhàn)爭中,沒有任何一個將領做到過。
更重要的是,徐向前已經離開前線多年,在沒有嫡系,沒有王牌的情況下,硬是依靠一撥縣大隊、區(qū)小隊、獨立旅、獨立團等等地方武裝整合而成的新編部隊,創(chuàng)下了如此驕人的戰(zhàn)績。
本該沙場逐鹿的一代名將,卻屢屢將要龍躍九霄之時就被身體拖累,這是徐向前元帥一生中最大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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