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道者德全，德全者形全，形全者神全。神全者圣人之道也。托生與民并行而不知其所之，汒乎淳備哉！功利機巧必忘夫人之心。若夫人者，非其志不之，非其心不為。
領(lǐng)悟大道的人德行完備，德性完備的人形體健全，形體健全的人精神完備。精神完備，才是圣人之道。寄托于身體形骸與世人同行，卻不知道去往哪里，德行深遠(yuǎn)不可測而醇厚完備，功利機巧不會放在他的心上。像這樣的人，不符合他心志的就不去追求，不符合他本性的不去作為。
孔子的得意門生子貢有一次在楚國游歷時，路遇一位抱著水甕澆水灌地的種菜老人，吃力地來來往往，用力甚多而且效率非常低。子貢建議他使用機械，不僅事半功倍，還能輕松許多。
沒想到菜農(nóng)不僅不感激他，反而譏笑道：“我的老師老聃告訴我，善于使用技巧就必定產(chǎn)生機心，所謂'機心存于胸中則純白不備’，失去純潔空明的心境，大道都不能容忍他存在。我并不是不知道有很多更輕松高效的澆灌方法，而是感到恥辱不愿那樣做。”
老者的言論著實讓人驚訝，如果只從字面意思去理解，輕松澆灌菜園是不好的，就應(yīng)該選擇費力不討好的落后方式耕種生產(chǎn)。好像莊子反對生產(chǎn)工具現(xiàn)代化，甚至反對社會進(jìn)步，想讓人們回歸到最原始或動物的社會形態(tài)。
其實不然，莊子強調(diào)的是我們應(yīng)消除喜好走捷徑的機心。對于道，人更難做到的是內(nèi)心的解脫。為了追求高效便捷，我們一步步讓自己產(chǎn)生依賴，依賴智慧，依賴道德，依賴工具，依賴電子產(chǎn)品，人類一步步走進(jìn)依賴的深淵。
子貢聽后滿面羞愧，悵然若失而不能自持。隨行弟子很疑惑地問他，為何老師與路人攀談幾句后，竟臉色大變，頓然失色。
子貢說：“起初我總認(rèn)為天下圣人就只有我老師孔丘一人，他教導(dǎo)我事情要考慮可行性，功業(yè)要追求成功，用力少而成效大的，才是圣人之道。其實不是這樣，這不過是一般人所追求的目標(biāo)。
真正持守大道的人德行完備，德行完備的人身形才完整，身形完整的人精神健全。精神健全才是圣人之道。圣人內(nèi)心世界深不可測，德行淳厚而又完備，功利機巧必定不會擾亂他們的心。”
“道”是宇宙的總規(guī)律，“德”是“道”體現(xiàn)于具體事物的“物性”。只有掌握了道才能保全事物的精神完整獨立。
所以真正的圣人，無論天下人贊譽或非議，都對他既無增益又無損害。他不會成為任何境界的奴隸，不同于自己的心志不去追求，不符合自己的思想不去做。
在圣人眼里，精神的獨立才是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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