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
晚睡,你好,我和我女朋友認識已經(jīng)兩年多了,剛認識的幾天我們就確定了關(guān)系,她還帶我見了她父母,她人很好很好,我們是共同專業(yè),相同的職業(yè),她長的清純美麗,為人善良溫柔,別人都羨慕我能找到這樣的女朋友,可是我一直身體都不好,有傳染病。剛剛開始的時候沒有告訴她,讓她承受被感染的風險,后來她知道了,那時我經(jīng)常陪她打預防針,她為此受了太多太多的苦。盡管如此,她依舊沒有離開我,在我最困苦艱辛的時候資助我,帶我去外地看病,常常瞞著父母來看我,甚至不惜和父母吵架。現(xiàn)在她畢業(yè)了,我們不在同一個縣城,她有著固定的工作,理想的收入,讓人羨慕的美貌,優(yōu)越的家庭條件??晌覅s貧困潦倒,關(guān)鍵是我身體狀況一直都不好,我的病在醫(yī)學上無法治愈,有傳染給她的風險,甚至隨時有死亡的風險。我一直慶幸在我生命中有這樣一個人存在,我想和她在一起,可是我早已承受不起她的愛。我愛她就像她一直深愛著我一樣,可是我的愛太過奢侈,我知道自己離不開她,可是我的愛不能讓她幸福,而是讓她陪我一起受苦。我該怎么辦呀?我該如何選擇?
在史鐵生先生的散文《我與地壇中》,有這樣一段,“要是有些事我沒說,地壇,你別以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沒忘,但是有些事只適合收藏。不能說,也不能想,卻又不能忘。它們不能變成語言,它們無法變成語言,一旦變成語言就不再是它們了。它們是一片朦朧的溫馨與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與絕望,它們的領地只有兩處:心與墳墓。”
這個他不肯講出來的故事,其實是一個愛情故事。在那人生最艱難的日子中,史先生得到了一段極為珍貴的愛情,一個叫H的女孩幾乎每天都去看他,陪他說話,安慰他,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和失望。后來史先生對太太陳希米說,她是救過他的人,他一輩子都不能忘。
誰說一個癱瘓的男人就不能有愛情呢?陳希米在《讓死活下去》這本書中,替自己心愛的男人做出了辯護,“他是個男人,是個癱子。全世界的人,所有的人都同情他,卻不理解他,不懂得他。他們不知道,一個癱子,照樣會有欲望,有人的欲望,有男人的欲望……他們還不知道,一個癱子,也會有魅力,也會被欲望,會被愛!被一個不貪不殘的女人愛上!全世界都不相信這樣的愛會長久,會有生命力!”
史先生在兩個人的感情面臨巨大壓力的時候,請求對方:“如果你確定不是愛情,就請離開,再痛苦也是我自己的事;如果確定是愛情,就必須留下和我在一起(絕不要跟那些俗人一樣)。”這樣的表白放在一個殘疾人身上,并不那么令人習慣,我們聽慣了他們更卑微更高尚更忘我的對待自己的感情,“我不能給你幸福,你走開吧,你走開我不會怪你,你有權(quán)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他沒有這么說,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愛情不自卑,對自己能給對方幸福的信心未曾動搖?!耙驗橹挥羞@樣,愛才對兩個人真正存在,唯如此,才,確立在真正的愛情的位置上。”
真正的愛情不應該相讓,“我要你和我在一起”,這是愛的表達也是愛的邀約,即使他是一個殘疾人。
即使你是一個危重病人。
你們都不必為自己的愛情而感到自卑,你有愛的權(quán)利,也有被愛的權(quán)利。這個世界上的愛不是只有體健貌端這一種,在生存被死亡威脅的邊界處,在人性的禁忌處,愛就像一刻頑強的草籽,只要有一點土地和營養(yǎng),都可以發(fā)芽,而且無法抑制。
你的她就像史先生的H一樣,她救過你,給了你希望,史先生這樣寫過,“我坐在輪椅上吻了她,她允許了,上帝也允許了……”
但不同之處在于,史先生從未掩藏過自己的疾病,他的態(tài)度足夠坦誠,他的靈魂足夠高貴,他擔得起這樣的愛。而你,有那么重的可能傳染的病,卻事先隱瞞了她,讓她承受被感染的風險,你還有信心說一句,“我真的就是愛她嗎?”
不,怯懦的人,再說愛,怎么都顯得那么沒有說服力。在死亡的威脅之下,很多情感都被改變,重新書寫。你以為是愛,也可能是害怕孤單,必須抓牢一個你能抓到,也肯讓你抓的人。
別誤會,我不是要指責你。我們太多人都沒有站在生與死的邊界上,承受那樣的折磨,就很難理解你的謙卑、你的自私、你的絕望、你的軟弱,易地而處,我就一定能做得比你更好嗎?不一定,真的不一定。
寫這樣的回復總是讓我身心俱疲,我必須寫得很仔細,很小心,人世間的苦難,永遠都不應該被輕浮對待。有的人為何生來就要受苦,有的人為何連選擇平凡的機會都沒有?這就是個不講道理的世界。史先生早就把這個問題想得明白了,“只好接受苦難——人類的全部劇目需要它,存在的本身需要它??磥砩系塾忠淮螌α?。于是就有一個最令人絕望的結(jié)論等在這里:由誰去充任那些苦難的角色?又有誰去體現(xiàn)這世間的幸福,驕傲和快樂?只好聽憑偶然,是沒有道理好講的?!?/span>
你遇上了,你生來倒霉,但有必要讓一個可以有選擇的人也跟著你一起倒霉,體驗這個世界的痛苦、絕望和病痛嗎?誰都沒有權(quán)利要求誰高尚,唯有你自己,你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很久以前,曾經(jīng)看過一個新聞報道。一個身患絕癥即將不久于人世的年輕人,為自己的新婚妻子在報上登了一份征婚啟事,在詳細介紹了妻子的情況后,他寫道:“我妻子一直抱怨我從來沒有給她寫過情書,現(xiàn)在我終于找到了向她表達感情的最好方式?!边@句話,被雜志列為當年最經(jīng)典的幾句話之一,曾經(jīng)使包括我在內(nèi)的很多人潸然淚下。
什么是真正的愛和關(guān)懷,什么是舍棄自我,這才是。他希望在他離去后,自己所愛的人不要寂寞、痛苦的生活,把這一切安排好,他會去得更加安心。雖然,她是他的一生一世,但是他只想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一個匆匆過客。
美劇《法律與秩序》中,一位檢察官說過:“道德可沒有最高法庭,只看你能不能面對明天鏡子中的自己。”
你有幸遇到一個那么相信愛情的女子,不物質(zhì)、不浮躁,忠誠、美好、善良,你吻了她,“她允許了”,但,“上帝允許了嗎?”
上帝不是別人,就是你自己,一切道德、信仰、耶穌、佛陀,都不在虛空,都在自己的心里。你要對得起的,說得過去的,終究是那個你每天需要面對面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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