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莊,有那么一樁“美”事:馬德全因病去世,比他小十歲的續(xù)弦竟然懸梁殉夫,真是貞潔烈女。
可惜事情的真相絕非如此,這真相全系在管家身上。
古時的貞節(jié)牌坊
馬莊有一大戶人家,家主馬德全,祖上是做絲綢生意的,據(jù)說在清朝雍正年間還曾經(jīng)出過貢品。
因后來家道中落,就變賣了京城的家產(chǎn)回了馬莊,但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到了馬德全這一輩。仍然是遠近聞名的富戶。
馬德全自小熟讀四書五經(jīng),為人仗義、良善,雖然父親早逝,但家里有一管家馬福,特別能干,因此他依然能夠繼承家業(yè),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剡^著。
后來清朝被推翻,他剪了辮子,在家里當個富家翁,只可惜他十八歲娶的妻子患病去世,到了二十八歲才續(xù)了弦。
他后面娶的這個女子張氏就是鄰村的人,比他小十歲,人長得不賴,雖然家里窮了點,但有三個哥哥,日子也過得去。
馬德全與張氏年紀相差雖大,但夫唱婦隨,日子和美,馬德全的母親王氏看著也眉開眼笑的,只等著抱孫子。
誰知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這一日馬德全帶著管家去了佃戶家里,也不知道碰見了什么事,回來以后心情郁郁,沒幾天染了風寒。
張氏抓緊請了郎中,可惜馬德全因有心事,吃的藥也多半吐了,這樣一來,身體竟越來越差,過了個把月竟然一命嗚呼了。
喪儀上,張氏和王氏哭得死去活來,老管家馬福更是想一頭撞死,還好被旁人拉住了,勸他:好歹主母還在哩,得有人服侍。
馬福打起精神來操辦各種事宜,過了五七,張氏和王氏慢慢地平靜下來了,王氏就對馬氏說:你還年輕,又沒有所出,不如就重新找個人家改嫁吧?我這里還有些錢財,給你當嫁妝。
張氏一來感念婆母對自己的好,二來心里還是掛著亡夫,因此不愿意改嫁。
管家馬福就說:雖然老爺去世了,但可以從本家宗族中過繼一個男孩來,讓馬家不至于絕后。
王氏沉吟半晌,最后卻不作答,馬福想著主母心里難過,就不再提了。
誰知三個月后的一天,張氏身邊的丫鬟去請她出來吃飯時,竟然發(fā)現(xiàn)她吊死在自己房間里了。
小丫鬟嚇得結結巴巴地跑到了王氏那里,王氏趕緊喊了馬福前去查看,張氏身體早已僵直,想來是頭一夜就懸了梁。
馬福趕緊報了官,馬勁松帶著徒弟王雄安趕了過來,來了以后才發(fā)現(xiàn),這張氏死時衣衫整齊,沒有掙扎的痕跡,加上王氏不愿讓仵作尸檢,且張氏的父母弟兄都沒有伸冤,因此便以自殺結案。
因馬氏有錢,所以張氏的喪儀辦得格外的隆重,在第三天張氏準備下葬時,馬德全的堂哥馬德才忽然說:張氏乃是斯夫心切才自盡的,雖然大清已不在了,但是也應該給她立一個貞節(jié)牌坊,讓后人效仿。
這馬德才是馬德全的堂哥,比馬德全大十來歲,雖然也是馬家人,但因為他自己好吃懶做,把父親留給他的家產(chǎn)都花光了,因此住在村頭一個破舊的茅草屋,平日靠給人家扛包度日,倒是練了一身的腱子肉。
時局動蕩,誰也不想出錢修牌坊,更何況要是被當局知道了,指不定還要掉腦袋的呢。
可是馬德才非常堅決,加上當家主母王氏也首肯了,還把這個差事交給了馬德才。張氏為夫殉情的事也廣為流傳,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都知道馬家出了一個貞潔婦人。
自此馬德才天天出入馬家,但是過了三個月牌坊一點進展都沒有,這時馬氏家族的人有了猜測,也有好事的去問馬福,可是馬福三緘其口,誰問他他就罵誰,全然不同于以前溫文有禮的馬大管家。
直到到了第五個月,臨近春節(jié)時,馬德才才將石塊運了來,但是這差事進展特別慢,到了過年,馬德才直接搬進了馬家。
這時村里的人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的了,說馬德才與馬家的當家主母同吃同住,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馬勁松也是馬莊的人,到了二十八這天就回了家,結果一回家就聽到了這個傳言,告訴他的還是他那個六十八歲的老母親。
馬勁松一聽就打斷了他娘的話,說:別人說你可別當真,壞了王氏的名聲那可是缺了大德了。
他娘說:這可不是亂說的,還有人說王氏的兒媳婦也是張氏給逼死的呢。
馬勁松一聽就來了勁了,就問他娘哪里聽來的,結果他娘也說不清誰說的,只知道大家都這么傳。
到了初一這一天,馬勁松有心打聽張氏的死因,就提了就上馬家去,不過他不是去拜訪王氏,也不是去找馬德才,而是去找馬福。
馬福從小看著馬勁松長大,平日里對馬勁松不錯,就將他請進了耳房,馬勁松拿出了街上買的鹵肉和酒,給馬福滿上了。
馬福心里似乎壓著很多事,喝起酒來一杯接一杯,沒多久就醉了,馬勁松和他說話,他也開始胡言亂語了。
馬勁松知道時機已到,就故意感慨,說張氏真是貞潔烈女,竟然為了一個成親才一年不到的男人自盡。
馬福睨著眼睛,說:張氏死得冤哪!
馬勁松想再問清楚一點時,馬福已經(jīng)睡趴下了。他心里記住了這件事,就回了家。到了第二年開春時,他們抓了一個盜賊,這盜賊并不是本地人,而是從外地來的,在交代自己作案的細節(jié)時,他說到去年他在馬莊一戶人家行竊時聽到的對話。
盜賊說,有一天晚上,他到了一個大戶人家準備進主人房里偷金銀首飾時,聽見房里有動靜,是一男的說讓這個女的幫他把她兒媳婦整到手。
因為情節(jié)比較離譜,所以盜賊就在窗戶外面聽了很久,后來才聽出來,這個男的和這女的竟然是偷的。
盜賊聽到覺得很有意思,正準備聽下去時,卻有一只貓?zhí)搅怂哪_上,嚇得他趕緊翻墻而出。
馬勁松心里有了一些猜想,于是他讓王雄安將馬福請了來,一開始他問馬福知不知道王氏于馬德才的事情,結果馬福咬緊牙關,無論怎么問都說不知道。
馬勁松就故意說:我知道你知道,而且張氏的死與馬德才脫不了關系,你怎么忍心讓馬德全死后還被戴綠帽?
馬福一聽頓時痛哭流涕,他以為馬勁松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就像倒豆子一樣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但是事情的真相卻超出了馬勁松的預想。
王氏雖與馬德全的父親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她自小性子比較隨便,到了十八九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和自己的表哥私定了終身,嫁入馬家之后仍然和表哥有所來往。
后來被丈夫發(fā)現(xiàn)后仍不肯悔改,生下馬德全后,她丈夫便被氣得病死了。這件事馬福原本不知道,馬德全也被蒙在了鼓里。
直到馬德全娶了張氏以后,有一天帶著馬福去了佃戶家里收租,聽了佃戶的閑言碎語,聯(lián)想起自己與所謂的表舅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馬德全才知道了真相——自己并不是馬家的后人。
馬德全從小遵從禮儀,懂得廉恥,因為感覺自己占了馬家的便宜而終日惴惴不安,加上嫌棄自己的身份,最終自絕。
其實王氏這些年也沒有閑著,她暗地里勾搭上了比自己小十來歲的馬德才,就算馬德全病死了,她也沒有絲毫悔改。
在馬德全的喪禮上,馬德才看上了未亡人張氏,并向王氏提出要將張氏弄到手,王氏一開始不答應,可是卻禁不住馬德才的歪纏,在馬德全下葬三個月,就用迷香迷倒了張氏,讓馬德才進了屋,將張氏玷污了。
張氏醒來以后,知道這件事時婆母和馬德才的所作所為,羞愧難當,當天晚上就上了吊。
馬福知道這一切,可是為了維護馬家的體面,他忍者不敢說出來,知道馬勁松說自己已經(jīng)從盜賊那里知道了一切他才和盤托出。
二妮有話說:
看了這個案子,只能說那個年代的女子真是身不由己,張氏年輕貌美,但是本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心態(tài),在丈夫死后依然守在馬家。
而最大的惡人王氏則是毫不顧忌體面,不僅害死了丈夫和兒子,最后為了情人的開心,還設計害了兒媳婦,最后她的結局當然難逃一死,可是,這樣的女人真是可悲。
而老管家馬福實屬愚忠,雖然他得知真相,可是卻為了馬家的名聲不敢說出來,幸虧盜賊歪打正著說出了線索,否則王氏與馬德才豈不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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