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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網(wǎng)上有個新聞引發(fā)了廣泛的討論，沒錯，就是那個媽媽帶著4歲的兒子進女更衣室的事情。
故事到孩子準備進更衣室就停止了，因為英勇的管理員阿姨出現(xiàn)了，堅決讓孩子離開。為此媽媽覺得非常委屈，自己描述說“被罵得眼淚都掉了下來了”。
這件事再一次引發(fā)了那個困擾我們多年的疑問：“爸爸帶著女兒，或者媽媽帶著兒子是不是就不能去游泳了？”
無獨有偶，沒過幾天，德州又爆出類似事件。也是在泳池的更衣室，一個女生剛脫下外衣，就看見一位女士帶著一個男孩走了進來，小男孩看起來有五六歲的樣子，進來后好奇地看了女生好幾眼，讓她覺得特別尷尬，于是說了一句，“小男孩怎么還能進女更衣室?！?/p>
孩子媽媽聽到了，稱她不理解當媽媽的人，“我兒子才5歲，啥也不懂，你想多了吧?”隨后，兩人發(fā)生了口角。女生把上下柜子的門都打開，站在門后迅速換好了衣服，趕緊離開了更衣室。
相信在更衣室里看到異性小孩的事情好多人都遇到過，路人有路人的不舒服，媽媽有媽媽的無奈，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光看網(wǎng)上的熱議和爭論就可以看到不同視角的差異有多明顯。
有人說，你覺得進女更衣室都無所謂，咋不在外面給孩子換衣服呢？有人說，我遇到過小男孩盯著我們的身體上下看，我真的覺得很不舒服，而且小男孩還在浴室里大驚小怪地叫喊：“阿姨不穿衣服露屁股，羞羞臉！”真是無語??！
有人說，爸爸不可能每次都陪兒子去游泳，我自己帶孩子游泳的時候就必然遇到這樣的問題，我也很無奈啊。有人說，我健身洗澡也碰到過媽媽帶5歲左右的小男孩去洗，雖然理解不容易但感覺小孩也挺尷尬的。
那么，我作為一個男孩的媽媽+更衣室遇到小男孩的真實經(jīng)歷者+性教育工作者，想試著從綜合三方情況的角度來談談這個問題。
我想先提醒家長們思考的是，當你帶者異性孩子進入更衣室的時候，影響的只是那些更衣室中的路人嗎？
其實，進入全部是異性的屋子，尤其是私密的場所，對于孩子來說，除了可能產(chǎn)生好奇的心理外，還有可能出現(xiàn)無措、緊張，甚至是害怕恐懼的情緒。
而當孩子明確拒絕，或是心里并不情愿進入，但沒有辦法表達出來的時候，這種負面的情緒會更強烈。尤其是對于3歲后已經(jīng)有了性別意識和隱私意識的孩子來說，無論是被別人看到自己身體，還是看到這么多異性的身體，ta們都有可能會覺得非常的別扭、不舒服。
而且，當在更衣室里面的人們對于一個異性孩子的闖入有不舒服和不滿時，就如上面提到的德州的例子，很有可能會有人出言表達不滿，甚至指責孩子。這個時候，孩子是什么樣的心情？
其實，很多孩子本來就覺得自己不應該進來，是因為沒有同性父母陪伴，自己不得不進入異性更衣室的，如果這個時候再受到指責，肯定會更加難受。甚至產(chǎn)生內(nèi)疚或負罪感。這樣的情緒對孩子的傷害可想而知。
那么，如果孩子覺得進入異性更衣室是理所應當?shù)哪?？那就產(chǎn)生了另外一個問題，孩子是否真正建立了自己的隱私意識，是否真正知道自己和他人的身體界限在哪里？
我們總在看到性侵案件曝光后發(fā)誓要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要給ta們做好防性侵教育，所以常常告訴孩子背心褲衩覆蓋的地方是不能給別人看不能給別人摸的。
但是，千萬次的說教都不如一次示范和親身經(jīng)歷來得有效。當你在告訴孩子要明確自己身體界限、保護隱私的同時，卻讓ta在這么多異性面前暴露身體，又讓ta看到了這么多異性的身體。
那么，在ta的認知里，真的有人我身體界限嗎？
如果在此同時，你并沒有開展家庭性教育，還會帶來其他的問題。比如，當孩子看到了那么多異性的身體，ta有了困惑了疑問，當ta想知道為什么這些人的身體和我不一樣，ta要找誰去求解？
而當ta在家長這里得不到解答，會不會轉(zhuǎn)而從其他不靠譜的渠道學習？ta會不會出言冒犯更衣室中的異性，給對方造成困擾，又反過來被對方指責，造成心理傷害？ta會不會覺得大家都可以在某些場合脫衣服，那么有人要求我脫衣服的時候也是可以的？
細思極恐，問題還真是蠻多的。
從另一個角度講，作為一個曾經(jīng)在更衣室里遇到過小男孩的成年女性，我也要說一句，那個感覺真不好。
其實你要細問我為什么感覺不好，問我多大的孩子會讓我感覺難受，我也說不清楚。但是，當約定俗成的同一性別的人可以裸露身體的場合，突然出現(xiàn)了異性，哪怕是個孩子，也的確讓人很別扭。（當然，非常小的孩子除外，因為似乎我們還沒有把ta真的當作一個男孩／女孩來看待。）
所以，我想告訴媽媽們的是，當你想到自己的無奈的時候，想到自己作為媽媽的不容易的時候，也不能忽視更衣室里其他人的感受。你有難處，人家也有不舒服。我們也要尊重更衣室里面其他人的感受。
這一方面是你作為一個成年人，對社會規(guī)范和他人的尊重，同時，也是你在用言傳身教告訴孩子，我們要尊重每個個體，尊重每個個體的隱私。
當然，作為一個男孩的媽媽，我也會遇到同樣的問題：在某些場合下，我是不是注定不能自己帶孩子了呢？雖然有人提出，可以讓工作人員幫忙帶孩子去更衣室，但作為媽媽，還是有潛在的擔心吧，萬一孩子跑丟了怎么辦？工作人員會不會傷害孩子？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很多人都想出了一些解決辦法，比如，可以盡量在有同性別父母在場的情況下再帶孩子去游泳，或者也可以請家里同性別的老人帶著，如果真的沒有同性別的家人能夠提供幫助，那就暫時選擇一種不需要更換衣服的體育活動。比如，我們可以利用洗手間，因為大多數(shù)洗手間是有單獨的隔間和門的，在里面換衣服并不會影響到其他人。比如，我們可以在家里幫孩子換好泳衣，到了地方把外衣一脫就好了。
另外，更多的人也在呼吁從公共設施上進行改進，比如設置兒童公共更衣區(qū)，既可以避免男孩進女更衣室的尷尬，也能很好地保護孩子的更衣隱私。
你瞧，也不是沒有方法的吧！只是很多時候我們都鉆入到了一個誤區(qū)里，覺得除了帶孩子去更衣室，沒有別的辦法讓孩子游泳了；或是覺得，這個問題沒什么大不了，其他人把孩子只當成中性的來看就好了，不要覺得ta是男孩還是女孩；或是覺得，你不理解是因為你沒養(yǎng)娃，養(yǎng)了娃你自然就理解了。
還有一些媽媽，是因為墜入了喪偶式育兒的深淵中無法自拔。在焦頭爛額帶娃的過程中，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辛苦了，怎么別人還不理解自己，卻沒有機會再去思考怎么做會更好。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每個家庭、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難處。但是，多從對方的角度看看，多想想這件事可能帶給對方和孩子自身的利弊，也許你就會有新的思路，也能激發(fā)你的創(chuàng)造力來解決問題了。而這，也是給孩子進行家庭教育，包括性教育中很重要的部分呢！
畢竟，成為父母，就是一個不斷遇到難題和解決難題的過程，就像升級打怪一樣，我們都在和孩子一同成長！
作者
白璐
北京大學醫(yī)學心理學碩士
性心理專家， American College of Sexologists注冊性教育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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