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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jié)之痛

慧  敏

十年前的那個母親節(jié)，是母親永遠的痛。

那天，我?guī)е改负推牌湃魃讲烧獧烟?，過母親節(jié)。吃完櫻桃，又帶他們?nèi)ズ＿呑咦?。婆婆在海邊長大，看慣了潮漲潮落。而我的父母見到海的次數(shù)有限，他們很新奇，在海邊玩得很開心。后來去了華嚴寺，虔誠地燒香膜拜，祈求神靈保佑他們的子女平安。

可是神靈好像忽略了老人的祈求，沒有眷顧這位虔誠的母親。那天晚上，大哥收工回家時被一輛汽車撞到，汽車逃逸。被發(fā)現(xiàn)時已是深夜，因是周日，晚上值班的大夫少，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手術后，醫(yī)院下了病危通知。當父母見到大哥時，他面色灰黃，呼吸微弱，已完全沒有了意識，一家人臉色凝重。父親一直靠在墻邊默默地吸煙，母親啜泣著，喊著大哥的名字，痛得不能自已，她反復地念叨：“我昨天求過神靈了，保佑我的孩子們平平安安，怎么會是這樣啊!”在這突如其來的災禍面前，母親是那么地無助。

昏迷了兩個月后，大哥漸漸醒了，但意識模糊，誰也不認識。再后來，醫(yī)生說讓回家休養(yǎng)，慢慢做康復治療。八年過去了，大哥生活依然不能自理。這八年，母親和大嫂的辛勞讓人心疼。特別是大嫂，超負荷的勞累，讓本來瘦小的她更加瘦弱。母親常和大嫂說：“唉，這都是命啊?！币痪鋰@息，糅雜著多少無奈與感傷，認命的老人，在歲月的起起落落中還有什么不能面對呢？

父親在大哥出事后的第二年因肝癌去世，接踵而至的打擊讓母親疲憊不堪，但她卻堅強地挺了過來?！拔也荒茉儆腥魏问?，孩子們的麻煩太多了，我不能再給他們添亂。”母親頑強堅持的理由令我們動容。

每年的母親節(jié)這天，聲聲祝福如潮水涌來涌去時，我們卻不敢觸碰，怕觸痛母親的傷，因為每年這一天她都會說：“唉，你大哥就是這天出的事，如果我那天沒出去玩就好了。”可憐的母親一直在自責，好像是她沒有看護好自己的孩子而出了事故。在母親的眼里，年近花甲的大哥依然還是小孩，但是這個“小孩”直到臨終前還不能清晰認得眼前白發(fā)的娘。這對母親來說是多么痛苦的事啊。

母親的痛是扎心的，她從不號天哭地，即使在大哥出殯時她也是那樣的沉靜，好像在幫著一個出遠門的孩子收拾行囊，一樣樣，一件件，她都好好地打理著，生怕疏漏了什么。豈不知她的這個孩子真的出了遠門，永遠離開了她的視線，任憑她老淚縱橫，任憑她心如刀割，任憑她萬般不舍。

大哥去世一年多了，我們已從沉痛中漸漸平靜下來，在各自的忙忙碌碌中消減了悲痛?？赡赣H的傷卻與日俱疼。大哥在世，她說自己不敢老去。而現(xiàn)在，年邁的她已腿腳蹣跚，離大哥家不到半里的路程她得走走歇歇，走上大半天。一個人的時候她默默流淚，跟我念叨大哥小時候的故事。

一年里，我們會過各種節(jié)日，每個節(jié)日我們大多賦予了美好的祝愿，可是，這個節(jié)日，我不喜歡，因為這份沉重的母親節(jié)禮物，十年之傷，十年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