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豫鄂挺進縱隊領導人合影。左起:陳少敏、鄭紹文、朱理治、李先念、劉少卿。(史沫特萊女士攝)
在和李師長相處的日子里
劉少卿
新四軍的老戰(zhàn)友和同志們,今天聚在一塊緬懷李師長,我們?yōu)辄h和國家失去一位優(yōu)秀的領導干部,也為我們失去了老師長而深感悲痛。
我在師長身邊工作前后有八個年頭。記得是1939年11月,在河南信陽四望山,我認識李師長的,那時劉少奇同志派我做師長的參謀長。到1945年1月17日,王震同志領導的部隊,南下過黃河,我奉命離開師長到河南,當年11月18日又和師長匯合于河南祁平縣趙家寨,至1946年1月16日和王震同志到了北京軍調處執(zhí)行部,從此和師長分開了。再見時,已是紅旗插遍全中國的時候。
我和師長相處的日子里,他給了我很多的啟發(fā)和教育,在革命理論上,在戰(zhàn)斗實踐中,我從他的工作作風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得益非淺。
1943年新四軍第五師部分領導人與美軍第十四航空隊派駐中原地區(qū)的情報組成員合影。左一劉少卿,左四李先念。
首先,師長為人謙虛,作風民主,他從不把我當作被領導,遇事和我商量,有時親切地叫我老弟,有時稱我總長,兩人無話不談,我在他面前,也從不拘束。對每個戰(zhàn)役,或其它工作,都大膽提出自己的意見,多數(shù)他都采納,有時則在一起切磋。大家說主帥和參謀長合作得很好,部隊的工作也開展得很順利。我想,主要是師長謙虛,是他對我的實際教育。
其次,師長不論在多么艱難的環(huán)境中,都是以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克服種種難以克服的困難。同志們看到師長如此樂觀,大家也信心倍增。這也是我們能奪取戰(zhàn)斗勝利的因素。當時不論在豫鄂邊區(qū)或在豫南,斗爭形勢嚴峻,生活條件也十分艱苦,我和師長沒有一床好被子,也沒有床好毯子,戰(zhàn)斗連續(xù)不斷,我們打到哪,就睡在哪里。我和他經常一起睡地鋪,鋪的蓋的都是稻草,師長幽默地管這種睡法叫“黃花燉肉”,其意把稻草喻為黃花,把人的身體喻為肉,話很幽默,但這個滋味是終身難忘的。師長就是在這種艱苦環(huán)境中領導著我們,在敵偽頑夾擊中,創(chuàng)建著我們的抗日根據(jù)地。
1945年1月于大悟山白果樹灣。前排左起:陳少敏(懷抱者為鄭位三之子鄭菲遲)、尚曉平、程里;中排左起:夏農苔、蒲云、胡志學、何建平;后排左起:劉少卿、張體學、鄭位三、李先念、張樹才。
另外,師長給我一個最深刻的印象,是他在任何艱難困苦的環(huán)境下,始終堅信黨,堅信黨領導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yè)一定能勝利。我記得1945年,我第二次回到他的身邊,我們住在一個山神廟內,夜不成眠,我們談了一個夜晚。談的內容很多,其中有一件事我印象最深。他說:紅四方面軍西征失敗,過河西走廊往西走,他帶著600多干部,大部分都受過傷,經過沙漠地帶,沒有水喝,人們干得無力,形勢十分嚴峻。這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平時打仗很勇敢的干部不見了。他激動地對我說:“總長呀!我平時是不掉淚的,這個時候,我掉淚了,我想到了古時,楊家將中的楊繼業(yè),碰李陵碑,楊五郎上五臺山。想來想去,我想我們共產黨領導的紅軍,我率領的600多人,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紅軍干部,有黨和毛主席的關懷,我們絕不會走到楊繼業(yè)那種局面,我們一定要走出沙漠地帶。沒有水喝,人馬走不動,有人建議喝尿,長時間沒水喝,哪里來的尿,殺馬喝馬血,我堅持不同意殺馬,殺一匹馬不能徹底解決問題,何況沒有了馬,人更難走出沙漠。當時人躺著沒精神,有的馬也躺在沙漠地里,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有一匹馬的腿在沙子里刨著,刨了個坑,馬站起來,用舌頭去舔,舔完了還繼續(xù)刨,繼續(xù)舔。我在馬刨的那個小坑中看到了水,高興極了,我歡呼著告訴大家都來刨沙,刨了一個大坑,果真坑里出了水。大家的精神來了,你一碗,我一碗,喝了個痛快。部隊得救了,是這匹馬救了大家,大家也佩服了我不主張殺馬的意見是對的。我們喝罷了水,有水壺的同志,還灌滿水,繼續(xù)向西走,終于走出了沙漠地帶,到了新疆地界。”李師長談的親自經歷,使我從中悟出了一個道理,只要自己不喪失信心,就有辦法克服困難,如果李師長當時稍稍喪失了勝利信心,他和600多干部就全完了。
這是多么了不起的革命氣概,一個當時還十分年輕的工農干部,有這么堅定的革命信念,能如此的高瞻遠矚,是多么令人欽佩,他其所以成為我們黨和國家的棟梁之材,絕不是偶然的,而是在革命征途中千錘百煉的結果。
我和大家一樣,懷著無限的崇敬心情懷念他,回憶我和李師長相處的經歷,以寄托我自己的哀思。
愿李師長的革命功績光耀千秋。敬愛的李師長永垂不朽!(選自李少瑜等主編《創(chuàng)業(yè)中原功垂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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