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波提切利，編輯及部分翻譯/邵悅
8:23 百草園入畫：第二期《維納斯》 來自百草園精選 
您現(xiàn)在收聽的是百草園精選推出的全新藝術(shù)鑒賞欄目——《入畫》。
我們將從浩瀚的藝術(shù)世界中精選經(jīng)典的美術(shù)作品，通過最簡潔明晰的方式介紹給大家，和各位共同探討有關(guān)美的話題，共享東西方的大師們給予我們的精神盛宴。
今天要和各位分享的作品，其主人公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在古羅馬神話中象征愛與美的女神——維納斯。以她為主角的繪畫、雕塑實在很多，幾乎沒有藝術(shù)家不曾在作品中表達過對她的傾慕。而有一位畫家，用一種非常恬淡溫和的方式，將我們很少見到的維納斯的少女之感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讓人觀之動容，卻又船過水無痕，他就是今天我們要一起走近的畫家——桑德羅·波提切利。
波提切利，原名亞歷桑德羅·菲利佩皮，波提切利是他的小名，意思是一只小桶。他出生在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佛羅倫薩，或者你也可以和徐志摩一樣，稱它為“翡冷翠”。波提切利的家境相當普通，父親是一位皮革匠，從未想過要培養(yǎng)兒子成為一名畫家，但他漸漸展露的過人天分使父親終于同意他拜師學畫。值得一提的是，后來舉世聞名的藝術(shù)家達芬奇，曾與波提切利是同窗。
大部分名畫家，不論一生作品多少，往往只有一兩幅為大眾所熟知。波提切利最著名的三幅作品中，有兩幅都與維納斯有關(guān)。一幅是《維納斯的誕生》，另一幅叫做：《春》。
海明威有句話還挺浪漫的，叫作：“假如你有幸年輕時在巴黎生活過，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論去到哪里，她都與你同在。”而維納斯對于波提切利，也是如此。不論他今后畫什么，為誰而畫，維納斯將是他心中永遠的女神。
1. 維納斯的誕生
《維納斯的誕生（Nascita di Venere）》
蛋彩畫
年份：1486年
收藏于：意大利弗洛倫薩烏菲茲美術(shù)館
這幅畫講述了女神維納斯誕生的過程，我們讀古羅馬神話故事的時候，不難發(fā)現(xiàn)維納斯之所以是美神，是因為她出生于海中泡沫，一開始就是個無暇的仙子，并未經(jīng)歷過任何嬰、幼兒的時期，首次亮相便是最美的狀態(tài)。
維納斯從海中誕生之后，裊裊娜娜地立在一扇貝殼之上，左手邊春之女神正欲為她披上華服，右手邊的風神吹來柔和的西風，維納斯金黃的秀發(fā)便被吹拂起來，飄逸到四周的香氛之中。
（《維納斯的誕生》局部）
這是文藝復興時期第一個描繪真人大小的裸體女性作品，畫中的少女維納斯，一雙明眸清愁微露，她以微微側(cè)頭的經(jīng)典姿勢站立，像是看向遠方，又像是兀自出神，似乎不以自身的美麗為意。我們在波提切利的細密刻畫之中，可以看到她齊整的發(fā)線和那一彎新月細眉，維納斯沉浸在自己慵懶且不失典雅的狀態(tài)之中。
（維納斯的眼睛）
（維納斯的秀發(fā)）
（《維納斯的誕生》局部）
上方細節(jié)圖中，手捧紅袍的女人是季節(jié)女神——荷拉，她凝視著亭亭而立的維納斯，右手高舉著準備隨時為之穿上的華袍。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裙子上綴滿了藍紫色的矢車菊，同樣微卷的秀發(fā)被吹揚至空中。
值得注意的是，女神荷拉的背后有一小片橘樹林子，樹上開著小巧的白花，和葉子一道，折射著圣潔的金光。
（《維納斯的誕生》局部）
上圖的主人公是吹西風之神，與之擁抱雙飛的是克羅麗絲，她后來成了西風之神的新娘寧芙女神——芙洛拉，掌管世間所有的花朵。我們可以仔細欣賞他們親密交纏的畫面，克羅麗絲雙手環(huán)繞著愛人，眼睛卻不由地被遠處的維納斯所吸引，而西風神一手攬住她的腰肢，御風而行。在這靜止的瞬間，一切又像是在運動。我們能嗅到飛揚的花香，風神仿佛將風吹到了畫框之外，吹到了如癡如醉的人們的臉上。
維納斯在柏拉圖學園派的認知里具有兩種層次的美，一種建立在容貌上，是身體的美，另一種則是靈魂上的美感。柏拉圖認為對外在美的沉思能夠幫助人更好地欣賞精神之美。只要是凡身肉胎，誰都會對維納斯一見鐘情，在歷任畫家的筆下，她完美的肉身代表了最高的審美。但波提切利讓這種對身體的沉醉升華至靈魂，人們愛上了她的高貴與安寧，同時，自身的靈魂也得到了片刻的休憩。
2. 春
《春（Primavera）》
蛋彩畫
年份：1482年
收藏于：意大利佛羅倫薩烏菲茲美術(shù)館
在《春》這幅作品里，維納斯依舊是視線的中心，優(yōu)雅地立在諸神之間。她手提紅色的衣裙，顯然已褪去了初生時的清冷，食了些“天上”的煙火。于是人們不自覺地將視線稍稍偏離我們的美神維納斯，向周遭幾個兀自沉醉的神仙妃子望去。
（《春》局部）
維納斯的頭頂——也就是畫面的正上方——盤旋著一個小天使。我們仔細看，他手里還握著一副弓箭，那是愛之箭，而小天使正是維納斯的兒子——丘比特。他正瞄準著誰呢？似乎不是母親，而是母親身旁的三位白衣仙女。
丘比特的形象總是一個被蒙住雙眼的小孩，因為看不見，丘比特只能將金箭隨意地射出，被射中的男男女女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幸運的是，終于能一嘗愛情的甜果兒；不幸的是，愛情常常是盲目的，有時甚至是徹頭徹尾的錯誤。
（美惠三女神）
美惠三女神是維納斯的三位侍女。她們淺色的頭發(fā)、近于透明的紗裙營造飄逸之感，這粉紫的色調(diào)襯托得三位神仙妃子膚如凝脂，而舞動的腰肢和相纏的十指則展現(xiàn)了少女的活潑、爛漫。三人樂在其中，不為外物所動。
（美惠女神之一的華美裝扮）
（美惠女神的項鏈）
觀察這三位仙子的裝扮、神情和動作，我們能發(fā)現(xiàn)她們雖是一樣的美麗出眾，但她們舞蹈的動作卻說明三個人性情之不同，一個純凈，一個華美，一個俏皮歡樂......似乎，美惠三女神代表了人世間三種最典型的女子，象征著女性與生俱來、無可模仿的美感。
（克羅麗絲與西風之神）
上圖這兩位我想大家一定會有些眼熟，但一下又想不起是誰。給一點提示：他們在《維納斯的誕生》中也出現(xiàn)過。一個是吹起美神長發(fā)的西風之神，一個是環(huán)抱西風之神的寧芙女神。奇怪的是，在這幅畫里，二人似乎還不那么親密。西風之神顯然愛戀著這個叫做克羅麗絲的仙子，她有著一頭極淺的金發(fā)，同美惠三女神一樣披著薄紗。
此時，西風之神向仙子求愛，雙手不由地環(huán)抱住了她。但克羅麗絲顯然毫不知情，固而大驚失色，鮮花從她驚恐的嘴中掉落。
波提切利畫下了這極富戲劇性的一幕，根據(jù)奧維德所寫的《歲時記》，當克羅麗絲驚訝地回頭，西風之神便轉(zhuǎn)身逃去。那掉落的花瓣使得克羅麗絲變成了花神芙洛拉（下圖），她將在每一個春天來臨之際，掌管爭奇斗艷的百花。
（花神芙洛拉）
在羅馬詩人奧凡提奧斯的《行事歷》中，芙洛拉曾說過這樣一句話：“我，昔日的克羅麗絲，如今，人們叫我芙洛拉。”
二人看似不同，實則卻是同一個人，有點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平行空間的意思，非常奇妙。
成為花神后的芙洛拉渾身披戴著各式鮮花。她用桃金娘編織花環(huán)，懷抱著滿滿的野玫瑰花，秀發(fā)間點綴著矢車菊、紫羅蘭和野草莓的花枝，襯托得芙洛拉兩頰粉嫩鮮潤，仿佛沐浴在愛河之中。
（《春》局部）
在這些柔美典雅的女神們旁邊，波提切利還畫了一個男神的形象，他就是位于畫面最左側(cè)的信使墨丘利，他不僅是諸神的使者，還是掌管商業(yè)、畜牧、交通、體育的神，他的形象最能解釋到底何為：年輕氣盛。
（信使墨丘利）
墨丘利的敏捷矯健，從他一身的衣裝上就可以發(fā)現(xiàn)。他不像仙子們赤足行走，因為他常常需要幫眾神跑腿，所以他腳踩一雙帶翅膀的靴子。
（墨丘利的翅膀靴子）
這靴子放到今天都顯得很有設(shè)計感，不僅長著能助他日行萬里的翅膀，而且樣式還是露趾的，有點像今天的人字拖鞋。因為到了春天，又是處在橘樹林這樣一個花草叢生的仙境，墨丘利穿這雙露出腳趾的靴子才顯得靈巧自然。
他手中執(zhí)著一桿魔杖，上面纏著兩條蛇，仿佛略施仙術(shù)，便能使萬樹開花結(jié)果。
這個頭戴桂冠、腰佩寶劍、手執(zhí)魔杖、腳踩神靴的英俊少年，同樣陶醉在自己的仙術(shù)魔法之中，心無旁騖。他身上有著男性的健碩肌肉，健康俊美；與此同時，也有著女性的柔和目光以及慵懶姿態(tài)，這樣一個美男形象集中表現(xiàn)了“美”這一詞極其廣泛豐富的涵義。
其實，這是一件獻給新婚夫婦的禮物：
《維納斯的誕生》與《春》都是受委托而畫的作品。當時佛羅倫薩富可敵國的美第奇家族委托波提切利為其城堡作畫，后來，他將《春》獻給羅倫佐家的一對新婚夫婦，用于裝飾他們的婚房。
但我們?nèi)绻娴膹摹百R喜”的角度來看這幅畫，那就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值得推敲。首先，我們可以推測，維納斯可能就代表了那位新婚妻子的形象，因為她頭戴已婚女性的頭飾，而在其它作品中，畫家不會有如此刻意的安排。
既然是為了慶賀新婚，為何要加上西風之神莽撞求愛這樣令人略覺不安的畫面？這是象征著那樁受羅倫佐家族擺布的政治婚姻？還是暗示著別的什么？藝術(shù)史學家對此有許多不同的揣測，但大多認為，當西風之神迎娶了克羅麗絲——也就是花神芙洛拉后，他們恩愛非常。不論這段婚姻一開始是出乎意料的、被動的，甚至是強迫的，它都在眾人的祝福之下成了一樁喜事、一段佳話，那新郎新娘也將和畫中的神仙眷侶一樣，幸福地生活下去。
或許，對那兩位忐忑緊張的新人最好的祝福，就是將這樣一幅讓人癡迷的幻景，掛在他們一眼便能望見的墻上。也許，一切都會變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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