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天空飄落著蒙蒙的細雨。紫石縣周湖鄉(xiāng)的民兵大隊長馬連發(fā)正帶領(lǐng)著十六個民兵,向著曲塘偽據(jù)點艱難跋涉行進。 已經(jīng)連續(xù)下了兩天的大雨,稻田里的水已經(jīng)滿滿的,不斷地浸溢到田埂上來。使得路益發(fā)變得非常濕滑難走。隊伍默不作聲的一個接一個地走在田間的小路上, 有的民兵不小心一腳踩滑到了泥水里,又迅速地拔起來一聲不響地跟上隊伍。 他們今天晚上要去執(zhí)行一個難度很大的任務(wù):到敵人炮樓內(nèi)去偷機關(guān)槍。
到炮樓里去偷機關(guān)槍,這聽上去有點天方夜譚。但在這些周湖鄉(xiāng)民兵心里,卻并不覺得是很冒險的。他們對這個事情已經(jīng)計劃和討論了近兩個月了?,F(xiàn)在,他們都信心十足,就連平時膽子最小的民兵,腦子里也憧憬著拿到機關(guān)槍后的景象。
周湖鄉(xiāng)離曲塘街只有二三里,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前方黑暗中一片高聳的黑影,使得他們本來放松的心情莫名地緊張起來。隊伍行進的速度也不約而同地降了下來,只聽到互相之間粗重的喘息聲。
隊伍走到一個破廟旁邊停了下來,只見從廟里出來一個人。這人叫張五,是早已打入炮樓內(nèi)部的民兵,他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好久了。
雨,這時候漸漸停止了,天也完全晴朗起來,大家的衣服都已經(jīng)濕透。濕衣服緊貼著皮膚,水珠不斷地沿著褲腿往下滴落。隨著一陣夜風(fēng)襲來,頓時感到十分涼爽。
“老馬,今天是個好機會。”張五低著嗓子說:“崗哨都是認識的熟人,炮樓里面人不多,我們趕快動手吧!”
“好! ”大家同聲答應(yīng),按照預(yù)定的計劃行動。 十四個人分成兩組埋伏在廟旁的亂墳堆里,墳上的草很高,正好起到掩護的作用。
張五和一個叫金四的民兵兩人朝炮樓的崗哨走去。兩個人都默默地走著不說話,金四腦子里在想著一會如何扮演更像一點,因為他接下來要扮演的角色是一個販煙的商販。雖然平時插科打諢表演是他的強項,臨來時又進行了練習(xí),但到時候會不會露出馬腳....。
他腦子里正思索著,“哪一個?站??!”突然一聲吆喝,把金四驚醒過來。原來炮樓的崗哨已經(jīng)到了。 “我啊,老朱?!睆埼骞室饴暵龤獾鼗卮?,一面快步走到哨兵身邊:“老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他用手指了指后面,“你看,被我抓到了一個販煙的。”金四連忙哭喪著臉,兩腿做著要跪下來的姿勢:“老總,我是小本生意,借的人家的本錢......” “不準說話!你媽的!”張五瞪著眼喝道。
“共有四十條香煙,都放在那邊的破廟里,咱倆一起去拿吧!”“可是,我還站著哨呢......”,叫老朱的哨兵有點猶豫,但心里早已被那些香煙打動了?!八懔耍芩锏膷彙崩现彀褬寧缟弦槐?,跟著張五就往來路走去。
一路上,金四不斷地裝可憐進行哀求,張五不時踢他一腳低聲呵斥讓他閉嘴。走著,走著,哨兵不耐煩起來了:“還沒到???”。
“不要心急嘛,馬上就到了!” “真的!馬上就到了!”張五的回答還沒有完,伴隨著一陣低低的吆喝,墳地里跳出了十幾條黑影直撲了過來。與此同時,張五和金四從背后,一個勒脖子、 一個奪槍,大家七手八腳把哨兵老朱按倒在地上了。經(jīng)過一陣忙亂, 把他五花大綁地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扔到一堆亂草上。給他嘴里還塞上了破布,歪在那里只哼哼。
第二個哨兵也以同樣的辦法解決了,只是后一個比前一個反抗激烈,被抓住捆上了還要掙扎、亂喊,民兵里的一個搗蛋鬼生氣了,抓了一把臭泥塞到了他嘴里。
但是,這兩道崗哨只還是最外層防線,進去還有一道鐵絲網(wǎng),一條深壕溝,一面土墻,然后才到最高大的炮樓,在這幾道防線并不容易通過,而且是剛下過雨的夜間。
馬隊長考慮了一下,留下了四個人看守俘虜。其余十二個人自鐵絲網(wǎng)起,排成一條行列,直至碉堡腳下,每個相鄰的人之間都是等距離。一旦偷到機槍就一個交給另一個的依次傳遞出來。
張五和金四還是當(dāng)前鋒,走在最前頭,還有那個搗蛋鬼民兵, 他本來是分配在后面的,但也爭著要一起跟著去。
三個人,如同敏捷的貍貓似的,一縱一跳地通過了鐵絲網(wǎng),游過積水很深的壕溝,翻上土墻,悄悄地來到炮樓下的一座低矮的房子后面,搗蛋鬼留在土墻邊等待接應(yīng),金四把身子緊緊貼在墻下的黑影里。張五躡手躡腳地進了屋子,誰知不小心腳跟碰到了門上,門“吱呀 ”了一下,但屋里并沒有反應(yīng)。張五憑著屋外透進的些許的光線,朦朧中看到有五個人都橫七豎八地像死豬一樣睡在地鋪上,呼呼的鼾聲此起彼落。 張五小心地橫跨過他們的身體,進了里面的一個房間。在黑暗中,他不停地用手摸呀摸的,過了一會兒,他的手在桌子上觸到一個硬梆梆的東西,“嘿!機槍!”他高興得差點就叫起來。
當(dāng)他正準備輕輕地用手去拿時,突然外面睡覺的人里有人嚷道:“呼……老張……”,張五嚇得連忙把手縮回來了,嚇得心突突地一陣亂跳。過了一會兒,又沒聲音了,再側(cè)耳一聽:哈,原來是那些家伙在說夢話。他平靜下來,抄起機槍出了門交給了金四,金四興奮地扛起機槍,傳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一個擲彈筒又拿了出來,一切都很順利,接著又拿出了兩支短槍。房子里屋的武器都已經(jīng)被他們拿光,只剩下外屋里的三支步槍,然而,一支槍被掛在一個家伙的胳膊上,還有兩支被當(dāng)枕頭枕在腦袋下邊。
張五猶豫了:是見好就收呢?還是干脆把這幾條槍一起搞走呢?算了,不打破預(yù)定計劃,他一想,便決心放棄了。他走出炮樓,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好像吐掉兩個月里所受的悶氣。
很快,大家都來到小廟旁集合了。一挺嶄新的捷克式輕機架在地上,在微光下閃射著誘人的光芒;大家興奮地圍著觀看,不斷地用手摸這摸那的?!皬埼甯纾蛞凰笞釉囋嚳?。”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對!對! ” 大家齊聲贊同。馬隊長本來想阻止,但看了一下大家興高采烈的樣子,便沒做聲?!皣}噠噠”一陣清脆的槍聲混合著民兵們開心的笑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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