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詩歌、散文、小說和戲劇這四種文體中,散文,是最適合寫作新手練習的,并可藉由它的帶領,一步步走進文學的殿堂。
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這是由它們各自的特點決定的。
01 詩歌
我們都有那樣的經(jīng)驗,看到一首好詩,第一反應是脫口而出三個字——太美了,雖然可能一時說不出它到底美在哪里。
詩歌的美的確很難說清楚,因為對很多讀者來說,那是一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感覺。但它就是具備這樣的感染力,即便不能完全讀懂,也不妨礙我們喜歡。
不過,詩歌美則美矣,卻不太適合寫作新手練習。
姑且不論古體詩詞對平仄、對仗、格律的嚴格要求,即便是現(xiàn)代詩,表面上似乎沒有一定之規(guī),可以寫得更自由,甚至有人說,只要把一句話多回車幾次,參差不等地斷成行就行,其實,這是嚴重的誤解。
詩歌的創(chuàng)作要求語言凝連,需要作者具備深厚的文字功底,而限于篇幅,那怕只有一處不妥貼,就顯得很扎眼。尹沽城老師提出“容錯率”的概念,并認為與其他的文體相比,詩歌的容錯率最低,說的也正是這個意思。
一首好詩還需要從別致的視角切入,只有如此,才能讓讀者進入獨特的審美意境,感覺回味無窮,而這無疑是一個更高的要求。
有人說,詩歌是文學的最高級形態(tài),能寫好小說的,不一定能寫好詩,能寫好詩的,一定能寫好小說。由此可見詩歌寫作的難度。
02 小說和戲劇
小說和戲劇有一些相同之處。
它們是在講故事,更是在創(chuàng)造人物。例如,提到《祝福》,我們的大腦就會閃過祥林嫂的形象,想到她總說的那句“我不知道山里冬天還有狼”。而世界上恐怕只有人才是最復雜,又最不容易刻畫的。每個人都不是絕對好或絕對壞,如果把復雜的人性簡單處理,筆下的人物就會流于“臉譜化”,ta的形象就立不住,也不容易打動讀者。
它們都屬于虛構(gòu)作品,或至少有虛構(gòu)的成分,正如白先勇所說——所有的小說都是假的,這是小說的第一個要素,小說里的真實,就是教人看起來覺得真。而虛構(gòu)無疑是一種能力,因為虛構(gòu)并不是想怎樣就這樣,它的邏輯必須是合理的,否則破綻百出,難以讓讀者信服。所以,它既離不開作者的想象力,又離不開作者的成長經(jīng)歷、所受的教育,以及對生活的觀察和感悟。
它們都要求很高的創(chuàng)作技巧。雖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但所有的故事歸根結(jié)底也逃不出有限的幾個類型,所以《圣經(jīng)》才說: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無新事。
白先勇表達過類似的觀點,他認為:
大作品的題材和主題總是帶有永恒性,那也就是古已有之的,并且在數(shù)量上也非常有限,但小說之所以在今天和以后還會層出不窮,就在于表現(xiàn)方法和技巧不同。
而這方法和技法也正是新手所欠缺的。
在小說和戲劇里,作者本人的觀點也都是隱去的。他只能用筆下各個人物的眼光來觀察世界,比如,林黛玉進賈府那一章所描寫的賈府,不是曹雪芹眼中的賈府,而是林妹妹看到的。涉及人物越多,這種身份轉(zhuǎn)換的難度也越大。
03 散文
而散文則不同,對寫作新手來說,它具備天然的親和力,最適合做入門練習。這是因為散文沒有嚴格的定義和標準,它的外延極其寬泛。
究竟什么是散文呢? 廣義上,為區(qū)別于韻文和駢文,把凡不押韻、不重排偶的散體文章,包括經(jīng)傳史書在內(nèi),概稱散文。狹義上,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中,散文指與詩歌、小說、戲劇并行的一種文學體裁。
我們很容易判斷一個文學作品是不是小說、戲劇或詩歌,但是,對于不屬于上述三者的,卻很難說它不是散文。
我們熟知的大家,季羨林先生,最鐘愛的文體也是散文,他說散文“最能得心應手,靈活圓通”。
剛剛開始練習寫作的人,最難克服的一個心理障礙是“擔心”,總是擔心無處下筆,擔心無話可說、擔心中途卡殼,擔心無人欣賞......這是因為我們無意中在頭腦里事先建立了一個所謂“好文章'的標準,并反過來被其束縛得畏首畏尾。
而散文則沒有太多條條框框的限制,可以從任何地方開始寫起。
我們可以寫此時的心情。不止可以寫快樂、愉悅和幸福,也可以寫煩惱、郁悶和痛苦。所有那些我們想分享給別人的,或者無人傾訴的情緒,都可以通過筆尖流淌出來。有人認為寫作本身就有治愈的作用,大概也是因為它為我們的情緒提供了一個出口。
我們可以寫所見所聞。并不是只有去一個向往已久的風景名勝才值得動筆,上下班的路上、傍晚遛彎的小公園、平日去買菜的市場、從自家窗口望出去的那片天空,也都可以寫。生活本身已經(jīng)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寫作素材。
我們可以寫人物。孩子點點滴滴的成長變化值得記錄,父母幫我們做了一頓熱呼呼的早餐值得記錄,多年的朋友和同事、偶遇的陌生人......生命中出現(xiàn)很多人,都值得記錄。而在記錄的同時,我們不止是在寫別人,同時也在反省著自身。
我們還可以寫物,寫春天的花、夏天的葉、秋天的果......
散文寫作不是嚴密的公式推導,它需要更多地運用形象思維,也可以說是感性思維、發(fā)散思維。
不過,散文講究的是形散神聚,也是常說的“形散而神不散”。我們所寫的東西不能脫離主線。與此無關的,即使已經(jīng)好不容易寫了很多,修改的時候也要堅決舍棄。
有的散文閱讀體驗不太好,甚至不能讓讀者輕輕松松地從頭讀到尾,就是因為不斷有旁枝溢出,干擾了主題。為此,季羨林先生曾經(jīng)說:
綜觀古今中外各名家的散文或隨筆,既不見“散”,也不見“隨”。它們多半是結(jié)構(gòu)謹嚴之作,絕不是愿意怎樣寫就怎樣寫的輕率產(chǎn)品。
散文也講究文字,但并不像詩歌那么嚴格。能寫出一手像《荷塘月色》一樣文采斐然的文章固然好,如果不能,也不必強求,只要能用通俗、質(zhì)樸的語言,把想要說的東西表達清楚也很不錯。文字的功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多讀多寫,不斷地練習,慢慢形成自己的風格。
對一篇散文來說,文字固然重要,但如果只是華麗的詞藻的簡單堆砌,難免給人一種無病呻吟之感。因為,“真情”二字是散文的精髓所在。
這二字也可以分開來講,“真”就是要真實,“情”就是要有抒情的成分。
散文與小說和戲劇的不同之處在于,它屬于非虛構(gòu)的體裁。所以散文無論寫的是什么,它都是以作者的視角去寫的,是帶著作者的思想的。
而一篇感人的散文,也必然是一篇飽含真情的散文。例如,劉瑜在《與崔健有關的日子》中有一段提到她留學期間在紐約聽了崔健一場演唱會演,就寫得特別動情:
音樂一響起,我就淚流滿面。好像多年沒見的親戚在生離死別后重逢似的。我的整個青春仿佛麥田一樣隨他的歌聲搖擺起來,金燦燦的。
看到這樣的文字,假如你也曾是崔健的歌迷,肯定會感同身受。
散文就是一種這么奇妙的文體,從它開始入手,能讓我們不再誤認為寫作是很難很難的事情,也不再誤認為只有一些天賦才華的人才能從事寫作,并在不斷地練習中,養(yǎng)成觀察生活的習慣,錘煉字詞功夫和講故事的能力。
說不定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你已成為出色的散文高手,甚至還開始寫詩歌、小說或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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