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柯子
相傳三國時期的周瑜精通音樂,即使喝得酩酊大醉,只要撫琴者稍微出現(xiàn)一點差錯,他便會微微一笑,提醒撫琴者彈錯了,因此時人編了兩句歌謠贊他:“曲有誤,周郎顧?!苯瓥|美女小喬對周郎早已傾心,有一次夾雜在眾多宮女中撫琴,故意弄錯幾個音符,周郎果然頻頻望向她,見是一個端莊賢淑的絕色女子,不覺怦然動心,四處打聽她是誰家女子,因此而成就了一段郎才女郎的佳話。
周瑜長得雄壯俊美,而且頗有才干,不僅《三國志》有明文記載,蘇軾在《念奴嬌?赤壁懷古》中更是大加贊賞:“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辈贿^羅貫中將他的容貌和才華都給了諸葛亮,說諸葛亮“身長八尺,面如冠玉,頭戴綸巾,身披鶴氅,飄飄然有神仙之概”;而周瑜則顯得鼠肚雞腸,被諸葛亮氣了三次,給活活氣死了。
我是聽《三國演義》評書長大的,從小就知道“羽扇綸巾”是三國時代最時髦的打扮,心中一直渴望能看看到底是什么樣子。后來看電視劇《三國演義》,發(fā)現(xiàn)諸葛亮手搖的是一柄普通的鵝毛扇,一點美感都沒有,大失所望,感覺還不如《射雕英雄傳》中花花公子歐陽克手里的那把黑色玄鐵扇瀟灑,不僅收放自如,還能當兵器使用。
以前對音樂一竅不通時,我相當崇拜周瑜的音樂才華,簡直將他想像成神。自從學了一陣子洞簫之后,我對音樂有了一些新的理解,似乎更能從那起伏跌宕的旋律中領悟到歌曲的內涵,以及作曲者的匠心。比如87版電視劇《紅樓夢》中的歌曲《分骨肉》,其中“奴去也,莫牽連”中的“去”字是一個又高又急的長音,而“牽”字又格外的低徊婉轉,一嘆三唱,當我吹奏這些音符時,能深深感受到探春遠嫁時那份撕心裂肺般的無奈與悲涼。又如名曲《傍妝臺》,像是在描述閨房的畫眉之樂,美麗的妻子對著菱花鏡慵懶地理云鬢,丈夫在一旁默觀片刻,接過愛妻手中的梳子為她梳妝;她淺淺地回眸一笑,抓住了他的手……
我又練習了幾個月洞簫,發(fā)現(xiàn)它像是歌喉的延伸,其輕重緩急漸漸可以隨心所欲地調節(jié)。從理論上來說,一支曲子只要會哼唱就能隨時吹奏出來(我指的是絕大多數(shù)曲子,極少數(shù)超高音和超低音,洞簫是很難吹奏出來的)。許多流行歌曲都是簡單直白的,因此不必看任何曲譜就能直接吹奏。從我學吹洞簫以來至今不足十個月,我從未刻意記過任何一支曲子,卻能輕易吹奏出許多以前會哼唱的曲子。不過像《春江花月夜》、《胡笳十八拍》這類主題繁復幽微、意象雋永綿長的古典名曲,還是須用心體悟,依照曲譜反復練習,方能吹奏得精妙入微。
當我對一支曲子足夠熟悉之后,旁人只要吹錯一個音符,我也能立刻覺察到。周郎顧曲其實并沒有那么神秘,正如歐陽修筆下的那個賣油翁,用一枚銅錢蓋在葫蘆口上,能夠很輕松地把油灌進去,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音樂的最高境界,大約是像莫扎特那樣,能夠運用樂器自由地表達情感、張揚個性,一支支優(yōu)美的曲子不經(jīng)意間就從指尖流淌出來。
2013年5月26日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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