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聽息法》這一種靜功,導(dǎo)源于莊子著作。陳櫻寧先生根據(jù)自己六十多年的經(jīng)驗創(chuàng)導(dǎo)而成,并寫成冊子,但未刊印發(fā)行,后經(jīng)閻海整理而成。本書摘用其中慨述及莊子聽息法部分。
一、概述
所謂聽息法,就是聽自己呼吸之氣。這種聽呼吸的方法是莊子書上的妙法。初下手時,只用耳根,不用意識,不是以這個念頭代替那個念頭,更不是專心死守鼻竅或肺竅(兩乳間的膻中穴),也不是聽鼻中有什么聲音,而只要自己覺得一呼一吸的下落,勿讓它瞞過,就算對了。至于呼吸的快慢、粗細(xì)、深淺等,皆任其自然變化,不用意識去支配它。這樣聽息聽到后來,神氣合一,雜念全無,連呼吸也忘了,漸漸地入于睡鄉(xiāng),這才是神經(jīng)得靜養(yǎng)和神經(jīng)衰弱恢復(fù)到健康過程中最有效的時侯。這時就要乘這個機(jī)會熟睡一番,切不可勉強(qiáng)提起精神和睡意相抵抗,這對病和健康有損無益。
睡醒之后,可以從頭再做聽息法,則又可安然入睡。如果是在白天睡了幾次,不想再睡了,則不妨起來到外面稍激活動,或到樹木多、空氣新鮮的地方站著做幾分鐘吐納(深呼吸),也可做柔軟體操或打太極拳,但要適可而止,勿使身體過勞。然后,回到房內(nèi)或坐或臥,仍舊做聽息的工夫,還可能入于熟睡的境界。即使有時聽息一時不能入睡,只要堅持聽息就對全身和神經(jīng)有益處。一般說來,聽息法、可以根治失眠癥,毫無流弊,而且與黃帝《內(nèi)經(jīng)》上所說的“陽入于陰”的理論相合(按黃帝《內(nèi)經(jīng)》“靈樞大惑篇”載日:“衛(wèi)氣常留于陽,則陽氣盛,不得入于陰、則陽氣虛,故目不瞑”)。
前人書中常有“心息相依”這一專門術(shù)語,但多未說明.如何依法。蘇東坡主張先用數(shù)息法,后用隨息法(見《東坡志林》卷一)。朱子則主張用《楞嚴(yán)經(jīng)》“觀鼻端白”法(見 《朱子全集》第八十五卷)。但數(shù)息法要用意去數(shù),不能純?nèi)粺o念。觀鼻端白法要開眼去觀,時候久了,兩眼難免疲勞。只有莊子聽息法,心中不需要起念,久做也不會疲勞,才真正能合于心息相依這個規(guī)則。
莊子聽呼吸法原為性命雙修的基礎(chǔ),古今注《莊子》者,幾乎沒有一人把這層工夫全部明白開示于后學(xué),他們多數(shù)是由于不懂,少數(shù)是出于保密,遂致此法埋沒兩千余年,幾乎滅絕。這是道家學(xué)說的優(yōu)秀遺產(chǎn)之一,應(yīng)該發(fā)揚(yáng)繼承下來,若僅用以療病,似乎未盡其用,老年人如有條件在閑暇時,可進(jìn)一步深造,探討這門高深的修養(yǎng)學(xué)術(shù)。年青人由于知識不足,條件不備,切不可冒昧急進(jìn),蠻練,以免弄巧成拙,貽
害自己。年青人治好了病,適當(dāng)堅持練功,保持精力充沛就可以了。
二、莊子聽息法
《莊子》“心齋法”(《莊子》第四篇“人間世”篇)上載道:“顏回日:敢問心齋?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
莊子這段話說的完全是靜功的做法。這里試解各句含意及其做法如下。
(一)“若一志”——當(dāng)開始練功時,意念要專一,不要有雜念干擾,否則功夫很難做得好。
(二)“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意念歸一就開始用聽字訣做功。普通所謂聽,系指用耳聽音,此處所說的聽,卻不是此意。關(guān)于這點,在古今各家注釋的《莊子》書上都得不到明確的回答。
這里所說的聽,是指聽其中呼吸之氣。大家知道,凡是呼吸系統(tǒng)正常,呼吸不發(fā)生障礙的人,鼻中氣息都沒有聲音,所以說“無聽之以耳”(“無”意為‘吻”)。雖然沒有聲音,但自己卻知道鼻中氣息一出一入,或慢或快,或粗或細(xì),縱然是聾子也會有所感覺,所以說“聽之以心”。
(三)“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上面說過,心所聽的對象是鼻中呼吸之氣、而氣所聽的對象又是什么呢?若說用氣來聽氣,在理論上說不通。究應(yīng)做何解釋?
這里是指聽息工夫做得時間久了,心和氣已經(jīng)打成一片,分不開了,氣已不能再做為心的對象了,亦即再不能說用這個心聽那個氣了,所以說“勿聽之以心”。
這時身中的神和氣雖然團(tuán)結(jié)在一起,但尚未達(dá)成混沌境界,還稍微有點感覺。這樣繼續(xù)做下去,并不需要很多時間,自然就完全無知覺了。從有知覺到無知覺這一短暫過程中,與其說用心聽氣(“聽之以心”),使心和氣相對立,不如說“聽之以氣”了。這里雖仍說“聽”,實際上就是不要再著意于“聽”了。俗話說“聽其自然”、“聽之任之”等等,這幾個“聽”字含意已非用耳聽,正是莊子這幾句話最好的解釋。
(四)“聽止于耳,心止于符”——初下手練功夫時,要注意在“一”字訣(“若一志”)上。等意念歸一之后,就注意。聽”字訣。此后再進(jìn)一步就要用“止”字訣,就是要停止聽。
這時的功夫,漸漸進(jìn)入混沌的境界,身中是神氣合一,心的知覺已不起作用,所以說“心止于符”(“符”作。神”解)。這種神氣合一的境界是無知覺的,外表上看來和睡著了一樣,但內(nèi)部的情況是不相同的。
(五)“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做功最后進(jìn)入虛的境界。這個虛是從不知不覺中自然產(chǎn)生的,不是用意識制造出來的。全部功夫都是后天還到先天的。這一步工夫應(yīng)該從先天境界去體會。一般做靜功,只要做到這一步,亦即神氣合一(“心止于符”)的境界也就足夠了,不必再進(jìn)一步追求先天境界了。
莊子心齋法
莊子心齋法(《莊子·人間世》):
原文“顏回曰:敢問心齋?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
淺釋:顏回是孔夫子的學(xué)生,仲尼是孔夫子的外號。顏回問“心齋”兩個字是什么意思?孔夫子說,你應(yīng)該把心里的念頭集中在一處,不要胡思亂想;等到念頭歸一之后,就用“聽”字訣,但不是用耳聽,是用心聽;這還是粗淺的說法,就深一層工夫講,也不是用心聽,而是用氣聽;到了這樣境界,耳聽的作用早巳停止了,神和氣兩者合而為一,心也不起作用了。氣的本質(zhì)是虛的,它要等待一件東西來和它相集合,只有“道”這個東西常和太虛之氣集合在一起,工夫如果做到心同太虛一樣,就算是心齋。
以上是孔夫子告顏回所問心齋工夫的做法。這種工夫是一連串做下去的,中間本無所謂階段,但為學(xué)者容易入門起見,不妨在整個工夫中劃分幾個步驟,再詳細(xì)的加以說明:
第一步 “若一志”“若”字作“你”字解。“志”就是思想,也可以說是念頭。當(dāng)起首做工夫的時候,心中思想要專一,不要有許多雜念在里面打攪,雜念如果不掃除干凈,工夫很難做得好。
第二步 “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等于“毋”,也可以作“勿”字解;“之”字是代名詞,指所聽的對象而言;“以”字作“用”字解。念頭歸一了,就開始做工夫,用“聽”字訣。普通所謂聽,本是用兩個耳朵聽各種聲音;此處所謂聽,決不是聽聲音。人們就要發(fā)生疑問了:既說是聽,必有所聽的對象,不聽聲音,又聽什么?這個問題,在各家注解上都找不到明確的回答。今日特為指出,初下手就是聽鼻中呼吸之氣。凡呼吸系統(tǒng)正常而不發(fā)生障礙的人,鼻中氣息都沒有聲音,所以說“勿用耳聽”:雖是沒有聲音,但自己卻能夠知道鼻中氣息一出一入,或快或慢,或粗或細(xì),縱然是聾子,也會有這個感覺,所以說“聽之以心”。
第三步 “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此處又引起問題了:心是有知覺的,還可以說得上一個“聽”字;氣是沒有知覺的,如何也能夠用它來聽?心所聽的對象是氣,氣所聽的對象又是什么?若說用氣來聽氣,這句話在理論上講不通,究竟怎樣解釋才好?答曰:聽息的工夫做得時間長久,心和氣已經(jīng)打成一片,分不開了,氣不能作為心的對象了,不能再說用這個心,聽那個氣,所以說“無聽之以心”。此時身中的神和氣雖然團(tuán)結(jié)在一起,尚未達(dá)到混沌境界,還稍為有點知覺,繼續(xù)做下去,并不需要很多時間,自然就完全無知覺了。從有知覺到無知覺這一段暫時的過程中,與其說以心聽氣,使心和氣相對立,不如說以氣聽氣,使心和氣二者之間泯去裂痕,所以說“聽之以氣”。此處雖仍舊說“聽”,實際上就是不要再著意于“聽”,成語所謂“聽其自然”。“聽之而已”,“聽他去罷”,這幾個“聽”字是此處最好的解釋。
第四步 “聽止于耳心止于符”初下手做工夫,注重在“一”字訣;等到念頭歸一之后,就注重“聽”字訣;假使長久的抱住一個“聽”字不肯放松,也嫌過于執(zhí)著,再后就要用“止”字訣了,所謂“聽止于耳”,就是教人不要再著意于聽。此時工夫已漸漸的入于混沌境界,身中是神氣合一,心的知覺已不起作用,所以說“心止于符”(符即是符合之義)。這種神氣合一的狀態(tài)是無知無覺的,外表上看來和睡著了一樣,但內(nèi)部的情況是不相同的。
第五步 “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以前由淺而深的境界,一步一步的都經(jīng)過了,最后到了“虛”的境界。這個“虛”是從無知無覺以后自然得到的,不是用意識制造出來的,如果做工夫時候,心里常常想著要虛,反而不能虛了。全部工夫原是由后天返還到先天,所以第五步工夫,應(yīng)該就先天境界去體會。若問如何叫作先天,這件事已越出療養(yǎng)法范圍之外,此處不必深談。普通用靜功療?。恢灰龅缴碇猩駳夂弦坏木辰?即心止于符),已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