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小說《孽?;ā肥峭砬逅拇笞l責(zé)小說之一。
《孽?;ā啡珪踩寤?,以蘇州狀元金溝和名妓傅彩云的經(jīng)歷為線索,用大量的筆墨書寫了清朝末年重大的歷史事件。小說的主人公傅彩云利用自己的青樓名妓、狀元之妾、公使夫人等多重身份,游走在各個社會階層、各派人物之間,展現(xiàn)了社會的風(fēng)貌,時代的變遷,文化的遷移。
《孽?;ā返某霭嬖?0世紀(jì)初期的文壇引起轟動,在很短的時間里,先后再版10余次,行銷10萬部,創(chuàng)下當(dāng)時驚人記錄。
蘇州狀元金溝和名妓傅彩云的原型影射的是洪鈞和洪妾趙彩云(即賽金花)。一部《孽?;ā肥官惤鸹ǖ靡匝杆僮呒t,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關(guān)注焦點,受到或褒或貶的評價。而作者曾樸也因此聲名大作,賽金花在晚年曾說:“曾樸在我嫁洪先生前曾吊過我的膀子。為了失戀,所以寫部書來糟蹋我!”
賽金花,生于1864年,十三歲開始去花船上當(dāng)清倌人。在清朝清倌人通常是不賣身的,只是在宴席上陪坐或彈琴唱曲。不過賽金花并不擅長琵琶、昆腔、小曲等技藝,當(dāng)清倌人沒幾天,在認(rèn)識丁憂回蘇州的狀元洪鈞后,光緒十三年 (1887) 正月虛歲十四就嫁給了他。
洪鈞,同治三年 (1864年) 中舉,同治七年 (1868年) 以一甲一名進(jìn)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 后來仕途通順,光緒九年 (1883年) 升內(nèi)閣學(xué)士兼禮部侍郎。
洪鈞原有一妻一妾。賽金花本姓趙,乳名彩云,嫁給洪鈞后給她取名“夢鸞”。
1887年4月 , 洪鈞丁憂結(jié)束回到京城,五月被任命為出使俄、德、奧、荷四國公使,賽金花隨之赴任。為何不是洪鈞的原配夫人而是新納的小妾賽金花陪去歐洲?
原因是洪鈞先假意邀約夫人與之同行,夫人欣然答應(yīng)。洪鈞隨后告訴她,按照西洋風(fēng)俗,公使夫人必須跟外賓握手、接吻。夫人一聽,連連搖頭道,這個我可是辦不到的。洪鈞表示為難各國使臣都有夫人隨行,大清朝也不能例外的。夫人說, 那就讓彩云代替我去吧。洪鈞等的就是這句話,卻又故意遲疑道,彩云去也不合適,外國人哪里有妾呢?夫人于是應(yīng)允,將自己的朝珠補褂等命婦禮服借給彩云出國用。
光緒十六年 (1890年) ,洪鈞攜賽金花從歐洲回國,他出任兵部左侍郎,兼理外交事務(wù),光緒十九年 (1893年) 八月病故于北京,終年五十四歲。
洪鈞死后,賽金花跟洪氏親屬一起扶柩回到蘇州,經(jīng)談判分得財產(chǎn)后,將四歲的女兒德官留在了洪家。她隨即前往上海,買了兩個姑娘,設(shè)書寓于二馬路的彥豐里,以“趙夢蘭”的名字重操舊業(yè),后至天津,改名“賽金花”。
清末上海的妓院大致分為書寓、長三、幺二、花煙館、野雞等等級,書寓處于最高端,身價最高,不輕易陪宿,陪宿的價錢也高。
狀元小妾、公使夫人的身份令“趙夢蘭”(賽金花)的慕名求見者絡(luò)繹不絕,都想一睹狀元娘子、公使夫人風(fēng)采, 一時車馬盈門,纏頭爭擲。賽金花的面貌并不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但是其為人落拓, 不拘小節(jié),見人三分熟,應(yīng)酬能力超凡,特別是一雙眼睛靈活,就算不說話,也像是在說話。京劇名角孫菊仙的族侄、票友孫少棠 (孫三)都與其長期同居,后到北京結(jié)識了一些社會賢達(dá)顯貴。
賽金花和八國聯(lián)軍統(tǒng)帥瓦德西的關(guān)系,最富神秘傳奇色彩,歷來被穿鑿附會得也最多。
1900年八國聯(lián)軍入侵北京時 , 賽金花的妓院開在石頭胡同。由于會講點德語,便開始會與德軍的中尉、少尉之類下級軍官接觸,并有食、色方面的生意往來。特別是她與德國皇后的合影懸掛在臥榻之前,更是令很多德國人欣然前往。
當(dāng)時石頭胡同的其他妓院經(jīng)常遭到德軍侵?jǐn)_,大家都請賽金花代為疏通、維護(hù)。有時確能奏效,所以都對賽金花不乏感激之情,還被民間奉為“九天護(hù)國娘娘”
傳說德國駐華公使克林德被清軍擊斃后,他的夫人對清廷提出很多苛刻條件,不依不饒,全權(quán)議和大臣李鴻章簡直束手無策,虧得賽金花屢次苦苦相勸,要 八國聯(lián)軍的統(tǒng)帥瓦德西做些讓步。她還親自出馬,說服克林德夫人,以給公使豎立牌坊的方式表示道歉,終于使克林德夫人偃旗息鼓。
庚子年間,賽金花與瓦德西每天見面,交情很好,常常一起騎馬并行,或宿于營中,在紫禁城儀鸞殿纏綿了四個月。更是有傳言火燒儀鸞殿時,瓦德西竟然抱賽金花赤身裸體破窗而出。后來,瓦德西要帶她回德國, 她不愿意,兩人才依依惜別。
翻看史料我們發(fā)現(xiàn),洪鈞出使歐洲,賽金花作為公使的女眷,單獨拋頭露面的機會應(yīng)是不多的,更不必說交際和跳舞。洪鈞是一個極為古板傳統(tǒng)的男人,斷然不會讓賽金花去做“有失體統(tǒng)的事”。賽金花晚年向報社自述與瓦德西的風(fēng)流韻事,以及勸說克林德夫人等事,則只是為著生計,滿足讀者的獵奇心理而故意炒作,順?biāo)浦?,將計就計罷了。
1903年 , 賽金花的妓院遷到陜西巷,她買了六七個姑娘接客,生意紅火,王孫公子一揮千金,每日招財進(jìn)寶,恣意花銷。不久因“虐婢致死”被拘禁于刑部打牢,不少官場之人代她求情。次年她被判押送回原籍蘇州,雖屬從輕發(fā)落,但已是耗盡家財。
閑居一年后,賽金花再來上海重開妓院,掛牌“京都賽寓”,還附注英文 , 一些舊相好都來捧場。
這時《孽?;ā非岸亻_始出版暢銷,第二十一至二十四回也在雜志連載,賽金花的妓院竟也因此做得風(fēng)生水起。
清朝滅亡前夕,賽金花年齡漸老,于是嫁給滬寧鐵路的稽查曹瑞忠。但曹瑞忠很快病故,賽金花第三次下海。
賽金花的第三任丈夫魏斯炅在民國初期擔(dān)任過江西財政司長、民政廳長和省參議員,后來因參與反袁被通緝,逃亡日本,經(jīng)過上海時結(jié)識賽金花,后來他曾在新加坡經(jīng)營橡膠園。1916年賽金花跟他同到北京,住在櫻桃斜街。魏斯炅雖然已有妻妾,1918年他與賽金花在上海舉行的西式婚禮頗為隆重,賽金花披婚紗、捧鮮花,挽著胖大的魏斯炅,顯得苗條玲瓏?;楹笏拿拔黑w靈飛”。
1921年魏斯炅病故,第三次喪夫的賽金花離開魏家,遷到離天橋不遠(yuǎn)的老北京平民的聚居區(qū)居仁里,一住十五年。蕭條冷寂,老病窮愁,從前的富貴風(fēng)流、奢華鬧熱早已隨風(fēng)散盡。
自1900年庚子事變以后,有關(guān)“賽金花”題材的文藝作品開始流行起來,詩詞、小說、散文、彈詞與戲劇、電影不斷涌現(xiàn)。1934年11月23日晚北平的慶聲社新編京劇《賽金花》在東安市場吉祥戲院開演前被禁演。1936年夏衍創(chuàng)作了話劇《賽金花》,1937年熊佛西創(chuàng)作了話劇《賽金花》,然而,夏衍的話劇正在公演期間就被當(dāng)局禁演,熊佛西的話劇還未在北平公演就被查禁。
對夏衍的話劇《賽金花》魯迅頗不以為然,他認(rèn)為“連義和拳時代和德國統(tǒng)帥瓦德西睡了一些時候的賽金花,也早已封為九天娘娘了。”
探視過晚年賽金花,寫過訪問錄的劉半農(nóng)也說:“中國有兩個'寶貝’,慈禧與賽金花。一個在朝,一個在野;一個賣國,一個丟臉?!?/p>
但賽金花曾為自己辯解:“你看我這只小腳,怎么可能跳舞呢?就是平時在一起談話,也非常守規(guī)矩,從無一語涉及過邪淫。這都是有人常見我同瓦騎著馬并輦,又常常宿在他的營里,因此才推想出我們有種種不好的勾當(dāng)來。”
賽金花去世前,因為多年積欠的房租已達(dá)幾百元,被房東控告,法院判令她1937年端午節(jié)前搬出,結(jié)果未等搬出就在1936年歲末病故。
據(jù)說,臨終前的賽金花室內(nèi)爐火不溫,,擁著破絮,連連呼冷,就連藕粉都難以下咽,鴉片煙更是無法吸食,陪伴她的是民國初期開始相隨的女仆顧媽。
賽金花的一生, 年少時就墮入花船,連嫁三任丈夫都待她不薄,可惜都很短暫紛紛早逝。她不安于室的天性,使其在歡場上練就八面玲瓏的手腕和操縱男人的能力,謀生存、求富貴、靈機應(yīng)變,但終究未洗掉庸脂俗粉的渾濁、膩味, 儼然是一首卑賤與高貴、真相與謊言交融的奏鳴曲。
賽金花對自己的評價是:“眼望天國,身居地獄,如此苦苦掙扎,便是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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