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紅樓夢》性文化之十四：【扒灰、聚麀】②
時髦的傻子 【版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圖片源自網(wǎng)絡(luò)】
我們曾經(jīng)在前篇文章里指出，《紅樓夢》中【扒灰】和【聚麀】的事主都是賈珍。前篇文章我們重點討論了賈珍【扒灰】的情節(jié)，本文著重分析探討【聚麀】。
【聚麀】一詞出現(xiàn)在第64回《幽淑女悲題五美吟 浪蕩子情遺九龍佩》的情節(jié)中：【（賈璉）近因賈敬停靈在家，每日與二姐三姐相認(rèn)已熟，不禁了垂涎之意。況知與賈珍賈蓉等素有聚麀之誚，因而乘機百般撩撥，眉目傳情。那三姐卻只是淡淡相對，只有二姐也十分有意。但只是眼目眾多，無從下手。】
我們需要了解何為【聚麀】。《禮記·曲禮上》云：【夫唯禽獸無禮，故父子聚麀。（鄭玄注：“聚，猶共也。鹿牝曰麀?！保?/span>《幼學(xué)瓊林·卷三·人事類》云：【父子同牝，謂之聚麀。】——【牝】指禽獸中的雌性，【牡】指禽獸中的雄性，二者是相對的。比如成語【牝雞司晨】，意思就是母雞冒充公雞報曉，舊時用以比喻婦女竊權(quán)亂政。概括說來，【聚麀】就是指禽獸不懂什么父子、夫婦之倫理，其父子與同一雌性交配，也就是【父子同牝】的行為。人們因以【聚麀】來比喻父子二人與同一個女子發(fā)生性關(guān)系的亂倫行為，只要符合這一特征的行為即為【聚麀】。眾所周知，歷史上最為典型天字第一號的聚麀亂倫竟然發(fā)生在大唐皇室。唐代駱賓王《代李敬業(yè)傳檄天下文》中就有【（武則天）踐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的句子。武則天原是父皇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賜號【武媚】，也就是嫡出兒子唐高宗李治的庶母。但她后來卻成了高宗的皇后，用民間俗語說就是【小媽跟了前家兒】，完全符合【父子同牝】之聚麀特征。
從上面引文即可看出，賈珍、賈蓉父子就和尤二、尤三姐妹素有【聚麀】亂倫行為。而且，《紅樓夢》里的【聚麀】并非僅此一例，至少還有兩個事例也是聚麀行為：其一，前篇文章我們分析了賈珍的【扒灰】，其實就是賈珍、賈蓉父子二人已經(jīng)與同一個女子也就是秦可卿有了性行為，其性質(zhì)自然也屬【聚麀】。
其二，第66回賈璉受父親委派，去平安州謁見節(jié)度使操辦什么【機密大事】。第69回賈璉把事情辦妥回來后，【少不得來見賈赦與邢夫人，將所完之事回明。賈赦十分歡喜，說他中用，賞了他一百兩銀子，又將房中一個十七歲的丫鬟名喚秋桐者，賞他為妾?！?/span>大家知道，賈赦是榮國府【老當(dāng)益壯】的花花太歲，用賈母說他的話就是：年紀(jì)大了還要【左一個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的，秋桐必然早就是他的玩物了?，F(xiàn)在他又把秋桐賞賜給賈璉，同樣是【父子同牝】的【聚麀】亂倫。
鄙人從上述引文里的【（二姐三姐）與賈珍賈蓉等素有聚麀之誚】這句話大膽推測：賈珍扒灰和兒媳秦可卿私通，賈蓉應(yīng)該是知道底細(xì)而且是默認(rèn)接受了的。其中原因至少有三個方面——
一個原因是，《紅樓夢》社會的父子關(guān)系等級森嚴(yán)，老子無論對錯兒子都必須絕對服從。這一點我們從賈政與寶玉、賈赦與賈璉的日常交往中就可看得出來。例如第17回《大觀園試才題對額》一節(jié)，寶玉本來是才華橫溢，引經(jīng)據(jù)典、出口成章的，但賈政認(rèn)為好的地方卻很少夸贊，覺得不滿意之處則橫加訓(xùn)斥。尤其是第33回《手足耽耽小動唇舌 不肖種種大遭笞撻》一回中，賈政本來因為忠順親王府來人尋釁寶玉被【氣的目瞪口歪】，偏偏賈環(huán)又罔顧手足之情捏造事實、蓄意陷害，聲言【寶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著太太的丫頭金釧兒強奸不遂，打了一頓。那金釧兒便賭氣投井死了?！?/span>賈政竟然根本不問青紅皂白、不查是非曲直，竟下死手把寶玉打得皮開肉綻。賈赦、賈璉父子也同樣如此，第48回書里，賈赦想買石呆子的古扇不成，竟和貪官污吏賈雨村沆瀣一氣，訛詐石呆子【拖欠了官銀】從而霸占了古扇。賈璉還算有點天良，對此事略說了幾句公道話，就被賈赦劈頭蓋臉【不知拿什么混打一頓，臉上打破了兩處?！?/span>由此可以推測出，賈蓉對賈珍的扒灰亂倫即便心有怨懟，也只能迫于嚴(yán)父之威委曲求全。
第二個原因是，賈珍賈蓉父子都是不顧廉恥的色中餓魔，他們與尤二、尤三姐妹聚麀亂倫，文話說是【一丘之貉】，俗語說就是【一窩狐貍不嫌騷】。第63回：【賈蓉當(dāng)下也下了馬，聽見兩個姨娘來了，便和賈珍一笑。賈珍忙說了幾聲“妥當(dāng)”，加鞭便走，店也不投，連夜換馬飛馳?！?/span>——其中這個【笑】字，正應(yīng)了脂批里說的【一字褒貶、不寫之寫】，把賈珍賈蓉父子【聚麀】的丑行已經(jīng)暴露無遺。尤其是后面賈蓉和兩位姨娘無底線、無節(jié)操的打情罵俏乃至于【滾到懷里】，甚至當(dāng)著眾人【抱著丫頭們親嘴】說風(fēng)月酸話，直把賈蓉毫無禮儀廉恥的淫邪丑態(tài)刻畫到骨子里！賈蓉只圖色欲何顧倫理？對父親賈珍的扒灰亂倫也就會睜只眼閉只眼放任自流。
第三個原因是，賈蓉荒淫無恥竟然還有著充分的理論依據(jù)，這就是賈蓉臭名昭著的【臟唐臭漢】論:【賈蓉笑道：“各門另戶，誰管誰的事。都夠使的了。從古至今，連漢朝和唐朝，人還說臟唐臭漢，何況咱們這宗人家。誰家沒風(fēng)流事，別討我說出來。連那邊大老爺這么利害，璉叔還和那小姨娘不干凈呢。鳳姑娘那樣剛強，瑞叔還想他的帳。那一件瞞了我！”】賈蓉就是尤二姐罵他的：【越發(fā)連個體統(tǒng)都沒了。還虧你是大家公子哥兒，每日念書學(xué)禮的，越發(fā)連那小家子瓢坎的也跟不上。】賈蓉念書并沒有學(xué)到禮儀廉恥，反倒是學(xué)會了用【臟唐臭漢】的歪理為自己的荒淫無恥做辯詞。因而他對父親賈珍的扒灰亂倫聽之任之也就很好理解了。
對賈蓉的這番高談闊論，我們有必要作點剖析。首先，需要簡單地掰扯一番所謂的【臟唐臭漢】。至于漢唐順序上的錯亂無需深究，因為《紅樓夢》中類似情況很多，我們【只取其事體情理罷了】。其實，這一論調(diào)也并非杜撰，而是由真實的歷史事件經(jīng)長期流傳、積淀而逐漸形成的。
所謂【臭漢】，主要是指漢朝的皇帝很多都有同性戀的癖好。有人曾做過統(tǒng)計，說兩漢25個劉姓帝王中，就有10個皇帝豢養(yǎng)男寵。像人們所熟知的【斷袖之癖】典故，就源自于漢哀帝與男寵董賢之間的故事。所謂【臟唐】那就更是鼎鼎大名了。大唐皇室中那些舉不勝舉的茍合亂倫諸多丑事尚且不論，我們就只說兩個典型事例：其一是前面提到的武則天，原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后來卻成了高宗李治的皇后；其二是四大美女之一的楊玉環(huán)，本來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兒媳婦，即玄宗第十八子壽王李瑁的王妃，后來竟然被父皇橫刀奪愛，反倒成了玄宗的寵妃。僅此兩例就是典型的【聚麀】亂倫了。尤其是后一事例，同時具有【扒灰】和【聚麀】雙重性質(zhì)。大唐王朝在男女倫理道德上的混亂不堪真可謂是空前絕后、臭名昭著。
其次，賈蓉的高談闊論不僅有論點：【（皇室尚不干凈）何況咱們這宗人家。誰家沒風(fēng)流事】，而且有充分的論據(jù)。其論據(jù)有二：一件是【賈瑞想鳳姐的帳】，這也是寧榮兩府盡人皆知的既定事實，賈蓉也沒有胡說。另一件是【賈璉和小姨娘不干凈】，這個【小姨娘】應(yīng)該就是后來賈赦賞賜給賈璉的秋桐。但若說賈璉原來就和秋桐【不干凈】，則是賈蓉的捕風(fēng)捉影，說得不太靠譜，用作者的話說就是【信口開合胡言亂道】。
第69回:【況素習(xí)以來因賈赦姬妾丫鬟最多，賈璉每懷不軌之心，只未敢下手。如這秋桐輩等人，皆是恨老爺年邁昏憒，貪多嚼不爛，沒的留下這些人作什么，因此除了幾個知禮有恥的，余者或有與二門上小幺兒們嘲戲的。甚至于與賈璉眉來眼去相偷期的，只懼賈赦之威，未曾到手。這秋桐便和賈璉有舊，從未來過一次。今日天緣湊巧，竟賞了他，真是一對烈火干柴，如膠投漆，燕爾新婚，連日那里拆的開?！?/span>——可見秋桐在賞給賈璉做妾之前，賈璉雖然【每懷不軌之心，只未敢下手】。賈璉充其量也就是和那些姬妾丫鬟們眉來眼去，但【只懼賈赦之威，未曾到手】。即便和秋桐有舊，卻也【從未來過一次】。因而也就有了后面的【天緣湊巧、烈火干柴、如膠投漆、燕爾新婚】等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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