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從不高深,它就隱藏在你生活中的雞毛蒜皮里,不管你發(fā)現(xiàn)沒有,它時時處處在你身邊。就像榮格所言:潛意識正在操控你的人生,而你卻將其稱為“命運”。
有句話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很多人以為自己懂了,其實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在家庭教育中,這樣的誤區(qū)比比皆是。
在沙龍上,同學歡歡分享了她剛看的一個教育專家的問題解答。
問題是這樣的:幼年的孩子犯錯之后,如何對孩子表達自己的憤怒和攻擊性呢?
專家的回答是,在對孩子表達憤怒時,她不會說'這都是你們的錯',相反,她會對孩子說'媽媽心里也有一個小怪獸,有時候小怪獸會沖出來,這個時候你需要知道,這是媽媽的情緒,不是因為你們做錯了。'結(jié)果,等她以后再表達憤怒的時候,孩子就會說:哦,是媽媽的小怪獸釋放出來了——潛臺詞是:不是我的錯,和我沒關(guān)系。
歡歡有的時候會忍不住對自己的孩子發(fā)脾氣,但是又不愿意這樣做,因為她認為這樣做會傷害孩子,看到這位'專家'的標準答案,歡歡很高興,她覺得用這個方法,可以有效減少對孩子的傷害,尤其是對年幼的孩子,這樣的語言屬于'兒童語言',孩子們也能聽懂。
但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從我個人的角度,我并不贊成這位專家的答案。有以下幾方面的原因。
1.不利于對孩子形成關(guān)于情緒,尤其是負面情緒的認知。
我們都知道,情緒的存在是合理的,只要是人,就有情緒,而情緒里面,有愉快、歡樂等正面積極的情緒,同時也有憤怒、悲傷等負面的情緒。但是無論是哪一種情緒,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很多人討厭或者無法面對負面情緒,這個無法面對,既包括對自己的,也包括對別人的。所以,有的人當覺察到自己生氣、痛苦的時候,就會采用防御性措施,回避、隔離或者轉(zhuǎn)移自己的情緒——去大吃一頓,玩一把游戲….這樣做的方式,在當時當刻貌似不再受到負面情緒的困擾,但實際上沒有'直面'自己的情緒。而無法直面,就無法做到有效的疏導。它只是被隔離、被壓抑或者被轉(zhuǎn)移。
直面、接納自己和他人的情緒,是一個人自我成長的重要功課,情緒不是洪水猛獸,我們不需要隔離它、回避它。媽媽說,自己的情緒是因為'小怪獸',雖然本意是為了避免傷害孩子,但實際上是無形當中向孩子傳遞了一個信號:壞情緒是可怕的,是怪獸引來的,是應(yīng)該回避的。這樣,自然也就無法幫助孩子對'情緒'做出一個正確和全面的認知。
但是我們需要注意的是:幫助孩子對情緒有正確的引領(lǐng)和認知,是幫助孩子樹立完善人格的一個重要方面。
2. 容易養(yǎng)成孩子推卸責任的習慣
媽媽心情不好,是因為小怪獸,那么孩子亂發(fā)脾氣,是不是也可以是因為小怪獸呢?
與上一條相關(guān)聯(lián)——真實的面對自己的情緒,是一個人成長的必要方面,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情緒負責,加強對自己情緒的管理,這個過程,需要學習和成長。
雖然媽媽的本意是避免自己發(fā)脾氣時嚇到孩子,給孩子造成傷害感,但是她使用小怪獸這樣一個貌似孩子能聽懂的'兒童語言'跟孩子表達情緒,但實際上會無形當中向孩子傳導一個錯誤的認知:媽媽的壞脾氣是因為小怪獸。
孩子并不懂什么是小怪獸,也不懂為什么小怪獸會引發(fā)媽媽的怒火,更不會情緒的梳理和整合,孩子只會在媽媽的話語里形成一個簡單的認知:發(fā)脾氣是小怪獸的責任。
父母對孩子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很多時候無聲的教育的影響力要遠大于語言,當孩子接收到這樣的信息之后,ta也會將自己的壞脾氣推卸到小怪獸身上,而不去試圖對自己的情緒負責。
3.真實表達永遠最具魅力
那到底應(yīng)該怎樣說呢?很簡單,真實表達。
'媽媽現(xiàn)在暫時不能陪你,因為媽媽有情緒,但是,媽媽不陪你不是因為媽媽不愛你,而是因為怕傷害你。'
①永遠不要因為別人而撒自己的謊
生活中,總有人會說'善意的謊言',就像這位媽媽,她說自己發(fā)脾氣是因為心里住著一個小怪獸,她的本意是保護孩子,但事實上,不管因為什么原因,只要撒謊,都會對自己和別人造成傷害。
上課時,我的老師李少成曾經(jīng)反復強調(diào)這句話——永遠不要因為別人而撒自己的謊。撒謊本身,意味著掩飾、失真,無論再精妙的謊言,它永遠是謊言,謊言被揭穿,便不被信任,謊言若不揭穿,對自己是一種無形的內(nèi)耗。
即使是'善意的'謊言,有這個習慣的人,也會無形當中消耗掉自己的浩然正氣,當一個人失去了'正氣'的時候,帶給自己的隱形損失是巨大的。
所以,無論到了什么時候,都要學會真實的表達,既不造成內(nèi)耗的糾結(jié),也不會因為撒謊制造更多的謊言。
當媽媽能夠真實的面對自己的情緒,尤其是憤怒等負面情緒的時候,其實也就實現(xiàn)了將潛意識'意識化'的過程,這個過程里,自己的情緒被看到,被接納,本身的憤怒就會減弱很多。除此之外,向孩子真實的表達,孩子感受到的是被信任,這樣做同時也有助于對孩子情緒的接納——只有一個人能夠真實的接納自己,才有可能接納別人。
最重要的一點是,家長的言傳身教,同時也教給了孩子真實的面對和表達自己、接納自己的能力。
② 重點永遠落在'愛'上。
'媽媽不陪你不是因為媽媽不愛你,而是因為怕傷害你'。除了真實的面對和表達自己的情緒之外,將和孩子溝通的著眼點放在'愛孩子'上面。孩子聽到這句話,感受到的不是媽媽發(fā)火帶給自己的'傷害感',不是對壞情緒的防御、回避,而是情感的體驗——媽媽愛我,和我暫時的分離不是因為小怪獸,而是因為怕傷害我。
對于幼小的孩子來說,情感和情緒的積累是有重要意義的,在這樣點滴的積累中,會完成一個孩子的認知。
孩子從媽媽發(fā)火(可能會大聲喊ta,說ta,或者暫時不去理ta)這個現(xiàn)象里,體會到的不是被遺棄感、被傷害感,而是懵懂的明白媽媽無論此刻有多可怕,但是始終還是愛ta的。
這樣的體驗對于孩子來說,是非常有意義的。因為孩子不可能生活在真空罐里,ta在成長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會受到這樣或那樣的傷害,父母的初心,都不希望傷害孩子,但是實現(xiàn)不傷害孩子這個目標,除了不斷的實現(xiàn)自我修復和人格完善之外,更需要在自己'不完美'的狀態(tài)下,盡量減少對孩子的傷害。而真實而充滿感情的表達,是其中一個非常有效的方式。
③ 言傳身教,教給孩子對自己的情緒負責。
對孩子的情緒,做父母的要無條件接納,對孩子的行為,要有規(guī)則的引導。這句話是說給父母聽的,但是反過來,其實可以應(yīng)用到任何人身上。
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鏡子,當父母能夠接納和允許自己的情緒,孩子也就學會了接納和允許,當父母能夠?qū)ψ约旱那榫w負責,孩子也會學會負責。
這種負責,還會逐漸培養(yǎng)成一種品質(zhì),延展到人格層面,不僅對自己的情緒負責,還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其實培養(yǎng)一個孩子,歸根到底是培養(yǎng)ta的人格,至于成績、特長…...這些都是隨之水到渠成的副產(chǎn)品,而在家庭教育中,父母常犯的錯誤是本末倒置,過度的將注意力放在成績、作業(yè)、特長上面,而忽略了人格的培養(yǎng)和完善。
一個人如果沒有健康的心理和健全的人格做支撐,那么即使能獲得一時成績的優(yōu)秀,也會在漫長的人生長河中'名落孫山'。只不過人格的影響力不像成績那樣可以量化,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所以常被人忽視。其實,人格就像一個人的骨架,沒有骨骼,再好的肉皮也只是一灘爛肉而已。
而人格的培養(yǎng),就在家長的言傳身教和日常生活的雞毛蒜皮之中,家長如果能抓住這樣的機會,就能將教育孩子置于庖丁解牛的順暢當中。
下面我們就再說一個小案例,分析一下這位媽媽的做法還有哪些方面可以提升。
媽媽自述:今天早晨我女兒起床時,問我穿幾件衣服,當時我在做早餐,就大聲的告訴她自己穿,快點起床,結(jié)果我進臥室時,看到她還躺在床上,很不高興的樣子,她還說,讓我滾出去。當時我很寒心,就沒有理她,自己出來吃早餐。她洗漱好,看到我在吃早餐,就坐在一旁哭了,說,她叫了我?guī)状危覜]有回答她,進去還把臥室的燈打開,刺著她的眼,她因為生氣才說了'滾出去'那樣的話。
我的做法是,首先告訴她我聽到滾出去之后的感受,其次告訴她:滾出去是生氣了,對不喜歡的人說的話,并問她是不是不喜歡我?她說,不是。最后我告訴她:當時可以再跟我說一遍,并約定以后自己提前找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這位媽媽問我,不知道自己處理的怎么樣?所以我們就她這個案例做一個簡單的分析。
1. 我們往往更關(guān)注孩子的表達,但是卻忽視孩子之前情緒的累積
很顯然,這位媽媽最不能接受的是女兒說她'滾出去',這三個字由一個孩子嘴里說出來,會讓做媽媽的感覺到寒心。但是,我們首先要清楚'凡事事出有因'這個道理,任何事,任何行為,任何反應(yīng),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發(fā)生的,它一定有它的原因。
這當然也是我們常說的,存在即合理。
從媽媽的描述中,我們可以清晰的看到,女兒的憤怒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而'滾出去'這三個字,實際上是她情緒爆發(fā)的一種表達方式。
從女兒的回答可以看出,她的情緒是有累加的:媽媽的無回應(yīng)、進去開燈刺她的眼(讓她感覺不舒服)….
這就是我們說的'事出有因',如果父母能暫時放下自己被'滾出去'這樣激烈的詞語的刺激,看一下孩子的情緒,自己的很多情緒也會得到釋然。
這并不是說孩子是對的,是應(yīng)該或者可以那樣說話的,而是說當我們讀懂了孩子的情緒,也就解決了和孩子之間的大部分問題。
① 無回應(yīng)之地即為絕境
弗洛伊德曾經(jīng)說過,無回應(yīng)之地即為絕境。對孩子來說,渴望得到父母的回應(yīng),是她們最真實和最核心的渴求。年齡越小的孩子,這個需要越明顯。即使是像案例里這個孩子,雖然已經(jīng)上小學了,但是她依然需要媽媽的回應(yīng)。
事實上,不止是孩子,即使是成人,在人際關(guān)系尤其是親密關(guān)系中,也是如此,要求回應(yīng),渴求回應(yīng),幾乎是每個人的核心需求,這正是為什么冷暴力最傷人的原因所在。
媽媽可能會覺得,自己并不是有意不回應(yīng)孩子,而是手頭上有別的事,或者像文中的媽媽一樣,沒聽見孩子在喊自己,這種情況當然是可能發(fā)生的,我們不是圣人,孩子也不可能生活在真空罐里,但是我們之所以要說這一點,是希望引起家長的重視,知道'無回應(yīng)'對孩子的傷害。
如果能對孩子的'傷害感'有所體諒,就會比較容易理解為什么孩子會有那么大的憤怒和委屈,也就比較容易'原諒'孩子的口不擇言了。
② 忽視、敷衍傷害大
在家庭教育中,我們經(jīng)常提到要給到孩子高質(zhì)量陪伴,而忽視、敷衍、不耐煩的口氣等等這些,都是損害陪伴質(zhì)量的重要因素。
媽媽因為在忙著手里的早餐,所以對女兒大聲呼喊到底穿幾件衣服是有情緒的——這也是家庭生活中常見的場景,瑣碎的家務(wù)常常會消耗掉父母的耐心,對孩子很難一直保持一種溫和和耐心的口吻。
雖然很難,但是我們還是需要引起重視,因為你當下的一個'偷懶',由著自己的心去隨意的對待孩子,就等于在ta幼小的心靈上劃了一條傷痕,日積月累,傷痕越來越多,孩子的人格缺陷就越來越大,這將影響孩子的一生。
所以從結(jié)果上來看,我們必須要對此有高度的重視,就像我常說的那樣:'菩薩畏因,凡人畏果',我們做不了菩薩,但是可以做一個'畏懼結(jié)果'的凡人。
其實很多事做不到,歸根到底往往還是因為自己不夠重視。就像一個煙民,雖然知道抽煙不好,但總是戒不了煙,有一天得了肺癌,不用別人催,馬上就能把煙戒掉。當對結(jié)果的認識足夠深刻的時候,往往可以改變我們根深蒂固的習慣。
2. 復盤的意義
我們不是圣人,每個人都是第一次做父母,所以在養(yǎng)育子女的過程中難免會有瑕疵,會對孩子造成傷害。
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我們怎么將這種傷害修復到最低程度。在這里面,事件的復盤,就顯得非常有意義。
復盤就是等事件發(fā)生之后,我們?nèi)匀豢梢院妥约夯蛘吆⒆幼龆蔚臏贤ǎ覀兛梢宰约簩κ录M行復盤,找到自己在處理問題上犯的錯誤,當自己冷靜下來再重新回頭看同一件事,可能會有不同的認知。
我們同樣可以和孩子復盤,引領(lǐng)孩子從當時事件中走出來,再以更積極,更具建設(shè)性的方向看待問題。
① 孩子究竟是口出妄言,還是不會別的表達方式?
媽媽對孩子用'滾'這個詞很敏感,也很憤怒,在之后和女兒的談話中,她特別和女兒澄清了'滾'這個字的概念,并引領(lǐng)女兒看到自己因為情緒而用詞不當。
可以說,通過學習的媽媽,已經(jīng)做的非常好了。但是我們還可以再看的多一些。比如女兒的刺激性表達,除了情緒激烈以外,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事實上,很多人不會好好說話,這個'不會好好說話'的現(xiàn)象,一方面是由于自身情緒管理的能力較差,另一方面是因為不會好好說話。
別驚愕,這是真的。
我們的語言表達,在很大程度上是習得的,也就是在我們的成長環(huán)境中,父母使用什么語言,我們往往也會潛移默化使用什么語言。如果父母經(jīng)常使用比較激烈的表達方式,那么孩子這樣就不奇怪了。
所以,父母可以首先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這個令自己討厭的毛病。
其次,很多不善言辭的人在極度憤怒時,也會出言不遜。
生活中我們常看見有的'老實人',要么不說話,要么張口噎死人。其實語言表達是一個很有效的情緒疏導方式,而很多人不擅長此,這就出現(xiàn)了一個現(xiàn)象,他們不會說話,當很生氣的時候,只會挑選傷害性更大的詞匯以此泄憤。
所以,培養(yǎng)孩子真實表達自己的情緒,同樣是一個能力的培養(yǎng)。
② 在復盤中學會引領(lǐng)孩子
剛才我們已經(jīng)談到了孩子的'起始'情緒點,來自對媽媽無回應(yīng)的不滿,這時候在做事件復盤的時候,媽媽可以引領(lǐng)孩子,問問孩子當時的感受是什么?有什么情緒?說'滾',實際上是想表達什么?如果換一種方式,同樣表達自己的憤怒,怎么說?…..
類似這樣的引領(lǐng)方式,一是幫助孩子疏導情緒,看清自己的情緒,二是引領(lǐng)孩子使用更恰當?shù)姆绞奖磉_,開動腦筋,啟動獨立的思考。這樣的方式,要遠勝于教訓和講大道理。
像這位媽媽,澄清'滾'這個詞的含義,問清女兒是不是討厭自己……這些都可以在事件復盤和引領(lǐng)的過程中給孩子一一呈現(xiàn)。
我們說孩子做錯了很容易,挑錯誰都會,但是光挑錯還遠遠不夠,真正的教育,需要引導孩子知道哪錯了,更要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
這個'對',絕不是嘮叨、抱怨能實現(xiàn)的。需要家長同樣開動腦筋,反復琢磨。
3. 沒有完美的家長,沒有完美的教育,只有不斷成長的父母
很多父母,尤其是有一定認知水平的父母,都很害怕自己會傷害孩子,給到孩子不恰當?shù)膿狃B(yǎng)方式。但實際上,這種焦慮是沒必要的。
焦慮從來都不能使我們變得完美,只有行動才可以趨近完美。
說了很多對孩子的傷害,但實際上,孩子本身是有自愈功能的,我們不可能做到完美的家長,但是我們可以把對孩子的傷害感降到最低。
當家長能夠放下自己的焦慮,才能真實的面對孩子,孩子是世界上最敏感的小動物,他們能感知到父母一絲一毫的變動,當父母的心里是平穩(wěn)的,安定的,對于自己對孩子犯的'小錯誤'是能夠接納并愿意做出改正的,那么孩子也一定能夠感受到。
最怕自己傷害了孩子而渾然不知,只講自己的道理,卻從不愿意去看到孩子和理解孩子。那樣的家長,對孩子的傷害性就會比較大了。
放心自己,也放心孩子。只要你是一個肯用心的家長,你的孩子也不會差到哪去。別被販賣焦慮的雞湯嚇壞自己,但是,成長自己是必須的,你一直在成長的路上,你的孩子也會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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