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弘一透出的是諸佛的那種靜化的心靈,那么伊秉綬則顯示的是佛的法力無邊。伊秉綬的隸書,確也愚的厲害,拙的可以。其一是簡單化線條,剔除漢隸線條豐富的節(jié)律,使其成熟的“華巧”動作(頓挫與波挑)回到樸厚的單一中峰線段,這種線段在視覺意義上傳遞著樸拙、厚質(zhì)、愚笨,宛如一只傻大象。
在時空構(gòu)架上,抹除了富有時間節(jié)律與動感的特性,只一味的在空間構(gòu)架上施展法術(shù)——字內(nèi)空間與字外空間的竭心殫慮策劃。在其隸書作品當(dāng)中,提按豐富、節(jié)奏明快的成熟隸書筆法變成了動作單一的中鋒運筆,為避免這種運筆法所導(dǎo)致的單調(diào)性與勻整性,伊汀洲采用線條長短有變、參差錯落的并行方式來表達(dá)出一種理性與自然的交融;這就使他在空間的處理上高人一籌。
伊秉綬(1754-1815),字祖似,號墨卿,晚號默庵,清代書法家,福建汀州府寧化縣人,人又稱“伊汀州”。乾隆四十四年舉人,乾隆五十四年進士,歷任刑部主事,后擢員外郎。嘉慶四年任惠州知府,因與其直屬長官、兩廣總督吉慶發(fā)生爭執(zhí),被謫戍軍臺,昭雪后又升為揚州知府,1802年(嘉慶七年),伊秉綬54歲時,因父病死,去官奉棺回鄉(xiāng),揚州數(shù)萬市民灑淚送別。62歲病逝后,揚州人為仰慕其遺德,在當(dāng)?shù)亍叭t祠”(祀歐陽修、蘇軾、王士禎三人之祠)中并祀伊秉綬,改稱“四賢祠”。在任期間,以“廉吏善政”著稱。
這是伊秉綬的簡歷,怎一個精彩了得。寧折不彎,正直博大,這是他的為人,不也正是他的隸書嗎?都說字如其人,伊秉綬其人如字。伊秉綬沒有傅山那么激進、叛逆,他是藏柔于剛、藏巧于拙、藏奇于正、藏細(xì)于粗、藏圓于方,講究的是儒家的“中和”之美。他的字平正樸拙,氣息高古,境界非俗人可比,功力也非凡人可為。據(jù)謝章鋌《睹棋山莊詞話》載:“墨卿每朝起學(xué)筆畫數(shù)十百圈,自小累大,紙勻圓為度。
其所作楹聯(lián)、匾額,從行款到結(jié)體,極富疏密聚散之變化,于遒勁中別具姿媚,個性鮮明,橫平豎直。他用篆書的筆法來寫隸書,因此筆畫圓潤、粗細(xì)相近,沒有明顯的波挑。章法極有特色,字字鋪滿,四面撐足,給人方整嚴(yán)謹(jǐn)?shù)难b飾美感,且梁章鉅對之有“愈大愈壯”之評。他的倔勁從家門口的自撰聯(lián)就可看出:“清風(fēng)吹不到,明月來相照?!彼R錢謙益之流是“奴儒”,痛恨子昂的流麗軟媚,在書法上提倡“寧拙毋巧,寧丑毋媚,寧支離毋輕滑,寧直率勿安排”,對后代書法家影響甚深。他的書體橫平豎直,結(jié)體方正,有較強的裝飾意趣;用筆圓渾,毫不夸張,意到筆止;初看有點、平淡、呆板,但細(xì)加推敲,則會覺察到他的字齊而不板、整而不呆、厚而不滿。氣韻生動,飄逸脫俗,結(jié)體別出新意,極富變化,講究疏密變化,收放得體。大字雄強挺拔、愈大愈壯,小字清新雅麗,端莊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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