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舅媽
丁酉季夏，香江含悲。我最敬愛的舅媽被多種疾病折磨近兩年后，表哥表姐不惜一切代價全力救治，終無力回天永遠(yuǎn)地離不開了我們，享年80歲。在舅媽重病的日子里，一直住在我廣州表姐身邊。大表哥、二表哥也先后去陪伴照顧。三個孩子個個成才立業(yè)，三個孫子輩一個海外留學(xué)，一個華中科技大學(xué)畢業(yè)毅然選擇秉承祖輩、父輩的志愿，投筆從戎、報效祖國。外孫女則中國傳媒大學(xué)畢業(yè)后，現(xiàn)在香港著名媒體就職。舅舅、舅媽數(shù)十年互敬互愛、舉案齊眉，是一對令多少人羨慕的神仙眷侶。8月13日，我最敬愛的舅媽如一縷輕煙飄散，似一道霓虹凌空而去，永遠(yuǎn)地離開了。為遵從舅媽遺愿，而遠(yuǎn)在老家赤壁的親人們都沒有去見上老人最后一面，待所有事情處理停當(dāng)，舅舅才微信告知家鄉(xiāng)親人。除了暗自落淚傷心，我們又能做些什么呢？
“丁酉中秋淚雨流，昏昏暗暗月不明。
閑來讀詩詩無韻，且去寫字字不清。
獨(dú)食月餅索然味，偶撫琴弦無知音。
何日月再圓？迎來夢中人！”
十月的江城，北風(fēng)呼號，滿目蕭肅。在舅媽離開一個多月后的中秋之夜，表哥表嫂吃罷晚飯回自己家休息后，八十多歲的舅舅在武漢的家里睹物思人，心緒久久不能平靜。這個家是兩位表哥特意為二老在武漢安的新家。舅舅、舅媽是2003年從赤壁搬遷到與二表哥毗鄰的武漢居住的，轉(zhuǎn)眼過去了十五年。獨(dú)坐于空蕩的家中，年邁的舅舅含淚寫下的一首滿懷深情的緬懷詩。字字泣血，句句含淚。近六十年的相攜相守，六十年的風(fēng)雨坎坷，他們一起牽手走過。青年時，舅舅瀟灑英俊、戎馬生涯，舅媽美麗端莊、精心哺育兒女；壯年時，舅舅卸甲返鄉(xiāng)，舅媽賢良持家、孝敬老人、睦愛親友；晚年后，二老相濡以沫，舅舅與舅媽一起吟詩作詞、安享天倫，你吟我誦，一大家人其樂融融，好不令人羨慕?。‰m隨子女遷居武漢多年，故土難離、鄉(xiāng)情難忘、親情難舍，每年舅舅、舅媽都會回赤壁小住幾日。那時，舅舅和他的一幫文朋老友詩詞楹聯(lián)唱和，舅媽則與她的“十姐妹”拉家常，秀旗袍、時裝之美。偶回赤壁老家，成了二位老人晚年生活中最難忘快樂的記憶。
在赤壁的晚輩中，我與兩位老人的關(guān)系似乎最為親近，我和兒子也最得老人的疼惜和憐愛。每每見面，工作、生活，方方面面的事，舅舅、舅媽總愛與我聊個不停。我更是十分敬重他們，視如自己的生身父母一般。1995年，舅媽得知我生了個男孩時喜不自禁，她特意與我母親一起為孩子燒香敬佛，求取字號。舅媽親自為我兒子賜名：煥然。預(yù)示否極泰來、煥然一新之意。古人云：賜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藝，教子一藝不如賜子佳名。兒子的名字把我們與舅舅、舅媽一家拉得更近了。每每他們回到赤壁，我都會盡量抽出時間全程陪同，幫著安排他們的生活行程，讓我驕傲的是，我儼然成為舅舅、舅媽在老家最親近的人。二十多年來，我的兒子在長輩們的悉心呵護(hù)下長大成人，孩子心地善良、乖巧懂事、身心健康。我想，這一切應(yīng)得益于我的舅媽贈予的名字。如果上天有靈，如果舅媽泉下有知，一生吃齋念佛的舅媽定會繼續(xù)為她的家人、晚輩祈求福音，庇佑后人。
2016年農(nóng)歷十月十三日又到了舅媽的生日，我母親和幾位老家的親人一起來到武漢，給老人家慶祝生日。我當(dāng)時因工作走不開，便吩咐在武漢讀書的兒子前去為舅奶奶祝壽。尚在上學(xué)的兒子從自己的生活費(fèi)中擠出一百元錢，精心為舅奶奶送上一份特殊的生日禮品。兒子一進(jìn)舅奶奶家門后，恭敬地向前來賀壽的老人一一問候。后來回赤壁時，兒子告訴我，舅爺爺、舅奶奶還專程給他買了一大包零食。兒子還調(diào)侃地說，舅爺爺家里好多爺爺奶奶呀，個個都是八十歲上下的老人。雖然那些老者他并不認(rèn)識，我想，這次特殊的生日宴，定會在他的腦海里定會留下無法抹去的印象。尊敬長者、關(guān)愛他人，孝敬老人、友愛親朋的優(yōu)秀傳統(tǒng)，也將隨著老一輩的潛移默化在下一代的心中薪火傳承。
今年清明前夕，在北京的大表哥提前與我聯(lián)系，告知他今年清明要回老家。我們心里都明白，舅媽已經(jīng)查出患胃癌晚期，并伴有其他多種疾病，身體每況愈下。表哥此次回來，其意不言而喻。4月5日上午，我和爸媽專門陪同表哥去給他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掃墓。我的舅舅、舅媽是兩位思想開放的老人，早在三年前，他們就已在茅山張家祖墳山上，給自己立下衣冠冢。明確表示：自己百年后一切從簡，不給家人、鄉(xiāng)親添麻煩。特意囑咐子女，去世后就地火化，骨灰灑入江河湖海，讓自己融入祖國的山川河流。
今年的國慶中秋雙節(jié)期間，陰雨霏霏、連月不開，宛如我舅舅、表哥一家的心緒，多了幾分傷感與隱痛。10月6日，舅媽末七剛滿，身心憔悴的舅舅在二表哥夫妻倆的陪同下，再次回到赤壁處理舅媽去世之后的喪葬費(fèi)、撫恤金等相關(guān)事務(wù)。見到舅舅時，我的心一下子疼痛起來，遭受重挫之后的舅舅明顯蒼老了好多，對老伴的思念與不舍，一個人生活的不適應(yīng)，對往事的追憶悉數(shù)堆積有舅舅的臉上，我們說再多寬慰的話都是多余和蒼白的，唯有細(xì)致地照顧和靜靜的陪伴，也許能給予舅舅一點慰藉和溫暖。10月7日，舅舅被舅母生前義結(jié)金蘭的老姐妹們接去小聚，一起緬懷對舅母的追思，我主動提出帶著表哥表嫂去羊樓洞走一走，換一種方式去追憶他們的母親，我的舅媽。幾年前，也曾專程開車陪同舅舅、舅媽和我父母一起來這里游玩過。第一次來此地的表哥表嫂，還是那條你們的母親曾經(jīng)走過的幽深古巷，還是那些你們母親曾經(jīng)吃過的美食，你們是否能回憶起什么呢？一直默默陪同行走在明清古街里的我，分明看到了舅媽著一身旗袍，撐一把油紙傘，向著這明清古街的深處，漸行漸遠(yuǎn)。遠(yuǎn)離都市的喧囂，端坐在百年茶莊，品茗磚茶的清香與甘甜，聆聽歷史的回聲，也不失為傷感的節(jié)日，平添了幾許寧靜與美好。
逝者已矣，生者當(dāng)如斯。讓我們把思念深埋于內(nèi)心，擦干眼淚，昂起頭來，以健康、平安、快樂、幸福的姿態(tài)過好每一天，告慰逝去的親人，迎接未來的風(fēng)雨和陽光！
寫于2017年12月
綠葉，本名葉小娟，赤壁市某行政機(jī)關(guān)工作。情之所至，喜歡借用清淺、平實的文字，抒發(fā)或濃或淡的情愫。閑暇之余，吟詩誦讀，游走在聲音與美文的世界，讓內(nèi)心美好，物我皆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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