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清代鑄錢工藝及祖錢、樣錢、母錢的內(nèi)在價值
(2016-04-07 11:4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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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談試探清代鑄錢工藝及祖錢、樣錢、母錢的內(nèi)在價值
作者：酌泉
近期，隨著新版人民幣的發(fā)行，中國第五套人民幣百元鈔出現(xiàn)了新版式。人民幣即中國的法定貨幣，這與古錢幣在質(zhì)地上有著本質(zhì)區(qū)別。雖然都屬于國家法定貨幣，但古錢幣為實物貨幣本身質(zhì)地（銅鐵等金屬）具有價值。而人民幣的媒介為紙幣，本身不具備太多價值，是通過國家信用的支撐使其具備交換價值。
第五套人民幣新版百元鈔樣幣
既然是國家法定貨幣，無論印制鈔票或者鑄造古錢幣都是屬于國家級決策。其中必然因為防偽或其他原因存在機密，不得外漏。人民幣的印刷體現(xiàn)了國家最高的印刷工藝，技術(shù)牢牢掌握在國家手中，這增加了造假難度。而古錢幣的鑄造屬于傳統(tǒng)鑄造工藝，不能體現(xiàn)國家最高的鑄造水平，技術(shù)也已經(jīng)沿用千年，民間作坊也可鑄造，這就產(chǎn)生了私鑄的情況。但無論官鑄、私鑄，鑄造方法上是大同小異的。
關(guān)于古錢幣的鑄造流程與人民幣制作流程存在相似性，可舉一反三。人民幣在印刷前需由中國人民銀行組織設(shè)計出紙幣樣圖送國務(wù)院審批通過，再制作雕版→制作印版→膠版印刷→裁成單張→統(tǒng)計數(shù)量，完成印刷工作。而對于清代古錢幣的翻砂鑄造工藝來說，在開鑄錢幣之前也要先設(shè)計樣錢，進呈送審，再根據(jù)審核合格的樣錢雕刻祖錢，再翻鑄母錢，最終翻鑄子錢。每年鑄造量也需要統(tǒng)計上報，并做相應(yīng)留底。
一、禮法與鑄錢
寶泉局東作廠舊址（攝影：李僅錄）
清代的中國，皇權(quán)已發(fā)展到至高無上的地步?；狙匾u明制，以六部尚書掌管各行政機構(gòu)（吏、戶、禮、兵、刑、工），各部尚書則直接對皇帝負責。其中戶部與工部下屬均設(shè)有錢法堂，由滿、漢侍郎各一人兼管鼓鑄政令。戶部與工部另外各設(shè)有鑄錢局：寶泉局，隸屬于戶部錢法堂；寶源局，隸屬于工部。二者互不統(tǒng)屬，各自為政。所鑄錢幣僅供京師之用不準運往外省。地方各省所用錢幣均出自地方鑄錢局。地方鑄錢局對各省巡撫負責，巡撫則直接負責于皇帝。如此，清代從中央到各地方均有鑄幣權(quán)，這也為管理、統(tǒng)一各地區(qū)鑄幣的情況帶來了諸多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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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鮑康《大錢圖錄》：“每改元鑄新錢時，先選至潔之象牙刻做樣錢呈‘錢法堂侍郎’鑒定，然后以精銅鑿成祖錢（惟老啟盛齋頂戴鋪精此技，印范不掛沙），其穿口（局呼金口）非錢局人不能鑿，再用祖錢翻砂鑄母錢。以后開鑄，則悉用母錢印范。頒發(fā)各省者，亦謂之母錢。外省呈進者為樣錢”。此處涉及到如今清代錢幣收藏中的三類品種：祖錢、樣錢、母錢。也可看出，雕母是外包的形式雕刻，而不是錢法堂中的匠師直接雕刻。同時地方錢局與戶部寶泉局位于從屬關(guān)系，需按照戶部頒發(fā)母錢（樣錢性質(zhì)）的版式、尺寸、重量鼓鑄錢幣。頒發(fā)的樣錢如今稱之為“部頒樣錢”，除錢幣滿文不同，錢文書體、風格與寶泉局如出一轍。全國本著統(tǒng)一的精神鑄造國家貨幣，但其實真正做到的卻寥寥無幾。
古時鑄錢與如今印制鈔票不同，前期具有一定的儀式感，需選擇良辰吉日開爐鼓鑄，（如五月初五午時，五行屬火，火克金等說法）有時還需要提前鑄造開爐錢與鎮(zhèn)庫錢以保佑吉祥。這與古人傳統(tǒng)樸素的思想有關(guān)，也是古代禮法的體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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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五日午時背五毒
據(jù)《清朝文獻通考》：“凡鑄錢之法，先將凈銅鏨鑿成重二錢三分者，曰祖錢，隨鑄造重一錢六七分不等者，曰母錢，然后印鑄制錢。每遇更定制錢，例先將錢（樣）送呈。”錢幣鑄造的過程可以理解成是一種減重的過程。祖錢要比母錢略大，母錢比制錢略大。這是由于鑄造過程中，會發(fā)生縮模。打磨拋光時也會導(dǎo)致尺寸及重量的減少，所以祖錢會提前讓出余量。每當調(diào)整制錢標準時，也會先將樣錢呈送錢法堂，重新審定。但到了地方各省，情況往往參差不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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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據(jù)鮑康《大錢圖錄》：“錢局歲十二月例精鑄制錢若干緡呈進，謂之掛燈錢?！贝颂幍膾鞜翦X是錢局呈進的一種精鑄制錢。這就不難想到，地方錢局為了禮法上給中央一個交代，會特意按照部頒樣錢鼓鑄一批精良的制錢再呈進給中央，用于交付工作任務(wù)。但實際上地方在鑄錢方面很難與中央做到統(tǒng)一。就今古錢幣收藏的實際情況所見也確實如此。
咸豐元寶寶鞏當千進呈樣錢
二、樣錢的地位
據(jù)《清代檔案史料叢編》：“廣西清吏司案呈……該督理京省錢法右侍郎王弘祚，督率管理寶泉局滿漢司官，遵照新式背鑄壹厘貳字樣錢萬文，理合進驗，如果合適，以便頒發(fā)各省照式鑄造?！边@本奏折應(yīng)該是清代最早與樣錢有關(guān)的記載。樣錢作為國家法定貨幣的標準，其地位十分重要。在行政等級中也要比祖錢、母錢高出許多，樣錢最終要被存檔留底，而祖錢、母錢往往會被銷毀或破壞。
咸豐重寶阿克蘇當五十部頒樣錢
每當開爐鼓鑄錢幣，會根據(jù)樣錢的尺寸、重量設(shè)計雕刻祖錢，再翻鑄母錢、制錢。據(jù)《清朝文獻通考》記載：“其直省開局之始，亦例由戶局先鑄祖錢、母錢及制錢各一文，頒發(fā)各省令照式鼓鑄”。就此可知，各省要按照戶部頒發(fā)的祖錢、母錢、制錢鼓鑄本地錢幣。這里所提到的“祖錢、母錢、制錢”對于各省來說其實就是一種標準的式樣（樣錢），是以下發(fā)的形式交給地方單位。所以樣錢并非是某一枚特鑄的錢幣或一種特定制式的名稱，而是一類錢幣（祖錢、母錢、樣錢）在功能上的統(tǒng)稱。無論下發(fā)的祖錢或母錢，其實都是樣錢的性質(zhì)，如今習慣稱之為“部頒祖錢、部頒母錢”。不過，祖錢與母錢本身是一種鑄造錢幣時所用到的印模工具，本身并不是流通錢。
咸豐元寶寶河當千進呈樣錢
錢幣作為一種流通媒介，固定充當一般等價物，其實自身也是一種商品。既然是商品，其制作加工時就是大規(guī)模的批量生產(chǎn)。需要盤算人工成本，考慮用料等因素。更何況鑄錢是國家范圍內(nèi)的大工程，錢幣每增加一厘的成本對于國家來說都是龐大的開支。基于此，樣錢對于國家發(fā)行法定貨幣的意義就至關(guān)重要。錢法堂侍郎會根據(jù)樣錢的重量、材料盤算成本開支，計算出最合適的鑄錢方案，并上報戶部批示，乃至奏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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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錢的狀態(tài)更能體現(xiàn)出錢幣的實際特征，因為與普通流通錢幣的加工工藝不同，更為精美，對于進呈的樣錢更多是一種“面子工程”和“優(yōu)質(zhì)業(yè)績”。平時地方實際發(fā)行的制錢應(yīng)該是另一個狀態(tài)，到不了樣錢的精準。《故宮清錢譜》中收錄了清朝歷代地方進呈給中央的樣錢，鑄造十分精美，用作中央審查與存檔之用。但與其對應(yīng)的流通錢與樣錢還是有較明顯的差距。
三、翻砂鑄造工藝
中國的鑄造工藝高度發(fā)達，早在商代即可鑄造八百多公斤重精美的后母戊鼎。對于古錢幣的鑄造來說也是貫穿中國歷史時間最長的一種工藝嘗試。范鑄法、失蠟法（熔模鑄造）、翻砂法均鑄造過古錢幣。大致說自隋唐后，翻砂工藝更多的應(yīng)用于古錢幣的鑄造生產(chǎn)，但其他工藝也并沒有停止過。清代鑄錢也均使用過范鑄工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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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豐泉匯》收錄咸豐元寶寶泉當百私鑄錢范——范鑄工藝
但根據(jù)實物情況，清代官爐的大部分時間是使用翻砂鑄造錢幣的。不但考慮到效率優(yōu)先的原則，錢幣鑄造的體制，如頒發(fā)祖錢、母錢的形式也更能襯托中央集權(quán)的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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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咸豐泉匯》：“祖錢、母錢、樣錢存世特別多。（相對數(shù)量特別多）”咸豐朝起，由于內(nèi)憂外患的局勢，清王朝迫切需要以鑄錢的形式補救虧空。遂全國鑄造各種折值大錢，不勝枚舉。如此大的鑄造量，祖、母、樣錢數(shù)量一定很多，甚至整個清朝，咸豐時期的祖錢、母錢、樣錢數(shù)量都是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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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錢與樣錢的區(qū)別主要在于功能不同，注定工藝不同。簡單理解，樣錢的工藝要求是為了盡美，而母錢工藝要求是為了利鑄。母錢是用來翻砂鑄錢的，所以一切工藝都要本著便于印模鑄錢，不但邊郭打磨的光滑，地章同樣要打磨平整。字口精整銳利，這樣拔模時才能提高效率，不掛砂。通過錢樹的形態(tài)可以更好的了解錢幣鑄造后的初始狀態(tài)，以及母錢在印模時的排列方法，觀察澆注口的位置等。錢樹中，每一枚錢幣都是一枚母錢印模而成。所以在鑄錢的時候，母錢的需求量是很大的。
印模完成后取出母錢，在沙盤中畫出澆注口，合范，澆灌銅液等。待銅液凝固冷卻后，打開沙盒，取出錢樹，掰下鑄造的錢幣再統(tǒng)一進行打磨，流通錢幣即鑄造完成。
四、鑄錢的實際情況
按照正常情況，戶部頒發(fā)給地方的樣錢都是京局的風格，地方錢局都應(yīng)該按照樣錢的規(guī)格鑄錢，但這其實并不容易。即使禮法如此嚴厲的清政府，在鑄錢方面也難做到統(tǒng)一，管理上也有漏洞。
首先，頒發(fā)的樣錢畢竟數(shù)量有限，地方錢局即使模仿部頒式樣，在手工業(yè)時代也有有差異。其次，部頒式分量重，足值?？赡芘c地方經(jīng)濟本身不符，錢幣過重。更容易引發(fā)問題。地方需按照本地實際經(jīng)濟情況，物價情況鑄造出適合本地流通的貨幣重量。如按照部頒式，不僅地方錢局利益受損，越鑄越虧，并且不適合流通。容易引起民間的私鑄情況。且清朝貪官橫行，鑄錢本是賺錢的行當。部頒、進呈這樣的禮法形式本身與實際脫節(jié)，不易監(jiān)督與管理，即使按時提交進呈樣錢，也難以觀察到實際流通的情況。進呈錢本身也是地方錢局精鑄而成的。
據(jù)《清史稿卷一百二十四·食貨五·錢法》清代自太祖初鑄天命通寶錢起，至圣祖康熙時期，地方仍有流通明代錢幣的情況。雖然中央嚴厲管制，但仍難以根治。據(jù)康熙年間學(xué)士徐乾學(xué)稱：“自古皆古今錢相兼行使，聽從民便……自漢五銖以來，未嘗廢古而專用今……閩處嶺外，宜聽民行使?！庇捎诤芏嗲闆r，清代不得已默許通行前朝錢幣，鑄錢方面的管理仍難有起色。乾隆年間為防止民間私鑄，頒布禁銅令，私藏銅器絞監(jiān)候，私鑄斬立決等刑法。乾隆十三年即廢止禁銅令，但在錢中摻入錫、鉛等鑄造成青錢，使銷者無利。并命令凡直省官修工程，民間總置貨物，皆以銀。但民間仍然存在使用明錢及吳三桂“利用”、“洪化”、“昭武”等錢的情況。嘉慶年間，私鑄又起，且出現(xiàn)地方局私鑄等情況，各地鑄錢情況也是烏煙瘴氣。道光年間，閩、廣等地雜行“諸夷錢”，且奸民利之，輒從仿造。道光年間，外國商人逐漸增多，“陽置貨而陰市銀，至洋銀日多，紋銀日少而貴?！笔骨宄饾u開始內(nèi)憂外患。咸豐年間更是混亂，由京局起，各地方局開鑄大錢，品類繁多，更無暇顧及部頒樣錢等規(guī)程。光緒年間開鑄銅元、銀圓等機制幣，有些地方局不再鑄造銅錢。宣統(tǒng)年間鑄造銅錢更僅僅是一種形式而已。
縱觀清代鑄錢，幾乎一直處于混亂的情況，民間因為錢重，私鑄嚴重?？傊?，清代鑄錢真正健康平穩(wěn)的，并沒有幾年。
五、祖錢、樣錢、母錢價值
錢幣的市場價格是由其文化價值而定的，這在清代的錢幣收藏中尤為突出。清朝是距今最近的朝代，但其錢幣的文化價值并不因時間較近而低迷。清代的鑄錢工藝不僅史書中記載更為詳細，并且通過藏家的代代傳承，近年來的研究論證也得出了較多書籍經(jīng)典。
如今古錢幣收藏領(lǐng)域一直保持著“兩頭熱”的局勢，先秦錢幣與清代珍品一直較火熱。雖然近年來收藏品市場普遍下滑，古錢幣的行情也出現(xiàn)了這種現(xiàn)象。但珍品古錢幣的價格仍舊相對穩(wěn)定。對于古錢幣收藏而言，近年來不僅講究物以稀為貴，并且在珍貴的同時也追求品相。
清代的祖錢、樣錢、母錢因其特殊的歷史文化價值，在清代錢幣收藏中炙手可熱。比起稀少的版式錢來說，祖、樣、母均屬于綱目錢類，地位更加特殊，存世量較穩(wěn)定，不至于引起價格的大起大落。尤其以民國收藏家傳世之物更為珍視。祖錢、樣錢及母錢地方錢局所見甚少，關(guān)于清代珍品錢幣民國時期黃鵬霄先生著《故宮清錢譜》中收錄均為故宮所藏，彌足珍貴。但因至今并未對外開放，未見實物，也并不影響市場中藏品價格。華夏古泉網(wǎng)精品圖庫中收錄百枚清代祖錢、樣錢、母錢圖片及近年成交價格，泉友也可一睹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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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品詳見汪洋著《寶蘇咸豐錢幣圖說》78頁A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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