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瞻琛見她這樣,眼神一沉,忽然捏住她的手,準(zhǔn)確無誤地往對面的人身上割下!
其實(shí),老式的剃須刀片很薄,用手輕輕一掰就能掰碎,可也正因?yàn)樗√p,所以才會這么鋒利,只要輕輕一劃就是極深的傷口。而這種傷口看上去不會很猙獰血腥,也不見得造成多大的傷害,但那種疼痛卻很銳利。
裴瞻琛握著楚鴿的手,對著男人右臉劃過去,從顴骨到下巴,迅速而凌厲,沒有半點(diǎn)遲疑的意思。
刀片上染著一點(diǎn)兒血色,而男人臉上的傷口很小,看上去就像用紅色的彩筆畫了一條線。
好半天,才有血珠從傷口處沁出來,一滴又一滴。
楚鴿看著悶聲不吭的男人,他疼的發(fā)抖,連角鐵焊接的架子都在顫動。她不知道是自己也在發(fā)抖,而且她抖得比男人更厲害。
慘白的臉色,讓她看起來像只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鬼。
在她曾經(jīng)的世界里,謾罵,爭吵,爭強(qiáng)斗狠這種事其實(shí)并不少見,可從來沒有人會把另一個人綁起來用這樣的方法殘害。
或許也有,但她沒見過!更沒想到有一點(diǎn),自己會被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挾持雙手,傷害別人!
“你看,他不會反抗的,也無法反抗,你完全不用擔(dān)心他會傷害你,更不用害怕他會逃跑了,將來找你報復(fù)。我向你保證,他這輩子都逃不出這里。去吧,隨便你怎么傷他,他都沒法反抗?!?/p>
裴瞻琛一手摟住楚鴿的腰,一手握住楚鴿拿著刀片的手,對著她耳郭輕輕吹了口氣,循循善誘。
“你會發(fā)現(xiàn),折磨別人也是一種快樂,當(dāng)你看到他在你手里垂死掙扎,驚慌不安,想抱頭鼠竄卻又不敢的時候,你不覺得快樂嗎?或許你現(xiàn)在不覺得,但慢慢的,慢慢的,你就會發(fā)現(xiàn),看著獵物絕望其實(shí)時間很享受的事情……”
這一刻,楚鴿被裴瞻琛死死扣在懷中,就連掙扎都忘記了。
以前,她一直覺得裴瞻琛很可怕,他就像個隨時會暴露本來面目的惡魔,凡是他走過的地方,天空會變黑,陽光會自動躲避。這樣的男人讓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在他身邊都會心驚肉跳,因?yàn)槟阌肋h(yuǎn)不知道他會在什么時候?qū)δ懵冻鑫拟惭馈?/p>
現(xiàn)在她卻發(fā)現(xiàn)她錯了,這男人不是惡魔,而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是個BT集合體!
世上怎么會有這種人面獸心的人?!他以別人的恐懼和痛苦為樂,折磨別人的身體,也折磨別人的精神,落到他手里的人,永遠(yuǎn)不會想好死不如賴活著這種話,而是巴不得痛痛快快的死了!
可他又怎么會讓人這么輕易的死?!
她顫抖著慘白無血色的唇,幾次想開口說話,可她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眼睛努力睜大,可看見的只有鐵架上男人不停滴落的血。
她不知道在裴瞻琛的手里,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沒法擺脫他,遲早自己也會精神錯亂!
裴瞻琛突然在她后背上推了一把,把她推向?qū)γ娴娜?,“去吧,你可以想辦法讓他不受那么多苦,比如下刀的時候快一點(diǎn)兒。你知道的,越是動作遲鈍,痛苦就拉得越長……”
楚鴿被他一推,沒站穩(wěn),撲到那人胸口,似乎碰到了傷口,引來一陣吃痛悶哼。
而本來閉著眼的男人此刻也緩緩睜開了眼,他的眼底都是血絲,眼神起先帶著些迷??斩矗芸炀颓逍堰^來!
他受過很大的痛苦,從他幾乎被血紅掩蓋住的眼白就能看出。
但奇怪的是,他身上除了胸口和左右臉上的傷口,卻不見其他傷痕。除了來自柔體上的痛苦之外,就是精神上的折磨吧?
“對不起!”楚鴿幾乎立刻直起身子,本能地道歉。
裴瞻琛見她這樣,無聲的冷笑了一下。
如果,什么事情都能靠一句對不起解決,那么這世界,又哪兒來那么多苦痛紛擾?
那一刻,他看楚鴿的眼神是不屑的鄙夷的,甚至帶著深層怨恨的。
很快那些情緒都在眨眼之間消失無蹤,然后,他解開了她的疑惑,“每個人都有弱點(diǎn),只是這弱點(diǎn)有致命的,也有不致命的。這個人精神很強(qiáng)大。”
他一邊說著一邊繞著鐵架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在楚鴿面前站定,微微低頭凝視她,修長的食指輕輕挑起她的下巴,“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很BT?”
他笑,“你是這么善良的人,就像一縷陽光,一只跳動的精靈。如今陷入這樣的黑暗一定覺得無助恐懼吧?”
楚鴿垂著的雙手悄然握成拳頭,恐懼驚惶怯弱種種糾纏不休的情緒在她漂亮到耀眼的瞳孔中慢慢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悲涼憐憫,她也凝視著他。
“我的確覺得無助,覺得恐懼,想要逃跑。但是,所有能做的事情我都做了,而沒做的我也不會再去做。因?yàn)槲抑?,那些都是無用功,逃跑哭鬧都只會更加滑稽可笑。我現(xiàn)在仍然害怕,仍然恐懼。站在你面前,我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人,而是一個神經(jīng)錯亂BT無比的瘋子!比魔鬼還讓人覺得可怕?!?/p>
她平靜地說著,可身體依然微微發(fā)抖。
裴瞻琛居然安靜地聽著她說,沒有半分慍怒表現(xiàn)出來。聽她說完,還能格外冷靜地反問,“那么,你現(xiàn)在是不是恨我了,恨不得殺了我?”
楚鴿聽完,唇角露出個淡薄的笑,“如果可以的話,我的確希望你趕緊死了,這樣大家都消停,但是,我知道,禍害遺千年,你沒那么容易就死了。所以,我現(xiàn)在只是為你覺得悲哀,你也不過是個寢食不安的可憐蟲!你快樂只能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你不相信任何人,就連要死了,手里都還拿著刀片,生怕有人對你圖謀不軌!而你就連對吃飯都覺得是種折磨,這樣的你,活著就是最大的折磨,反倒是死亡對你來講,才是最大的解脫吧?!你問我恨你么?開始是恨的,但現(xiàn)在不恨了,我希望你能解脫。換言之,我希望你死?!?/p>
楚鴿說完,裴瞻琛的臉色已經(jīng)青白交錯,她話音落下的同時,響起的是耳光。
火辣辣的疼,裴瞻琛用力很大,她被扇倒在地,耳朵里半天都圍繞著蜜蜂叫。
“自以為是的女人,別以為你多能干,可以輕易的把人看透!告訴你,我裴瞻琛就是喜歡看別人痛苦,看別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過,還有件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那就是,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看你絕望崩潰的樣子?!弊詈笠痪湓挼臅r候,他蹲了下來,手指穿過楚鴿的發(fā)絲,輕輕捏住她的后頸,就像一條蛇,攀住了她纖細(xì)的脖頸。從他微涼的指腹向下,冰冷的氣息如小蛇,爬滿她整條脊柱!
但下一刻,他卻傾身吻住她被他一耳光打破的唇,吮掉她唇邊的血跡,“這么多年來,你是我最中意的獵物。”
然后他松開她,微笑,整個人的氣質(zhì),瞬間變換,如果說他前一個是暗夜中的魔鬼,這一刻他就是聚光燈下溫文爾雅的紳士。
他那雙漆黑閃亮的眼,深情地凝視著她,對她低低耳語,“對不起,下手有些重了,以后,一定不會再這樣。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所以,你就在一邊看著別人下手好了?!?/p>
然后,裴瞻琛把她抱了起來,放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
楚鴿渾身都是僵硬的,像是結(jié)了厚厚的冰,再也無法解凍。
她怕他,而且越來越怕,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能確定的是,就連表面上這種堅強(qiáng)都快要被擊潰。這樣多變的男人,他骨子里是人面獸心瘋子可偏偏他是這樣會騙人的瘋子,表面上他比許多正常人更會做人!
門外進(jìn)來一個人,一頭黃發(fā),看上去年紀(jì)不大,但眼神陰狠。
裴瞻琛并沒說多余話,只是對那人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然后,那人居然又出去了,不多會兒再回來的時候,居然帶扯進(jìn)來一個女的,女人長得很標(biāo)致,卻因?yàn)辄S毛小子不懂憐香惜玉而弄得頭發(fā)蓬亂,眉頭都皺成一團(tuán)。
楚鴿大概猜到裴瞻琛想做什么了,此刻只覺得特別疲憊,腦袋發(fā)脹,可是裴瞻琛站在她身后,“體貼”地?fù)沃X袋,讓她看著黃毛是怎么折磨鐵架上的男人的。
一切都在這個小小的牢房里變得骯臟丑陋,混亂不堪。
她聽見有人茍延殘喘,聽見有人低吼,有人哭的撕心裂肺,再然后是撞擊聲。
“楚鴿,你知道么,這個世界永遠(yuǎn)有陽光照不到的陰暗面?!迸嵴拌∞D(zhuǎn)到她面前,雙手撐在她兩側(cè)的扶手上。
楚鴿瑟縮,終于連表面的冷靜也無法維持。
禽獸兩個字是怎么寫的?她今天終于知道了,禽獸不如的人是什么樣的人?今天她終于也見識到了。
摧毀一個男人意志最好的方法是什么?不是讓他身體痛苦,而是徹底碾碎他的尊嚴(yán),打破他最在意的一切,折磨他最上心的人!
裴瞻琛做得這樣的好!
“不要背叛我,知道么?你看,這種鋼鐵一樣的男人,也被我捏碎了?!?/p>
他讓她目光對準(zhǔn)鐵架上的男人。那男人在顫抖,在哭泣,喉嚨里發(fā)出嗚嗚如受傷野獸的聲音,布滿血絲的眼角流下血一樣的眼淚。
她不認(rèn)識這個男人,但是,這一刻,她卻對這個男人的痛苦而感到難過。
“殺了我,放了她!”男人嘶啞的聲音如同破鑼一樣,艱難地說話。
裴瞻琛卻輕笑著向男人走去,對男人身后的黃毛揮了揮手,黃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褲,面無表情地丟下破娃娃一樣倒在地上的女人,離開牢房。
“不,你可以活下去,而且可以活得很好。只要你告訴我,指使你的人是誰。”
裴瞻琛充滿you惑地聲音回蕩在牢房里,任何人聽后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
“好,我說,我說……”
男人對裴瞻琛說了什么,楚鴿沒聽見,她只是怔怔的瞪大了雙眼,透過小小的窗子看向外面,這是什么樣的世界?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陽光下真的掩埋了這么多齷齪和絕望么?
她忽然覺得眼前是一片靜默的死灰,掌控別人的人,居然可以這樣輕而易舉的捏碎他人的一切,弱肉強(qiáng)食本性,依然存在于人心最深的地方。
楚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牢房,只是覺得恍惚間,燈影變換,然后自己就從那個狹窄陰森的牢房里,到了眼前這個奢華無比的客廳。
她手腳冰涼,即使沒有發(fā)抖,可腦子確實(shí)一片空白,剛才看到的一切就像一場幻影,眨眼之間,那些血腥陰暗全都消失不見。
裴瞻琛坐在她對面的沙發(fā)上,身子懶懶地向后靠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沙發(fā)背,雙眼沉沉的看著她,似乎已經(jīng)這樣看了她很久,就等著她醒過神來。
“小鴿,你似乎還沒告訴我,你和裴子謙到哪一步了。”裴瞻琛歪著頭看著她,笑笑的樣子,不見半分陰郁。
楚鴿受驚似的,看向他,半晌冷靜下來,慢慢地說,“我也就是剛接觸到他,還沒有什么實(shí)質(zhì)性的進(jìn)展。”說到這兒她咬了咬唇,“我會努力的?!?/p>
裴瞻琛聽后,目光閃了閃,狀似無意地提起,“最近,顧氏基地好像出了件新鮮事。聽說員工互掐,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而主角就是你和夢嫣,他們……沒為難你吧?嗯?”
楚鴿聽了一驚,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這件事影響的確很大,我和夢嫣差點(diǎn)被開除,不過,最后領(lǐng)導(dǎo)還是寬容我們,只是給我們調(diào)了個比較辛苦的部門而已?!?/p>
裴瞻琛還是那副姿態(tài),繼續(xù)追問,“讓你們做什么?”
“跟裴氏的單子?!?/p>
“就這樣?”
“就這樣?!?/p>
“你過來?!迸嵴拌⌒χ惺?。
楚鴿看著他猶豫不決。
“怎么怕我吃了你,還是你刻意隱瞞了什么,心虛,所以不敢過來?”
楚鴿咬唇走到裴瞻琛面前,卻被裴瞻琛忽然拉住手,往下一拽,翻身將她壓在寬大的沙發(fā)床上,她掙扎幾次都被輕而易舉地止住。
“我才對你說過,不要背叛我,結(jié)果你立刻就有了異心,嗯?”
“我沒有!”楚鴿搖頭。
“沒有?那么這個你怎么解釋?”裴瞻琛掏出一疊照片送到她眼前,“這叫沒有實(shí)質(zhì)性進(jìn)展?你該不會是真的愛上他了吧?”
照片上,是裴子謙和她在小吃店吃砂鍋的情景。
“一起吃飯能說明什么?難道每一個和你吃飯的女人和你都是那種關(guān)系么?如果你憑這張照片認(rèn)定我和裴子謙有實(shí)質(zhì)進(jìn)展的話,那么,你不如去顧氏論壇看那張被置頂?shù)奶?!上面發(fā)出的照片更有說服力!”
楚鴿憤怒不已,按說,她和裴子謙接觸,假裝戀人,目的就是為了讓裴瞻琛以為他們之間真的相愛了。
可現(xiàn)在,裴瞻琛真的這樣認(rèn)為了,她卻并沒因此而松口氣。
“哼,這次我就相信你。不過,我們之間的協(xié)議,有必要做一下補(bǔ)充?!迸嵴拌涸谒砩?,邪惡地笑著,那樣子儼然是掌控一切的王者。
楚鴿抿唇不說話,從一開始,所有的規(guī)則都在由裴瞻琛制定,而她只有墨守規(guī)則的份兒。
“你要讓裴子謙愛上你,但是,你不可以愛上他。”說著,手指摸向楚鴿的心口,感受著她跳動的心臟,俯身去親吻。
楚鴿終于忍無可忍,猛地推開他,爬起來,“裴瞻琛,你不要太過分!”
裴瞻琛沒想到她會突然推開自己,不小心跌在地攤上。
他這輩子有過很多的女人,但從來沒有哪個敢這么放肆。
眼前這個算什么呢?她居然敢這么囂張,這么猖狂!
眼底浮起一片濃郁的陰狠,仿佛下一刻就會變成狼,把她撕碎!
她在他陰鷙的目光里瑟縮了一下,就在她以為他會撲過來掐死自己的時候,他居然笑了起來,笑容帶著幾分無可奈何。
“你這么潑辣,大概沒有男人敢要你吧。”裴瞻琛施施然站了起來,優(yōu)雅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塵土。
“好了,我看你也很疲憊了,去洗洗澡睡吧。我想你的領(lǐng)導(dǎo)肯定沒告訴你,既然要跟裴氏的單子,那么,以后就沒那么多清閑日子了。趁現(xiàn)在還在辦調(diào)轉(zhuǎn),先盡興地玩兒兩天吧。明天我有時間,我們可以出去走走?!?/p>
他拿起外套,走向門口,又想起什么,突然回頭,“有什么事的話,叫管家。”
說完就走了,不一會兒車子的燈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招進(jìn)來。
確定裴瞻琛離開了,她忽然渾身都松懈下來,頓時覺得無比疲憊,居然就靠在沙發(fā)上沉沉入睡。
半夜的時候,她忽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滿頭大汗,身上的衣服從里到外濕了個透。
她做噩夢了,但是,她卻沒法完整的回憶起自己到底夢到過什么,腦子里只剩下些亂哄哄的聲音,和令人反胃的畫面。
周圍很安靜,中央空調(diào)讓巨大的客廳溫度宜人,窗外的月亮透過落地窗落在地毯上,外面一片靜謐。
她站在窗口,看著外面的鐵藝柵欄的投影,斑駁了花圃里修剪整齊的花草。世界很美好,她想。
而下一刻,她卻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陰森的牢房,以及鐵架上被死死捆綁的人。
他已經(jīng)向裴瞻琛低頭了,裴瞻琛會把他怎么樣?一整夜,裴瞻琛都沒回來。
這晚她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想了很多,直到天色大亮,她才伸了個懶腰,去洗漱。
八點(diǎn)鐘的時候,景幽來接她,將她送回顧氏基地。
下車正好碰上蘇玥琳。
蘇玥琳看著那輛車子眼睛瞪得像燈泡,等景幽離開,蘇玥琳才撲過來,神秘兮兮地問,“那是誰的車子,好拉風(fēng)!”
楚鴿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許做賊的人都心虛,她被迫替裴氏做事,而裴氏和顧氏是合作伙伴也是競爭對手,她當(dāng)然不希望別人知道她和裴氏有瓜葛,盡管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蝦米,或許在這兩個龐大的商業(yè)帝國里,她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個朋友,其實(shí),他這車也是跟人家借的?!背澣隽酥e。
蘇玥琳失望了一下,但還是滿眼紅心地嘟囔著,“哦,這樣啊,我就說嘛,你已經(jīng)有了顧子謙,怎么可能再……”
說了一半,她才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一雙眼滴溜溜望著楚鴿,無比慌張。
楚鴿只是笑了一下,“我先回去了?!?/p>
“小鴿,我不是不故意的”
楚鴿頭也不回,“我知道?!?/p>
人云亦云,三人成虎,她勾引顧子謙的事情,整個顧氏沒有人不知道了,雖然請顧子謙吃飯那天,她沒有勾引他,可從和裴瞻琛之間的協(xié)議來看,她遲早是要走到這一步的。
自嘲地笑了笑,如今,她能期望的,也就是和顧子謙的表演能騙過裴瞻琛。而讓她不能安心的是,顧子謙這么幫她的原因。
他真的是因?yàn)殚e得無聊要打發(fā)時間才肯配合演戲的么?這種無聊地游戲,不是逼不得已的話,她都不愿意玩兒,更何況顧子謙?
她總覺得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簡單,但是,對此,她卻毫無辦法。就算明知道那是陷阱,她也只能往里跳,這條路越走越黑,而她無力自救。
回到宿舍,夢嫣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搬走。而她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弄。
她們還在實(shí)習(xí)期,就被調(diào)去銷售部,情況特殊,既不能再繼續(xù)呆在實(shí)習(xí)基地宿舍,也不能跟銷售部那邊的員工一樣待遇,所以,在單位為她們在外面租了套二室一廳的房子。
在本市最繁華的地方。其實(shí),她們都很清楚,能住下的日子并不多,因?yàn)椋€在實(shí)習(xí)期她們就已經(jīng)了解到,顧氏和裴氏互通有無,而不同的產(chǎn)品所在產(chǎn)地也不同,既然是互為客戶,而子公司又分布廣泛,那就意味著,她們要不停地出差……
“小鴿,這是我要拜托你交給裴瞻琛的信。”
夢嫣趁楚鴿收拾箱子的時候,把信交給她。
楚鴿拿著信,眼底有擔(dān)憂神色,“夢夢,你真想好了么?”
想到裴瞻琛,楚鴿就渾身冒寒氣。
她百思不得其解,夢嫣怎么會喜歡上裴瞻琛那樣的男人。難道是因?yàn)樗恢琅嵴拌〉恼婷婺??那么,可不可以讓夢嫣看清他是怎樣惡毒的人?想到這兒,她趕緊打消念頭,如果讓夢嫣知道裴瞻琛的所作所為,那么夢嫣不是也要卷入是非了么?決不能那么做。
“我想好了,小鴿,我萬分確定,所以,你不要再問我了。”夢嫣用一種復(fù)雜的眼神看著楚鴿。
楚鴿知道她是誤會了,認(rèn)為自己不愿意幫忙。而她也不愿意多做解釋,這種事情,越是解釋,越是容易被人認(rèn)為是欲蓋彌彰。還不如順其自然。
“那好?!背澰趬翩虖?fù)雜的眼神中收好信封。
“小鴿,我們今天去看阿姨吧,反正有時間?!?/p>
楚鴿想想也有道理,于是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醫(yī)院門口的商場里,夢嫣買了許多補(bǔ)品,楚鴿看著都替她心疼,因?yàn)槌澓芮宄?,夢嫣并不寬?!?/p>
但夢嫣在這方面很堅持,她反而沒法阻攔。
病房半開著,兩人推門進(jìn)去,然后都是一呆。
裴瞻琛和江亦方居然都在!
裴瞻琛不知和楚母在說什么,兩個人都笑吟吟的,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
楚鴿沒想到會這么巧,夢嫣又在身邊,一時有些無措,而夢嫣則是直接僵住了,眼睛直愣愣地跟著裴瞻琛轉(zhuǎn)。
楚母似乎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但好歹是長輩,先露出慈祥的笑容,“小鴿來啦,那是你朋友吧,怎么讓人家站門口,還不快讓人進(jìn)來坐?”
楚鴿這才回過神,趕緊把夢嫣讓進(jìn)去。
裴瞻琛對夢嫣的到來到?jīng)]什么反應(yīng),還是那副樣子,動作自然優(yōu)雅,不見半分尷尬。
見夢嫣進(jìn)來,反而像個主人似的,把作為讓給夢嫣,“請坐吧,要喝點(diǎn)兒什么?”
裴瞻琛此時客氣而周到,哪兒有半分高高在上的王者姿態(tài)?此時的裴瞻琛,就像個體貼的男人,更加讓人心折。
夢嫣看著看著,居然有些癡了。
裴瞻琛這才干咳了一聲,看向夢嫣的眼神,帶了幾分凌厲的警告意味,夢嫣一驚,整個人清醒了。但她并沒坐下,而是禮貌的回答,“不用客氣了,我什么都不喝?!比缓?,她轉(zhuǎn)臉乖順的向楚母問好。
楚母雖然覺察到這三個人之間,氣氛不一般,但她作為過來人,很輕楚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她深信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句話,只要不是和那些人扯上關(guān)系,她的小鴿怎么樣都好。
“好孩子,坐下說話?!背傅拿婺恳?yàn)榛煻@得蒼白無血。
夢嫣聽了楚母的話,坐下來,乖巧而溫婉地說著,“早就想來看您了,可是,總是耽誤了,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小鴿每天都惦記著您呢?!?/p>
楚鴿把手里的東西放下,就一直站在一邊,對于裴瞻琛的出現(xiàn),其實(shí)并沒什么可吃驚的,但出現(xiàn)的時機(jī)真的太糟糕了。他不是該很忙嗎,怎么會有時間跑到這兒來?
種種疑問徘徊在腦子里,最后,還是被那股尷尬而無從解釋的無力感替代。夢嫣看見裴瞻琛在母親床前噓寒問暖,會怎么想?
裴瞻琛一直靜靜的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楚鴿,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唇角蕩漾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這笑容,乍然一看是溫和而包容的,可是,當(dāng)你仔細(xì)分辨的時候,就會發(fā)現(xiàn),它其實(shí)很有深意,特別值得深思。
事實(shí)上,這一刻,裴瞻琛想的,也不是怎么去為楚鴿排憂解難。他更想看看在這樣的情況下,楚鴿會做什么,而夢嫣又會怎么辦?
他曾對楚鴿說過,他可以讓她失去朋友,也可以輕而易舉的讓她淪落到眾叛親離的地步??赡莻€電話里,夢嫣說,她居然原諒楚鴿了。
他實(shí)在很想知道,夢嫣是不是真的那么大度,而她們之間的友情,又是不是真的那么堅韌,經(jīng)得起一而再的摧殘。
“小鴿,好好陪陪伯母吧,時間差不多了,我去接伯父。”說著看了看時間,往外走。
夢嫣忽然坐不住了,起身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小鴿,你先陪阿姨說話,我去方便一下?!?/p>
裴瞻琛步子很大,夢嫣小跑著才追上他。有些忐忑地?fù)踝∷娜ヂ?,“裴瞻琛,你聽我說!”
她伸開雙臂,目光堅定地望著他。
裴瞻琛挑眉,又變回原來這種威嚴(yán)俯視的姿態(tài)。每當(dāng)面對這樣的他,夢嫣都覺得局促害怕,可偏偏她又犯賤地迷戀著這種忐忑刺激的感覺。明明自己在他面前卑微到泥土里,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卻還是會心動,會為之瘋狂。
“我們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不是么?”
他停下來,點(diǎn)了支煙,慢條斯理地說。
“裴瞻琛,你知道,你知道我離不開你的。求你!”她主動抱著他胳膊,輕輕蹭了蹭。
裴瞻琛噴出一口煙霧,直對著她那雙明亮而滿是可憐意味的雙眼,“我記得有人在電話里可不是這么說的。難道是我記錯了,或者幻聽了?”
夢嫣將裴瞻琛摟得更緊,“裴瞻琛,你知道的,你知道我那是言不由衷,故意那么說的。我離不開你,真的離不開,給我個機(jī)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你不用再騙我了,你和楚鴿之間的糾葛她已經(jīng)告訴我了。我就知道,你是不會看上她的!她長得又不出眾,要身材沒有,要特長也沒有。那樣的女人,你怎么會喜歡!”夢嫣滔滔不絕的說著,語氣急切,滿眼的期望,生怕裴瞻琛會拒絕自己。
下一刻,裴瞻琛忽然將煙扔了,狠狠碾碎,然后掐住夢嫣的下巴,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混合著煙草味的氣息,撲到她臉上。
他冷笑了一聲說,“原來,你和她和好,其實(shí)根本就是裝的,目的就是想借著她,再和我搭上關(guān)系,是不是?踐人我見過,你這么賤的,我還是第一回見。你說離不開我,是不是?好啊,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我就讓你回來我身邊?!?/p>
夢嫣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楚鴿正跟媽媽在床前說話,夢嫣就回來了,臉上有掩飾不住的興奮笑意。
楚鴿不禁有些奇怪,“夢夢,你是不是中百萬大獎了,居然這么高興?”
“有嗎?”夢嫣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問。
“當(dāng)然有。不信你照照鏡子。”
夢嫣搖頭,根本不信楚鴿的話,“誒,藥水快沒了,我去找護(hù)士來換藥?!?/p>
楚母抬頭看了一眼,拍了拍楚鴿的手,“還不快去,怎么好意思讓你朋友忙活?”
夢嫣笑,“阿姨,別這么客氣,我和小鴿是最好的朋友,她媽媽就是我媽媽,所以,阿姨您和我媽媽一樣的啊,女兒照顧媽媽是應(yīng)該的?!?/p>
楚母笑,“你這孩子,嘴巴真甜?!?/p>
楚鴿瞥了下嘴巴,“媽,我也是第一回發(fā)現(xiàn),原來夢夢是個馬屁精。”順手按下夢夢,說,“你在這兒坐著吧,我去找護(hù)士?!?/p>
楚鴿走開,夢嫣從水果籃子里,拿了個橘子剝了皮遞給楚母。
楚母慈祥地笑了一下,“丫頭,你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p>
夢嫣愣了愣,看楚母的眼光也變了變,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原來楚母早就看出,她是有心想支開楚鴿了。
微微低了頭,夢嫣滿臉躊躇不決,“其實(shí)阿姨,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講,只是,只是事情關(guān)乎小鴿的聲譽(yù),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覺得還是應(yīng)該告訴您。您作為長輩勸誡她的話,她應(yīng)該會聽的。”
楚鴿叫來護(hù)士換藥,夢嫣不在,楚母靠在床上,面無表情的樣子。
楚鴿起先沒覺得媽媽有什么不對,但一抬眼,看著媽媽冷怒的目光時,被驚了一跳。
“媽,你怎么了,為什么要那么看我?”她不解,可心里卻有種說不出的忐忑不安。
楚母臉色依然不好,這種嚴(yán)肅地表情,楚鴿從小到大,都沒見過。
“媽?”
過了好久,楚母才看定楚鴿,一字一句的問,“你給我說實(shí)話,最近都在做什么?!”
這話一問出來,楚鴿臉色驟變!
而楚母看她這樣的反應(yīng),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你過來!小鴿,你給我過來,到我面前來!”
聲音驟然拔高,幾乎算的上尖利!
楚鴿卻要唇站在遠(yuǎn)處,不敢上前。
“你不過來,是不是?那么,我過去!”說著楚母就要拔針下床。
楚鴿大驚,兩步上前按住楚母的手,生怕她一沖動真的把吊瓶亂拔了。
可她沒料到的是,媽媽的手快得令人吃驚,她是摁住了沒讓媽媽把針頭拔掉,可媽媽轉(zhuǎn)手一個耳光甩在她臉上,打得她的臉歪到一邊!
她來這兒的時候,為了掩蓋裴瞻琛扇耳光留下的印子,特意撲了粉,可媽媽這個耳光又打在同一邊,頓時,半邊臉腫了起來。
楚母是氣急了才會激動地甩手打她耳光,耳光甩出去了,她也后悔了。
看見楚鴿捂著臉的樣子,頓時老淚縱橫。
“你這孩子啊!從小媽媽是怎么教育你的,嗯?”楚母說著,眼淚掉地更急,“你說說,你都干了些什么,?。抗匆绣X人,被人家戳著脊梁咒罵嗯?這還不算,你居然為了錢出賣自己!你看看,你看看這報紙雜志上,都是怎么寫的?!”
楚母說著,把一疊兒報紙雜志從被子底下抽出來,砸到楚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