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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作者：趙麗麗
版式設計：湛藍
圖源：堆糖
正在開會的留柱接到保姆小蘭的電話：奶奶又發(fā)脾氣呢，你快回來看看吧。留柱草草地安排一下工作就匆忙回家。
剛進門，媽就淚水漣漣地迎上來，不無氣憤地說：“你怎么把我一個人扔在別人家不管了？你們也太狠心了！我一輩子拉扯你們兄妹仨容易嗎？”小蘭張口欲說話，被留柱揮手制止了。
留柱抽出幾張紙巾，邊給媽擦淚邊哄著媽說：“我這不是來了嘛。我這就接你回家，咱不哭了哈?！?/p>
媽扯著留柱的手說：“咱走吧。這兒我一個人也不認識，我害怕?！?/p>
留柱陪著媽出門時說：“媽，該吃飯了，我請你去吃炸醬面吧?！?/p>
媽孩子般興奮道：“好啊，我好幾年沒吃過炸醬面了。”
留柱把媽扶上車，打了一通電話后開車載著媽去飯店。路邊一棵老槐樹站在陽光下寂靜地開著花，隔著車窗仿佛聞到槐花香甜的味道。留柱問：媽，這是什么樹？媽仔細看看那棵樹說：“這是槐樹，我好像在哪見過。小時候我還給你們蒸過槐花吃呢?！?/p>
到了炸醬面館，老板熱情地迎出來：“大姐，又想吃炸醬面啦，里邊請，秦大姐她們已經(jīng)到了?！?/p>
媽歪著頭端詳著老板說：“哎呦，這不是吳老板嗎？你還在這賣炸醬面？”
老板說：“大姐，前天兒子還帶你來吃面，這么快就忘了？”說話間秦阿姨從大廳里迎出來，親熱地說：“李大姐，這么巧，一起吧。都是當初咱們廠鐵姑娘班的老姐妹，你是老班長了，你一來就齊了。”
媽見了這些老姐妹，不一會兒就一一叫出名字，講起當年大煉鋼鐵的事歷歷在目，笑逐顏開。秦阿姨說：“老大姐，你真福氣啊，兒子這么孝順。”
媽說：“現(xiàn)在他們還小，還離不開我。誰知道等我老了，他們還會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跟著我，粘著我不?！?/p>
秦阿姨擦著眼角笑出的淚花兒，說：“大姐，你比我大三歲，你今年都七十六啦，你還沒老？你都老成金花婆婆、滅絕師太了。”王阿姨、劉阿姨也都笑得前磕后仰。幾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家，七嘴八舌憶起曾經(jīng)風華正茂的年代，講著她們純真年代純粹的理想和追求，臉上開出甜美的花。
飯畢，和阿姨們告辭。留柱牽著媽的手步行回家。媽說：“留柱，你哥和你妹咋還不回家來？”
留柱說：“忙完這陣子他們就回來了?！绷糁挠悬c疼，哥在襁褓中就已經(jīng)夭折，妹妹也在五歲那年早夭，這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媽怎么該記得的不記得，不該記得的記這么清楚？
留柱和媽就這樣慢慢地走著，媽看著路邊的景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走到大槐樹前，媽忽然說：“找到這棵老槐樹了，跟剛才遇見的那棵一樣，前邊就是你李嬸家。”剛好李嬸出門看到留柱和他媽。李嬸笑說：“留柱，又陪你媽找家。”
媽和李嬸寒暄著往前越走越快，輕車熟路地推開院門進了家?？吹叫√m出來，詫異地問：“你是誰？你怎么在我家？”
小蘭說：“奶奶，我是你家保姆小蘭。”
媽轉身看著留柱，責備道：“我好好一個人，找保姆干什么？想當年我拉扯你們兄妹仨，那么困難也沒找保姆?，F(xiàn)在你們仨就我一個媽，還找保姆。我有兒有女的，為什么要保姆伺候，你們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留柱看媽又擺出一副較真的樣子，急中生智說：“媽，她不是保姆是表姑?！?/p>
媽端詳下小蘭，恍然大悟：“噢，想起來了，你是小蘭她媽。四十多年沒見了，你還是那么年輕。來來來，咱倆坐這說說話?！?/p>
媽拉著小蘭坐下興奮地問東問西，渾濁的雙眼瞬間明亮起來，不容小蘭接話，自顧自地講著四十年前的往事。
看著媽又沉醉在記憶中快樂的模樣，一股熱流順著喉嚨往上涌，到眼眶里又生生憋回去。留柱想：媽，若哪一天你連回家的路也不記得，你連我也不認得，心里該有多孤苦啊。
留柱踱到窗前，院子里的老柿樹上一只年邁的鳥縮著脖子在春風中發(fā)抖，那股在體內(nèi)轉了幾圈的熱流最終還是奪眶而出。
作者簡介
趙麗麗，筆名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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