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對君主進(jìn)行勸諫的問題
【原文】知悼子悴1，未葬。平公飲酒，師曠、李調(diào)侍，鼓鐘。杜蕢自外來，聞鐘聲，曰：“安在？”曰：“在寢?！倍攀壢雽?，歷階而升，酌，曰：“曠飲斯！”又酌，曰：“調(diào)飲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飲之，降，趨而出。平公呼而進(jìn)之，曰“蕢！曩者爾心或開予，是以不與爾言。爾飲曠，何也？”曰：“子卯不樂。知悼子在堂，斯其為子卯也大矣！曠也，大師也，不以詔，是以飲之也?！薄盃栵嬚{(diào)何也？”曰：“調(diào)也，君之褻2臣也，為一飲一食，忘君之疾，是以飲之也。”“爾飲何也？”曰：“蕢也，宰夫也，非刀匕是共，又敢與知防，是以飲之也。”平公曰：“寡人亦有過焉。酌而飲寡人！”杜蕢洗而揚(yáng)觶3。公謂侍者曰：“如我死，則必?zé)o廢斯爵也！”至于今，既畢獻(xiàn)，斯揚(yáng)觶，謂之“杜舉”。
【譯文】智悼子死了，尚未入葬，晉平公就自個兒喝起酒來了，另有了師曠、李調(diào)作陪，而且擊鐘奏樂。杜杜蕢從外面進(jìn)來，聽到鐘聲，就問侍衛(wèi)說：“國君在哪里？”回答說：“在正寢。”杜蕢就急匆匆地往正寢走去，一步兩個臺階地登上堂去，倒了一杯酒，說：“曠，把這杯酒喝下去！”又倒了一杯酒，說：“調(diào)，把這杯酒喝下去!”然后又倒了一杯，在堂上向北面坐著自己喝了，然后下堂，快步走了出去。晉平公喊住了他，命他進(jìn)來，說：“杜蕢，剛才我以為你或許是存心啟發(fā)我，所以沒和你說話?，F(xiàn)在我要問你：你為什么要命令師曠喝酒呢？”師曠說：“子日和卯日這兩天是國君忌諱的日子，不敢奏樂，以自警惕。現(xiàn)在智悼子停樞在堂，這比國君忌你有諱的子卯之日更加要緊，怎么能夠飲酒奏樂呢？師曠，是大師，不把這層道理向您報告，所以罰他喝酒。”平公又問：“又為什么命令李調(diào)喝酒呢?”杜贅答道：“李調(diào)是您寵愛的近臣，責(zé)任是規(guī)勸君過，但卻貪于吃喝，全然不顧國君的違禮之失，所以罰他喝酒。”平公又問：“那么你為什么要讓自己喝酒呢？”杜蕢說：“我是為您服務(wù)的宰夫，提供膳羞才是我的本分，現(xiàn)在竟敢越職諫凈國君的過失，所以也應(yīng)當(dāng)自罰一杯?！逼焦f：“寡人也有過失，倒杯酒來，也應(yīng)該罰我一杯?！庇谑嵌攀墝⒕票催^，倒了一杯酒，舉起來遞給平公。平公飲畢，對左右侍從說：“如果我死以后，也不要扔掉這只酒杯?！睆哪菚r到現(xiàn)在，凡是向所有的人都獻(xiàn)過酒后，再舉起酒杯遞給國君的動作，就被叫做“杜舉”。
【說明】本節(jié)描述的是對君主進(jìn)行勸諫的問題，怎么樣勸諫君主、勸諫上級，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問題，但在先秦時期諸子百家中有許多例子，這個杜蕢的例子也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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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悴：(cuì脆)《黃帝·內(nèi)經(jīng)·靈樞本神》：“破胈脫肉，毛悴色夭死于冬?！薄妒酚洝でZ生列傳》：“屈原…顏色憔悴，形容枯槁。”這里用為憔悴之意。
2.褻：(xiè卸)《書·盤庚中》：“其有眾咸造，勿褻在王庭。”《論語·鄉(xiāng)黨》：“雖褻，必以貌?！薄抖Y記·檀弓下》：“調(diào)也，君之褻臣也?！薄稄V雅》：“褻，狎也?！边@里用為輕慢、輕佻地親近之意。
3.觶：(zhi志)古時飲酒用的器皿。青銅制。形似尊而小，或有蓋?！豆茏印こ廾摇罚骸爸鹕穸h(yuǎn)熱，交觶者不處?！薄盾髯印氛摗?；“二人揚(yáng)觶?！薄抖Y記·禮器》：“尊者舉觶，卑者舉角。”這里用為酒杯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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