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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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冰山雪峰
“秋心如海復(fù)如潮,但有秋魂不可招。漠漠郁金香在臂,亭亭古玉佩當(dāng)腰。氣寒西北何人劍,聲滿東南幾處簫。斗大明星爛無數(shù),長天一月墜林梢?!辈恢醯?,現(xiàn)在倒是越來越喜歡安靜的旋律,喜歡品析一些平淡樸素的文字,更喜歡啜飲一杯茶水,隔著絲絲柔柔的薄霧,從裊裊茶香里看一程人生,心境便也如這秋季,滄桑魅力,凄清高遠(yuǎn)??粗锞?,腦中突然躍動起一絲遐想:“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痹娗闈鉂猓镯嵚?,和著這縷縷茶香,幽幽在心中氤氳開來。抬頭遠(yuǎn)遙,凝眸夕陽,在橙色的光潤里,擺渡紅塵的木槳,趟過婆娑搖曳的葦叢,始覺得有一縷清風(fēng)徐徐吹過。秋日干枯的葦葉上有著搖搖欲墜的晶瑩水珠,興許是昨日的一場秋雨留下的杰作吧。小河輕緩流淌,微瀾不驚,仿佛在敘說著流年的故事。駐足在深秋季節(jié)的年輪里,用一顆從容坦然的心,輕描淡寫著時光,著墨成一筆流年,一筆心緒,渲染著凝重醇厚的秋景。于默默無聲的遐思中,我捧著歲月厚重的日歷,細(xì)數(shù)流年、思忖人生。這靜靜的秋啊,便一如我潤金的人生歲月。
拂過紅塵薄薄的簾幕,那些靈動的文字自柔弱的心底溢出,在噴涌的血管中躍動,凝聚在指尖輕輕地流泄,飄逸出浪漫的詩意折疊成文。那些唯美的情愫,潛藏著淡淡的哀怨,都隨青春的熱情和少年的酸澀慢慢沉淀,沉淀了一季的楓紅?!巴\囎鴲蹢髁滞恚~紅于二月花?!鄙钋飼r節(jié),霜染楓紅,在這妖艷的血色中,那些所有的幸福和等待都化作了烈烈的火、艷艷的紅,即使在這清涼的季節(jié)里,依舊澆不滅那份渴望與熱情。楓葉翻飛于阡陌縱橫間,一心,只為尋覓那一抹濃烈的紅艷,以此來裝飾空蕩閑暇的心房。如今那切切激情在“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中亦步亦趨,漸漸走遠(yuǎn)。就算是同樣的月夜,同樣的秋天,卻又升華出不同的意境,那寧靜的凄美徐徐徘徊,仿佛在演繹著一曲攝人魂魄的無聲天籟,唯有用心才能感受。這極致的靜,靜到安詳與柔和,靜到優(yōu)雅而高貴,慢慢婉轉(zhuǎn)成一幅水墨丹青的秋韻,飄散出一股清幽明潔之氣,縈繞在周身,徐徐飄蕩?!翱丈健?、“新雨”、“晚秋”,心亦陶醉于此。
秋天的色彩是豐富的,但行走在其間,卻感受不到秋的火熱和喧鬧,給人總是一種幽靜、沉穩(wěn),略帶蕭瑟的感覺,讓你的心境也隨之而清靜、空曠。這靜靜的秋啊,讓多少文人墨客煞盡筆墨,讓多少文豪才子豪情謳歌:《沒有秋蟲的地方》——葉圣陶,他的作品,描寫細(xì)致,情感真摯,具有一種恬淡雋永的風(fēng)格,寫出了作者身居沒有秋蟲的城市中的一番感受。秋天來了,生活在深夜弦歌雜作、清晨輪震石響的環(huán)境中,“總聽不到一絲的秋蟲的聲息”。想象在鄉(xiāng)間這時令的夜里,該是滿耳朵的秋蟲的合奏,這是“無上的美的境界,絕好的自然詩篇”。于是感慨道:這種蟲鳴聽起來即使是酸楚的,“總比淡漠無味勝過百倍”。
《大明湖之秋》的油畫,行文一波三折,極盡騰挪頓挫之致。語言俗白生動,婉而多諷?!豆识嫉那铩芬晃闹?,郁達(dá)夫通過一系列北京秋色的描寫表現(xiàn)作者對故都的秋的向往和眷戀之情?!疤杖煌さ奶J花,釣魚臺的柳影,西山的蟲唱,玉泉的夜月,潭杯寺的鐘聲”固然是著名的秋景;而普遍存于街頭巷尾的景象,如“碧綠的天色”,“馴鴿的飛聲”,透過槐蔭“漏下的日光”,攀附于破壁間的牽牛花,街旁落下的槐蕊,秋蟬的殘聲以及棗子、柿子、葡萄等鮮果,都是北京居民所領(lǐng)略的秋景和秋味。色味郁厚,意境與姿態(tài)特別深沉動人。
《秋夜》魯迅的那奇怪而高的“天空”,它高高在上,“使人們仰面不能看見”;它洋洋得意,裝出微笑,卻灑下“繁霜”,使“園里的野花草”遭到嚴(yán)酷的摧殘??墒菞棙鋱孕糯禾鞎絹?,并已知道“春后還有秋”,斗爭還會有反復(fù)。它雖然光禿禿地“單剩干子”,并還身帶“皮傷”,但巍然屹立,像一柄利劍,伸出又長又直的干子,刺劈“夜氣”,直逼“天空”,迫使這“天空”窘迫不安,退避躲藏,表現(xiàn)了堅韌、頑強(qiáng)的戰(zhàn)斗精神。另一方面,它對在濃重的“繁霜”、“冷氣”下瑟縮著的“小粉紅花’則充滿著同情和理解。
廬隱的《異國秋思》“我走的是崎嶇的世路,我攀緣過陡削的崖壁,我由死的絕谷里逃命,使我嘗著忍受由心頭淌血的痛苦”。追懷往事,更激起秋思的悲涼。這秋究竟蘊(yùn)含多少美麗?包容多少含義?賦予多少寓意?所有這些也只有在靜靜的品味里才可以嗅出它繁雜的味道。于安靜中賞秋、惜秋、問秋、吟秋,就如在月明星稀里,問人生的秋天:還有多高還有多遠(yuǎn)?還有多清還有多醇?每每至此,不心中免有些“落日下河源,寒山靜秋塞。萬方氛祲息,六合乾坤大?!钡母袀c落寞的情愫涌動。
其實秋是很美的,只是美的含蓄深沉,美的清逸寂寞,美的高遠(yuǎn)蒼茫。它沒有春的歡笑嬌艷,沒有夏的熱烈飛揚(yáng),也沒有冬的柔和沉醉。但在我的心里,在我的眼中,在我并不浪漫的胸懷中,秋才是最美最靚的!它的含蘊(yùn)廣博,包羅萬象,其中有黃昏的醇厚,有沉思的靜謐,有淚光的靈動,有相思的執(zhí)念……它寬廣遼闊,天高地迥;它風(fēng)輕云淡,月明星??;它濃淡相宜,渾然天成;它純醇厚重,豐韻美滿。即使在深秋季節(jié)里所散發(fā)出來的這種孤獨(dú)自由而空靈清虛的秋意,在我飽嘗歲月歷練的經(jīng)年中,深深地植根在血脈里跌宕起伏、流淌涌動。此刻,當(dāng)我駐足在人生的深秋時節(jié),我的感情也猶如艷陽下的大海,平靜安詳,同時亦會洶涌澎湃、驚濤拍岸……
自古逢秋多寂寥,故此,人們也常常把秋季稱為多事之秋。凝眸現(xiàn)實,多少也帶點(diǎn)此種色彩。小時侯幼稚懵懂、無憂無慮,隨著年歲的增長,卻愈來愈發(fā)覺成人之后的生活宛若變幻莫測的萬花筒般既非常絢麗,又是這般的無可奈何。原來,生死契闊,并非是天荒地老的承諾,天地之大,有時卻并不能容納一顆細(xì)砂,也容不下插錐之地。其實,究其根本,多事原本就與秋毫不相干,只是人們?yōu)橘x新詞強(qiáng)說愁的一己欲念罷了。但秋日里蕭瑟凄冷的秋風(fēng),飄零凄美的枯葉,仰空哀啼的孤雁,這一切的一切,總是給人留下悲涼的感覺,于是乎,文人墨客便借著這慘淡的秋意吟詩作賦,承傳千載。
對于雨的描寫,自古以來,佳句甚多。蘇東坡的“水光瀲滟睛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溫庭筠的“咸陽橋上雨如懸,萬點(diǎn)空蒙隔釣船”,還有韓愈的“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且無”都描繪出了潮潮潤潤的雨給人們帶來的美好享受。而秋雨,則賦予人們的是另一番感受。
一場秋雨來了,未來的及枯黃的葉子,都帶著深重綠色落下。是那樣落寞,沉默,讓人從內(nèi)心深處滋生出一種歇斯底里的反抗。它用這樣凄冷的色彩來彰顯它繁華過后的異樣美麗,是淡漠與凝重。楓紅,黃葉,白頭的蘆葦,各種色澤是那樣的美,然而美的心碎,美的徹骨,美得讓人不敢觸摸,生怕褻瀆她的純淳與至清,倏忽間,讓人有了一種一觸便會有滲入骨髓的透骨涼的寒意。這些美麗的痕跡,卻又是那樣的不堪一擊,宛若曇花一現(xiàn)般地稍縱即逝。誰能握住這時光的尾巴?誰能把握這炫美的瞬間?其實,秋天原本就是游子筆下的傷感的代名詞,是文人騷客寄情于景的精神寄托。而今,站在深秋的人生渡口,面對著蕭瑟的秋風(fēng)、凄苦的秋雨,唯有長嘆“青鳥不傳云外信,丁香空結(jié)雨中愁”,也只有聽?wèi){“古往今來多少事、都隨風(fēng)雨到心頭?!?/p>
“秋風(fēng)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群燕辭歸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斷腸,慊慊思?xì)w戀故鄉(xiāng),何為淹留寄他方?”夕陽西下,日暮黃昏,思鄉(xiāng)的愁緒,念親的別離,伴隨著血色殘陽一飲而盡。流年如水似歌里花非花,霧非霧,殘夢還在秋風(fēng)里獨(dú)自飄零,梧桐樹葉簌簌落閑愁,鳴奏的是誰的離愁別緒?演繹的又是誰的風(fēng)花雪月?“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鄉(xiāng)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dú)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笔钦l在秋風(fēng)中發(fā)出了一聲細(xì)細(xì)的嘆息?又是誰在瑟瑟秋風(fēng)中將錦瑟年華懷想?是誰佇立梧桐沐浴秋雨?又是誰簾卷西風(fēng)吮吸花露?楊柳岸的曉風(fēng)殘月濕了誰的青衫?寒山寺的鐘聲震醒了誰的秋夢?江楓漁火的點(diǎn)燃延誤了誰的歸程?秋風(fēng)陣陣早已吹過心面,卻不知何時能吹破這一層禪機(jī)?此般境地又該是一個“愁”字能夠了得?瞬間的感悟伴著淅淅瀝瀝的秋雨,延伸了范仲淹的《蘇幕遮》的片片遐思,云水泱泱,蒹葭蒼蒼,水墨間,黯然升起。
遙望窗外,深邃的夜空中唯有寥落的幾顆星辰在吟唱著清秋的戀歌,皎潔的明月發(fā)出慘淡的光芒,更為這深秋季節(jié)濃濃的夜色注入了一份凄清,幽冷。其實,那輪高高懸掛于夜空的冰輪,哪能解讀世人心中的煩憂離恨?它唯有兀自透過云層,將那萬點(diǎn)清輝漫散于高處仍蓊郁蔥蘢的樹梢上,留下斑駁的光影。靜夜中,遙對月華,執(zhí)一闋唐詩宋詞的韻律細(xì)細(xì)研磨,走過的一幕幕便從汩汩的夜色里漸次流淌出來,醉美了秋的禪意。一盞清茶,一本線裝書,靜賞我歲月年華。年少的艱澀,青春的豪情,如今亦已秋染年華。政界的復(fù)雜,商界的競爭,文化藝術(shù)的熏陶,陶冶了我的情操。那些美的,丑的,簡單的,繁雜的……漸漸都被墨香清茶熏染出美麗的音符,變換著千姿百態(tài)的姿勢,跳動在醇厚的心中,頓時心中豁然明白:其實,心比什么都大。
“秋色蒼茫人欲醉,寒香冷落蝶先知。”在這一場與人生之秋的預(yù)約里,流年終是沒有被辜負(fù)。盡管我也是一棵小樹,不是傳說中五百年才盛開一次的清蓮花,也不是潔白勝雪占盡剛毅的松柏,但我用我的生命,燃燒我的歲月,不曾辜負(fù)我的時光,盡管蒹葭已然蒼蒼,從青春一路走來,有過風(fēng)雨,也有晴天,有過高潮,也有低谷……
“暮云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zhuǎn)玉盤。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比松倌昝谰霸摃卸嗌倌??每個人又能把握幾許呢?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人生在世還是好好珍惜屬于自己的每一寸光陰吧!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hù)花。”花事如此,秋葉亦是如此。秋天的葉子,它默默地為大樹疏送著陽光、水分,如今,在蕭瑟的秋風(fēng)中,它枯落了,凋零了,卻為泥土增添了一份肥沃,為樹根增加了一片營養(yǎng)。我們?yōu)楹尾荒茏鲞@樣一片葉子呢?沉靜春的嫵媚,融化夏的妖嬈,燃燒秋的時光,溫暖冬的寒冷。用長風(fēng)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的繾綣胸懷,靜靜打造生命的秋天,演繹出人生之秋靜美的韻律。
-作者-
冰山雪峰。河北省衡水市人,軍人出身、公務(wù)員。喜歡散文、小說、詩歌等題材,作品散見于各地報刊。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社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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