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大嘴讀史
原文:
帝曰:“毋若丹朱傲,維慢游是好,毋水行舟,朋淫于家,用絕其世。予不能順是。”禹曰:“予娶涂山,癸甲,生啟予不子,以故能成水土功。輔成五服,至于五千里,州十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各道有功。苗頑不即功,帝其念哉。”帝曰:“道吾德,乃女功序之也?!?/strong>
——《史記·夏本紀(jì)》
譯文:
舜帝說:“你們不要學(xué)丹朱那樣桀傲驕橫,只喜歡怠惰放蕩,在無水的陸地上行船,聚眾在家里干淫亂之事,以致不能繼承帝位。對這種人我決不聽之任之?!庇碚f:“我娶涂山氏的女兒時,新婚四天就離家赴職,生下啟我也未曾撫育過,因此才能使平治水土的工作取得成功。我?guī)椭弁踉O(shè)置了五服,范圍達(dá)到五千里,每州用了三萬勞力,一直開辟到四方荒遠(yuǎn)的邊境,在每五個諸侯國中設(shè)立一個首領(lǐng),他們各盡職守,都有功績,只有三苗兇頑,沒有功績,希望帝王您記著這件事?!彼吹壅f:“用我的德教來開導(dǎo),那么憑你的工作就會使他們歸順的!”
一
司馬遷老爺爺說,一個國家的興亡,一個朝代的更替,男人很重要,女人也很重要。
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王朝夏朝的建立,一個女人在其中發(fā)揮了不小的作用。
這個女人就是涂嬌,也就是大禹的太太,夏啟的老媽。
二
司馬遷老爺爺對女人并不重視,很多女子在他的《史記》里都是一筆帶過。涂嬌也是這樣的待遇,在《史記》里甚至只提到了姓。但正史不寫,不代表沒有事跡流傳。
《呂氏春秋·音初篇》里就記載了涂嬌唱“候人兮,猗!”,雖然只有4個字,卻是中國有史可查的第一首情詩,涂嬌則是中國第一位女詩人。
涂嬌在等誰呢?當(dāng)然是大名鼎鼎的治水英雄大禹。
三
三皇時代,中國氏族部落最大的問題就是治水。大禹的爸爸鯀負(fù)責(zé)治水,他疲于奔命,弄得一塌糊涂,還是搞不定,結(jié)果被舜砍了腦袋。父業(yè)子承,大禹接過老爹未竟的事業(yè),繼續(xù)治水。他東奔西走,考察地勢以及水流的走向。
大禹在30歲的時候,在涂山遇見了涂山氏族的一個女人涂嬌。春暖花開,蜂舞蝶鬧,純潔而健康的男女,一下子就看對眼了。
大禹與涂嬌兩情相悅,況且兩個人走到一起還有其他的好處。涂嬌屬于東夷強(qiáng)大的涂山氏族,大禹要是和她結(jié)婚,就會得到整個東夷的幫助。再加上朝內(nèi)的重臣皋陶也是涂山氏族的,大禹成了涂山氏族的女婿,皋陶也會成為大禹的政治盟友。
不過因為涂山氏族尚處于母系氏族后期,大禹只能做上門女婿,“夫從婦居”。
四
對大禹來說,治水的業(yè)績意味著洗刷父輩的恥辱,決定著自己的前途,所以新婚四天之后,他就告別涂嬌,繼續(xù)治水之路。
大禹走后,涂嬌在家天天盼望丈夫回來,還跑到涂山山南的山坡上去等候。一天天過去了,涂嬌望穿了秋水,還是沒等到大禹回來。
獨(dú)守空房的涂嬌回憶起了初見時的情景,不禁長嘆一聲,吟詠出這樣的一句:候人兮,猗!
這里“候人兮”就是等候我所盼望的人,“猗”是古漢語的嘆詞,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短短四個字,包含著豐富復(fù)雜的感情:見到心愛人兒的渴望、望而不見的彷徨以及無可奈何的心情;還塑造了一個佇立山頭,翹首遠(yuǎn)盼,長吁短嘆,淚流滿面的多情女子的形象,書寫了漢語愛情詩的最初篇章。
后世有人論證說有關(guān)“望夫石”的傳說其實最早就是以女嬌為原型的。
五
相思成災(zāi),不比肆虐的洪水差多少。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那就去找他。女嬌跑到了禹的工地,卻發(fā)生了一件詭異的事情。
據(jù)《淮南子》記載:大禹對涂嬌說,我敲響大鼓,你就來給我送飯。結(jié)果有一次大禹在石頭上跳來跳去,不小心踏響了鼓。涂嬌就趕忙過來送飯,卻看到了大禹化身為熊,涂嬌驚惶而去,至嵩山腳下化為石頭,石頭裂開,禹的兒子啟就誕生了。
遠(yuǎn)古時期,史料不全,有些神話傳說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個神話故事背后還有著更深一層的含義。
治水成功,大禹的聲望在帝國如日中天。大禹開始野心勃勃,但是大禹是上門女婿,兒子夏啟在道理上是歸母親所有的,其實應(yīng)該叫涂啟。
這個神話故事的編造就是為了改變兒子的歸屬,使自己有個合法的繼承人,同時也為夏朝塑造一個權(quán)力天授的光環(huán)。
六
后來,大禹在皋陶和東夷的扶助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發(fā)動政變,篡奪了舜的帝位,把舜流放到廣西蒼梧,報了殺父大仇,自己當(dāng)了皇帝,開創(chuàng)了中國第一個王朝夏朝,并綿延400多年。
在這里,我們以前所熟知的堯舜禹“禪讓”其實只是后人的粉飾而已,這一點《竹書紀(jì)年》早就寫得明明白白。
法理上大禹有了自己的兒子,可是涂嬌卻在名義上失去了自己的兒子。
雖然史料上描述涂嬌“禮尚達(dá)義,德澤宇內(nèi),賢淑治家,教子成龍”,但其實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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