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的高考,龐眾望以744分的好成績榮登河北滄州市理科狀元之榜。那一年的夏天,清華大學的校長邱勇親自帶著錄取通知書,領(lǐng)著一眾老師,來到龐眾望的家鄉(xiāng)。
在來之前,邱勇早已聽說過龐眾望的家境不太好。然而站在他家門前,見識多廣的邱勇還是震驚了,雙眼閃著淚花。
那是一個怎樣的家???
坑洼不平的泥土地、被煙火熏得烏漆墨黑的墻壁、會漏風漏雨的屋頂。整個屋子都沒一件像樣的家具,破舊的雜物倒是堆滿了整個空間。
精神失常的父親坐在床上,癱瘓的母親則在輪椅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眼前的少年,眼神清澈,神態(tài)自若,舉止落落大方,和周圍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他的家庭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身處逆境,龐眾望又是如何劈荊斬刺,笑對生活的?5年過去了,如今他過得怎么樣?
1999年2月,龐眾望出生在河北滄州的一個偏僻村莊。有些孩子一出生就贏在起跑線,有優(yōu)渥的生活環(huán)境,有強大的資源保障。
龐眾望卻似乎被上帝戴上了鐐銬。他的爸爸患有精神失常癥,他的媽媽先天殘疾,常年臥床。一家人的生活基本上依靠年邁的爺爺奶奶,以及姥姥姥爺?shù)恼疹櫋?/span>
三四歲的時候,附近的小朋友不愿意跟龐眾望玩,罵他的爸爸是傻子,媽媽是癱子。他很生氣,整天悶悶不樂。
覺察到兒子的情緒后,媽媽龐志芹很擔心。再三追問下,龐眾望才小聲地說出了理由。
龐志芹聽完很難過,淚水不禁地流了下來:“都是媽媽不好,媽媽讓你受委屈了……”
聽到媽媽這樣說,龐眾望反而更難過了。他伸出小小的手幫媽媽擦眼淚:“媽媽,我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不跟我玩才好呢,我自己玩,也可以跟媽媽玩?!?/span>
從那天以后,龐眾望變得更加懂事了,開始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掃地、燒水、收拾屋子,甚至還搶著幫媽媽倒屎倒尿。
想到別人家的孩子還在父母的懷里撒嬌,只有幾歲的兒子卻像個小大人一樣,龐志芹又心酸又欣慰。
一家人就這樣簡單貧窮地過著日子,雖然沒有什么錢但也算幸福,可命運卻不肯放過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庭。
龐眾望5歲的時候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當時的手續(xù)費大概需要4萬。
4萬對這樣的家庭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
很多人都勸龐志芹放棄,但是作為母親怎么能忍心?她讓兒子推著她,一家一戶地去借,跑了20多戶,終于籌到了4萬多元。
手術(shù)很成功,龐眾望恢復得很快。為了還錢,爸爸精神狀態(tài)好的時候,就跟親戚去打零工。為了省錢,他每天只吃面包、喝涼水。媽媽也熬夜做針線活,一做就是十多個小時,手上都是傷口。
龐眾望很心疼,意識到自己也該為家里做些什么。于是他就開始拾紙皮、廢鐵,這一拾就是六年。換來的一毛、兩毛,全部給了媽媽當家用。
龐眾望上初中后,媽媽因為貧血嚴重住院。這一次輪到他挨家挨戶為媽媽借錢看病。他一邊照顧媽媽,一邊抽空到醫(yī)院旁邊的小飯店打零工。
身處這種環(huán)境,龐眾望從來沒有抱怨,對待學習也沒有放松過。他擠出一分一秒來學習,成績十分耀眼。大大小小的獎狀貼滿了墻壁,成為了家里的唯一裝飾,也撐起了他的自信。
高中,他參加清華大學的“自強計劃”,通過一系列的審核和筆試面試,獲得了60分的降分錄取政策。
2017年6月,龐眾望參加高考,獲得了684分的傲人成績。加上農(nóng)村專項計劃60分加分,他奪得河北滄州市理科狀元的桂冠,成了吳橋中學近十年以來首個考入清華的學生,也成了全縣的驕傲。
無數(shù)媒體聞訊而來,紛紛報道他的事跡。一時間,龐眾望成了“網(wǎng)紅”。人們艷羨他人前的風光,更被他后逆天改命的精神打動。
龐眾望說:“既然苦難選擇了你,你可以把背影留給苦難,把笑容交給陽光?!蹦軓纳顪Y里爬出來的人,此后定會繁花相伴。
龐眾望成才的故事被大眾知道后,很多好心人欲慷慨解囊,幫助他們一家渡過難關(guān)。但是龐家一一婉拒。
身殘志不殘的龐志芹說:“我們暫時不需要,自己能夠解決。有的人比我們困難,捐給他們不是更好嗎?”
龐眾望也坦然地說:“其實,大家沒有必要資助我。從這樣的家庭成長起來,我知道,每個人賺錢都不容易。我們自己能過得下去,為什么要欠別人的人情。人情這種東西不怎么好還。
再說,欠別人的,總是不太好的。其實,他們說是給的,但自己心里總感覺是欠的。高中時,已經(jīng)欠了很多?,F(xiàn)在,家里的欠款還清了,我又高中畢業(yè)了,自己可以解決學費。”
他是如何解決的呢?高中畢業(yè)的那個暑假,有人出門旅游,有人在家打游戲,他卻和幾個同學籌辦起一家補習班。
每天6小時的家教,他靠著辛勤的汗水,把第一個學期的學費掙夠了。
進入清華大學后,他就讀的是工科試驗班類(機械、航空與動力專業(yè))。在這個全是尖子生的頂級學府,他絲毫不敢松懈:“進清華大學只是第一步,我以后要走的路還有很長,感覺要真正有結(jié)果的,恐怕要等我工作以后,能不能干出一番成績來了?!?/span>
整個大學期間,他學習成績優(yōu)異,多次獲得學習進步獎。他性格開朗,又樂于助人,在班上擔任團支書職務,積極地為班級事務出謀劃策,熱心地為同學服務。
此外,他還利用業(yè)余時間做各種兼職,賺取學費和生活費,充實地渡過了四年大學生涯。
2021年,龐眾望本科畢業(yè),因為成績優(yōu)秀,獲得了留在清華大學直接攻讀博士學位的機會。他研究的方向,是精密儀器專業(yè)。
處理完學校的事情后,他立刻回家,和一家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遺憾的是,他的媽媽在2020年因病去世,永遠也不到他穿學士服畢業(yè)的樣子,也無法看到他在知識的海洋里繼續(xù)翱翔。
龐眾望曾經(jīng)想過,等到有能力后,把媽媽接到城里居住,也想過給媽媽建個房子,弄一個漂亮的廚房,買一張高檔的輪椅。
現(xiàn)在,這一切都沒辦法實現(xiàn)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也,這種痛苦不言而喻。
這些年的經(jīng)歷早已造就他強大的心臟,悲傷之后,他擦擦眼淚,帶著母親的期盼,繼續(xù)上路。
在家里呆了半個月后,龐眾望又立馬趕回北京,到導師的實驗室工作和學習。
雖然沒有了母親的陪伴,但龐眾望的身邊多了一個溫柔可愛的女孩子。兩人是高中舊友,目前異地,但感情非常好。
女友在網(wǎng)上分享他們甜蜜的日常,讓大家看到工科男的浪漫。他陪女友一起出游、逛街、購物,會對她說:“我也喜歡別人夸你啊,我也喜歡你閃閃發(fā)光啊?!?/span>
女友決定放棄當?shù)氐墓ぷ鳎急本└咝5难芯可鷷r,他理性地說:“我可以是你的動力,但不是你的路標,你要走你自己想走的路?!?/span>
這種愛情觀,讓網(wǎng)友直呼“三觀純正”!
如今,學業(yè)、愛情、生活,一切都朝著正軌發(fā)展。在泥潭里掙扎多年,龐眾望終于爬上岸了,未來可期。
都說好母親是一個家庭的好風水,對于龐眾望來說,媽媽就是他生命里的那束光,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龐志芹一出生就被病痛折磨,脊柱裂讓她的下肢發(fā)育不全,行動只能靠爬行。20多歲時因為爬行過多,導致雙腿磨損過多,引起嚴重發(fā)炎,只能截肢以保存生命。
這樣的人只能嫁給患有精神病的丈夫。20多年里,龐志芹覺得自己是茍活殘存的。
直到兒子的降臨,她才有了寄托。大字不識一個的她,給兒子取名“眾望”,人生有了全新的期望。
一個目不識丁、又身患殘疾的農(nóng)村婦女,卻有著高于常人的眼界。她深知讀書改變?nèi)松?,讀書是這個家庭唯一的希望。
雖然幾經(jīng)風雨,家里已經(jīng)一貧如洗,舉步維艱的龐志芹從來沒想過要讓兒子退學。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讀個研究生,永遠別懈怠?!?/span>
母親的格局就是孩子的高度,這句話為龐眾望指明了一條改寫人生的路。
在龐眾望的印象里,媽媽特別樂觀,臉上總是掛著微笑。對于這個困難重重的家,龐志芹覺得一切都是暫時;對于丈夫的病,她也沒覺得有多嚴重:“他只記得自己的事情,不記得其他事情,所以才沒法正常交流?!?/span>
還沒上小學,媽媽就教他做家務,培養(yǎng)他獨立生活的能力。她告誡兒子無論遇到什么困難,都要堅定地走下去。
這種樂觀、堅韌的精神也感染了兒子,讓他有了直面生活困難的勇氣。
龐志芹另一件事就是教會兒子愛和被愛。一家人雖然物質(zhì)匱乏,但是愛意滿滿。
她常常掛著嘴巴的一句話就是:“你怎么那么快就長大了呢?媽媽還沒愛夠你呢?”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哪怕是一個雞蛋、一顆糖,她都留給兒子先吃。
龐眾望從小也十分體貼家人。看到媽媽哭,兩三歲的他就會去哄媽媽。有一次,他還問:“為什么人家都是媽媽哄孩子,咱們家卻是我哄你啊?!?/span>
這句話,龐志芹沒辦法回答,只覺得心里暖暖的。
不忙的時候,龐眾望就會陪著母親聊天、給她讀詩,推她出去曬太陽。
龐眾望去上寄宿高中的時候,擔心媽媽在家會無聊,于是手寫了30封信。他讓姥爺每天讀一封信給媽媽聽,叮囑她要舍得吃,不喝生水。
想起曾經(jīng)有網(wǎng)友說,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龐眾望的成績,而是他面對苦難時的那種坦然。
在接受采訪時,龐眾望說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家庭有哪里不好,家里的每一個人都那么好 ,別人應該羨慕自己才對。
言談間,是發(fā)自肺腑的自信和真誠。一個內(nèi)心富足的孩子,才有足夠的能量和底氣,在驚濤駭浪中牢牢地把握住自己的人生風帆。
龐眾望是個不幸的人,他天生沒雨傘。
他又是幸運的,他的媽媽給了他一身雨衣。對于身處逆境中的孩子來說,愛的教育就是最寶貴的財富。內(nèi)心強大的父母才能養(yǎng)出自立自強、永不言棄的孩子。
《人生很短,你要做個聰明人》中說:“從苦難的烈火中重生,讓自己的人生變得熠熠生輝。那些配得上自己所受的苦的人,終有一天會讓苦水變甜。”
苦難如影相隨,龐眾望卻云淡風輕,從來沒有抱怨過。他反而一直保持樂觀、堅韌、善良、從容、善良。擁有這些武器,他的人生定萬丈光芒。文/花朵之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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