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具人氣的語文雜志

今天是國際勞動婦女節(jié)。我們選取了八位女性作家的文字，她們用文字談論身為女性的力量、生存與自我認知。

在這一天，一起致敬女性的力量。

01、戴錦華：“在社會性別中，本無天生的男人與女人?！?/span>

▲ 戴錦華，1959年生于北京，從事大眾傳媒、電影與性別研究

小有所成時，聽到評價：一個女人，不易了！獨身日久后便成了飯后茶余的話題：刻毒如“沒人要”——附言曰：“誰敢要啊？！”陰險如“同性戀”——如是避女友唯恐不及；深諳女性心理者闡釋，做了可恥的第三者，因此秘而不宣——自己守身如玉，自然悲憤異常。興之所至淡施粉脂，配一胸飾時，男同事大悅，頓生親昵云：這多好！平素你那三分男人氣，嚇得全體男同胞進入掩體。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我之幸運，在于我尚未前往人才市場，所有的“人才”需求上注明：男性。如果說，文明社會恥于承認對猶太人的歧視，那么愈加文明的中國社會卻越來越不掩飾他們的性別偏見與歧視。從“解放得過頭了！你們還想要什么？”到“婦女解放代價慘痛。女人回到家里去，重建正常社會秩序”，盡管這無疑是昔日潘光旦的古老哀嘆：婦女解放，弄得“男人無業(yè)，女人無家”；但社會變革，女工果然最先下崗。

女人，可以是烙上的紅字，可以是榮耀的徽章。一旦世婦會召開，一旦三八節(jié)來臨，女人可謂風光至極，而日后仍是不明不白的二等國民。婦女解放也成了老掉牙的官家濫套。困惑日久，創(chuàng)痛日久，終于宣稱自己是一個女性主義者。夫妻間調(diào)侃：“男女平權(quán)可矣，何必女權(quán)？”相視而笑。只可惜社會的現(xiàn)實、文化心理平權(quán)之地尚遠。

是的，女性，而非女權(quán)。我更關(guān)注的是男權(quán)社會的性別文化構(gòu)造，女人和男人在這依舊森嚴的性別秩序中的諸多扭曲。在文化的意義上，在社會性別中，本無天生的男人與女人，后天的構(gòu)造、修剪使之然也。女性主義，或許是別一種不甚堂皇的理想主義，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吧。

02、波伏娃：“女人擔心想走得更遠會自毀前程?！?/strong>

▲ 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 ，1908—1986），法國存在主義作家，女權(quán)運動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

獨立的女人今日在對職業(yè)的興趣和對性生活的操心之間抉擇，她很難找到平衡，如果她要實現(xiàn)平衡，代價是做出讓步、犧牲、使出雜技的功夫，這就要求她處于持續(xù)的緊張狀態(tài)。應當從這里，而遠非從生理依據(jù)中尋找常常在女人身上觀察到的神經(jīng)質(zhì)和脆弱的原因。很難確定女人的身體構(gòu)造在什么程度上在她身上表現(xiàn)為不利條件。

例如，人們時常尋思，月經(jīng)產(chǎn)生什么障礙。通過活動或行動成名的女人，似乎對此并不重視：她們的成功是否正應該歸因于每月不適的程度很輕？人們可以思索，是否正好相反，選擇主動的、有雄心的生活給予她們這種天賦，因為女人對她的不適的關(guān)注加劇了這種不適；女運動員、行動的女人，不像其他女人那么感到痛苦，因為她們不介意自己的痛苦。當然，也有機體上的原因，我見過有些體格強壯的女人每個月要在床上躺上二十四小時，忍受無情的折磨，但她們的事業(yè)從未因此而受到阻礙。

對力求自足的女人來說，極其令人沮喪的是，存在和她屬于同樣社會范疇的另一些女人，她們最初有著同樣的處境，與她一樣的機會，現(xiàn)在卻過著寄生生活。在男人的中介作用下，同樣條件的女人卻有著迥異的命運；已婚的或者舒適地受人供養(yǎng)的女友，對只得依靠自己獲得成功的女人來說，是一種誘惑；她覺得自己被迫要走最艱難的道路，每當遇到一個障礙，她便尋思，是否不如選擇另一條道路。

她越往前走，就越是放棄其他機會；她成為女學者、有頭腦的女人，一般不討男人喜歡；或者她由于過分矚目的成功，會使她的丈夫、情人感到屈辱。她不僅愈加致力于顯得優(yōu)雅、輕浮，而且遏止自己的沖動。只要女人還想做女人，她的獨立地位就會在她身上引起自卑情結(jié)；反過來，她的女性特點使她懷疑自己的職業(yè)機會。這是極為重要的一點。

由于這種失敗主義，女人對平淡的成功很容易湊合過去，她不敢定高標準。她只受到膚淺的培訓就開始工作，很快就限制她的抱負。在她看來，自食其力往往是相當大的優(yōu)點；她本來可以像其他許多女人那樣，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一個男人；為了繼續(xù)保持獨立，她需要做出令她自豪卻也使她精疲力竭的努力。一旦她選擇做某件事時，她覺得已經(jīng)做得夠多了。她想：“對一個女人來說，這已經(jīng)很不錯了?！庇袀€從事不尋常職業(yè)的女人說：“如果我是男人，我會感到不得不位居前列，但我是在法國占據(jù)這樣崗位的唯一一個女人，對我來說，這已經(jīng)足夠了?！?/span>

在這種謙虛中有著謹慎。女人擔心，想走得更遠會自毀前程。

03、費蘭特：“假如沒有這些女性的斗爭，我都無法認識自己?！?/span>

▲ 埃萊娜·費蘭特（Elena Ferrante），意大利當代匿名作家，由于從來不出席活動，沒人知道他（她）的性別和真名。費蘭特對此的解釋是“作品一旦完成，它們也就不再需要作者了”（此為網(wǎng)傳照片）。

在二十世紀，女性的處境發(fā)生了根本變化。女性主義思想和女性主義實踐釋放了很多能量，推動了更深入、更徹底的轉(zhuǎn)變，產(chǎn)生了很多深刻的變化。

假如沒有這些女性的斗爭、女性主義的文章，還有女性文學，我都無法認識自己，這些作品讓我變成了一個成熟女性。我寫小說的經(jīng)驗，無論是沒出版的還是那些已經(jīng)出版的，都是在二十歲之后成型的，我嘗試通過寫作，講出符合我的性別，體現(xiàn)女性不同之處的故事。但一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想，我們應該去打造女性自己的傳統(tǒng)，我們永遠都不要放棄前輩留下的技藝。

我們女性，都需要去構(gòu)建自己的一個體系，一個讓我們驕傲的體系，可以讓我們對自己進行定義，讓我們突破傳統(tǒng)——也就是千百年來男人看待、講述、評價我們，把我們分類的方式。這是一個非常有力的傳統(tǒng)，出現(xiàn)了很多優(yōu)秀的作品，但有很多東西都沒歸納進來，尤其是關(guān)于我們的故事。深入講述女性的故事，無拘無束，甚至可以帶著挑釁去講述，這非常重要。這樣我們就會勾勒出一幅圖畫，來展示我們是什么？或者我們想成為什么。阿瑪利亞·羅塞里——二十世紀最有創(chuàng)新性、最驚世駭俗的詩人之一，她說了一句話，很多年來，我都把這句話當成一句文學宣言。這句話夾雜著諷刺，也帶著嚴肅，這是詩人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一句感嘆，“在我的月經(jīng)中，有一種深黑色的力量”。

04、遲子建：“女性的靈性氣質(zhì)往往更接近大自然?！?/span>

▲ 遲子建（1964 — ），中國當代知名作家，曾獲首屆魯迅文學獎與茅盾文學獎

上帝造人只有兩種：男人和女人。這決定了他們必須相依相偎才能維系這個世界。宇宙間的太陽與月亮的轉(zhuǎn)換可以看作是人世間男女之間所應有的關(guān)系，它們緊密鏈接，不可替代，誰也別指望打倒誰。只有獲得和諧，這個世界才不至于傾斜，才能維持平衡狀態(tài)。

世界是由男人主宰的嗎？我們看一看活躍在世界政治舞臺上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男性風云人物，就會覺得女性只能甘拜下風。但女性不要忘了，男性做不了自然的主宰，而女性的靈性氣質(zhì)往往更接近大自然，大自然才是宇宙間的永恒事物。

女性不應為自己的身份而苦惱，不能把妻子和母親的角色看做是一種苦役，也別相信詩人那些愚蠢的比喻：女人是纏在男人身上的藤。要想獲得心靈的真正解放，不是把男性罵得狗血淋頭或是幻想角色轉(zhuǎn)換，而是應該天然地優(yōu)雅地做一個地地道道的女人。只要心靈自由了，就沒有那么多的怨艾和煩惱了。

女性應該樹立起母性特有的身份的高貴氣質(zhì)，而不是卑賤感。只有這樣，她們才能獲得真正意義上的精神的獨立。

05、杜拉斯：“在成為杜拉斯之前，我僅僅是一個女人?！?/strong>

▲ 瑪格麗特·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1914 — 1996），原名瑪格麗特·陶拉迪歐，法國作家、電影編導

這就是力量，如果您愿意這么說的話。我更愿意稱之為女人的力量。在我的書、我的電影里，女人有著一種幾乎是不自主的、非意愿的力量。就是這樣。這種力量并不是有意指導過的，它只是存在著。這就是“存在”和“顯現(xiàn)”之間的差異。是力量自身在直接地運轉(zhuǎn)和作用。女人無需任何程式即可直接行動。

你說那都是落伍的，都是傳統(tǒng)的?？梢?。但要是你說絕對不應那樣，行動得是有共識的、有意識的、深思熟慮的、概念化的，那你就又回到男性倫理中去了。之后你就沒有出路了。

當我寫作時，我內(nèi)心的某些東西就會停止運作，變得沉默。我任由某些可能是從女性氣質(zhì)處流淌出來的東西接管我的內(nèi)心。那是因為一切都關(guān)閉了——分析性的思維方式，那些大學機構(gòu)、研究成果、書本知識以及經(jīng)驗灌輸給我們的思想。我完全確定我現(xiàn)在正在告訴你的東西。正如我仿佛回到一處蠻荒之地。沒有什么是有共識的?；蛟S，在其他一切之前，在成為杜拉斯之前，我——僅僅——是一個女人。

06、喬安娜·拉斯：“被抑制的女性寫作不是偶然的?！?/strong>

▲ 喬安娜·拉斯（Joanna Russ）美國著名女性主義科幻作家、學者

正如“錯誤的”作家所遭遇的，這種所謂“被個別化的成就”的主要危害是，選擇標準本身就是別有用意的，其結(jié)果往往是，不管選擇的是這個作家的什么作品，這些作品都會強化女人可以寫什么或應該寫什么的刻板觀念。這里有一些讓人很不舒服的可能性。

如果一個女作家的作品中有關(guān)于公眾事務和政治的內(nèi)容，那就把這些東西刪去，強調(diào)她的情詩，宣稱（不需要證據(jù)）這些詩是寫給她丈夫的——伊麗莎白·巴雷特·布朗寧。

如果一個女作家毫不避諱地談論異性戀，那就刪去其作品史關(guān)于男人性缺陷的描寫或女性對男人有獨立見解的評價——阿芙拉·貝恩。

如果一個女作家寫同性戀的情詩，那一定要隱瞞這一點，然后宣稱她是一個不幸的老處女——埃米·洛厄爾。

如果你還有問題，那就要編出一段（不幸的）異性情史來解釋她為什么會寫那樣的詩——艾米莉·狄金森。

如果一個女作家公開宣布自己是女性主義者，那就要刪去她作品中所有這類文字，然后說她是個性情冷漠、寫作水平二流的貴婦人——溫切西伯爵夫人安妮·芬奇。

如果一個女作家的作品難以編輯，寫了十幕關(guān)于女人為了拯救她們的男人上戰(zhàn)場的戲劇，寫了關(guān)于女子學院比男子學院更受歡迎的戲劇，寫了無數(shù)關(guān)于男人、女人、性別壓迫和她自己所受虐待的序言，那就不要管她，她是個瘋子——紐卡斯爾伯爵夫人瑪格麗特·卡文迪什。

如果她寫女人和女人之間的關(guān)系以及“女英雄”（這是哈克用的詞），那就出版一些她早期的抒情詩，至于其他的就別管了——杜利特爾。

如果她寫女性經(jīng)歷，特別是不愉快的經(jīng)歷，那就說她歇斯底里或?qū)儆凇白园着伞薄鳡柧S婭·普拉斯、安妮·塞克斯頓。

如果她小心地避免寫女性經(jīng)歷，努力保持超然、優(yōu)雅、冷淡和無性別，那你可以先表揚她，然后再說她高高在上、創(chuàng)作水平一般性情冷漠——瑪麗安娜·穆爾。

“個別化的成就”這種假象經(jīng)常會使女作家的二流作品被當成她最好的作品，我覺得這不是偶然的。

07、吉爾伯特、古芭：“女性付出種種努力，不僅是想要成為天使?！?/span>

▲ 《閣樓上的瘋女人》作者吉爾伯特（左）和古芭（右），合影于1980年

“殺死”一個人，從而使之成為藝術(shù)表現(xiàn)的對象——精心打扮、鏡子里的瘋狂、關(guān)心名聲和年齡的增長、頭發(fā)要么太卷要么太直、身材要么太瘦要么太胖——所有這一切，都證明了女性付出的種種努力，她們不僅想要成為天使，起碼要努力不讓自己成為女怪物。

所謂反復無常的女人正是而且一直代表了那些秘密地渴望著用筆寫作、備受壓抑的少數(shù)女性的形象，即便是在永恒女性的概念中，這一形象也有助于強化那些沉默的暗示所隱含的意義。假如說成為一名作者意味著搞錯一個人的“性別和生活方式”，假如說它意味著變成一個“失去女性特征的”或者性倒錯的女性，那么這就意味著這位女性變成了一個怪物、一個畸形人、一個邪惡的艾茹、一個怪異的麥克白夫人、一個令人厭惡的怒氣女神，或者（這是用來命名后來的一些新的女巫的名稱）一個嗜血的蕾米爾、一個罪惡的杰拉爾丁。如此說來，或許，那種“放肆的”努力根本就是不應該去進行的。

08、蕾拉·斯利瑪尼：“女性本身就是讓人著迷的主題?！?/span>

▲ 蕾拉·斯利瑪尼（Leila Slimani），摩洛哥裔法國作家，2016年獲法國龔古爾獎

首先，并不是因為我自己是女性，所以選擇寫關(guān)于女性的主題，而是女性本身就是讓人著迷的主題，比如福樓拜寫女性，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寫女性，所以選擇女性作為主題并不是很新穎的事情。我希望能夠破除一些關(guān)于女性的美好神話，比如我希望女性能夠掙脫傳統(tǒng)的定位，比如把女性作為母親的形象，我們往往被這樣一種形象所禁錮。還有諸如女性的主要特質(zhì)是基于女性的溫柔、柔情，女性只有在家庭當中才能獲得真正的最大的發(fā)展等說法。還包括女性能夠建立起來的從屬的聯(lián)系和她周圍的人，所有這些都是我希望通過我的寫作來破除的一些美好神話。因為我認為女性真正的美在于其復雜性。

其次，與其說我對女性心理或者人物心理感興趣，不如說我關(guān)注的是我筆下的人物是怎樣來做的，因為我更加注重人物與社會之間的互動。比如女性是如何來理解社會對女性的這些要求，她們?yōu)榇硕械接心男┩纯?，女性非常在意的是人們怎么看她，或者是這個社會是如何影響著女性的命運，所以我更希望了解社會與女性之間的沖突。我并不認為存在著一種女性心理，或者我并不認為存在著單一的“女性”這個詞，我認為女性是多種多樣的，而且女性可以自己定義你希望成為什么樣的女性。

第三，我認為女性并沒有一種天然而成的天性，女性都是由社會塑造出來的。因為在社會當中我們會有自己的角色，以及人們所希望成為的形象。我希望能夠通過寫作證明，某些時候女性可以脫離人們既定的定義，在生活中發(fā)生某些事件時，比如愛情、孩子或工作，面對生命當中某個階段出現(xiàn)的這些突如其來的事件，女性能夠通過此找到自己的自由。女性可以通過不同的方式來看待周圍的世界。

我對于我筆下的人物是非常有同情心的，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共情。比如我希望能夠讓我筆下的這些女性大膽說出一些在我們現(xiàn)實社會當中是一些禁忌的事，表達出我不吝于寫她們惡劣的想法。比如一位女性不想一直當媽媽，或者不希望有很暴力的性關(guān)系。有些想法人們會認為是不道德的，但是我的目的是希望讀者們在讀到這樣的女性的想法之后，不管我筆下的這些女性形象有什么樣的思想，讀者仍然能夠感到同情，在她們的身上能夠找到一些共鳴。

文字 | 選自

1.《生為女人》，戴錦華著，原刊《天涯》1996年第4期

2.《第二性》，[法] 波伏娃著，舒小菲譯，西苑出版社，2009年

3.《碎片》，[意] 埃萊娜·費蘭特著，陳英譯，人民文學出版社，2020年

4.《遲子建隨筆自選》，遲子建，廣西民族出版社，2001年

5.對談杜拉斯：原刊于《Signs》第二期

6.《如何抑止女性寫作》，[美] 喬安娜·拉斯著，章艷譯，南京大學出版社，2020年

7.《閣樓上的瘋女人：女性作家與19世紀文學想象》，[美] 桑德拉·吉爾伯特，蘇珊·古芭著，楊莉馨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

8.對談：當代文學寫作中的女性問題：蕾拉·斯利瑪尼對話格非

編輯：青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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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具人氣的語文雜志

▲ 戴錦華，1959年生于北京，從事大眾傳媒、電影與性別研究

▲ 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 ，1908—1986），法國存在主義作家，女權(quán)運動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

▲ 埃萊娜·費蘭特（Elena Ferrante），意大利當代匿名作家，由于從來不出席活動，沒人知道他（她）的性別和真名。費蘭特對此的解釋是“作品一旦完成，它們也就不再需要作者了”（此為網(wǎng)傳照片）。

▲ 遲子建（1964 — ），中國當代知名作家，曾獲首屆魯迅文學獎與茅盾文學獎

▲ 瑪格麗特·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1914 — 1996），原名瑪格麗特·陶拉迪歐，法國作家、電影編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