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點標(biāo)題進(jìn)來，就會發(fā)問：一篇文章看懂李商隱，別逗了，李商隱怎么能看得懂！所以，這個標(biāo)題是個偽判斷，但既然來了，不妨往下看——
（徐州詩博園的李商隱畫像）
從今天開始，我們系統(tǒng)地讀一下李商隱的詩，跟讀杜牧的詩一樣，也得先從這個人的人生經(jīng)歷講起，這很正常，所有詩人的詩都是詩人人生經(jīng)歷沃土上開出的絢麗之花。
李商隱的詩是個謎
之所以起這樣一個小標(biāo)題，多緣于李商隱的詩，特別是一些《無題》詩，雖則情思婉轉(zhuǎn)，辭藻精麗，但卻總是將人帶入一種朦朧不清的情緒氛圍之中，史上最好的注家也無法拿出讓所有人滿意的注釋，往往一首詩讀完，你可能完全說不清詩人要表達(dá)什么，但卻感動的一塌糊涂，沒辦法，這是李商隱獨有的本事。
（李商隱《錦瑟》詩像）
其實，關(guān)于李商隱人生的隱約輪廓，大概在前面讀李賀和杜牧?xí)r，已略有顯露了，因為李商隱為李賀寫了《李賀小傳》，他是李賀的超級粉絲，給李賀的傳記文字雖然不長，但卻給我們留下了活靈活現(xiàn)的李賀，我們現(xiàn)在的文學(xué)作品也罷，繪畫作品也罷，提到李賀，常從李商隱的《李賀小傳》中取資。這也是李商隱的本事，李賀距他不遠(yuǎn)，他怎么知道這個人會流芳千古呢？
讀杜牧?xí)r，我們又說，如果用受“牛李黨爭”對人生的影響程度相比較，李商隱比杜牧更嚴(yán)重些，“牛李黨爭”已經(jīng)讓杜牧郁郁不得志了一生，但這次黨爭幾乎消磨了李商隱的一生。
李商隱出生于約811年，故于858年，為什么他的生年我們標(biāo)上了“約”呢，因為也有很多版本說他生于813年（很多石像上也這樣標(biāo)），沒辦法，歷史的網(wǎng)眼太大，他父親的官職太小，我們只知道他出生時父親在獲嘉縣令任上，縣令是一任三年（811-813），我們無法確定準(zhǔn)確年份，相比之下，第一年的可能性大，所以我們選了811年，標(biāo)以“約”字，其實他的出生地也有爭論，有說獲嘉，有說滎陽，好在這對于我們來說，無關(guān)宏旨。
（李商隱像）
李家祖籍懷州河內(nèi)（今河南焦作沁陽），具體的出生地是鄭州滎陽（今河南鄭州滎陽市）。往上翻查，李商隱一支李氏乃是李唐皇族姑臧房一支的后裔，所以我們讀李商隱的詩，他有一句“公先真帝子，我系本王孫?！保ā犊匏熘菔捠汤啥捻崱罚┑嚼钌屉[的高祖李涉時起，他們這一支落籍于懷州河內(nèi)的李氏家族，已經(jīng)查不到任何與皇室或宰相有關(guān)系的線索了。
晚唐著名詩人中，李商隱和杜牧合稱“小李杜”（相對于李白、杜甫的“李杜”），又與李賀、李白都姓李，所以合稱“三李”，他跟晚唐另一位大詩人溫庭筠同時期活躍，又合稱為“溫李”，又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fēng)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里排行第十六，故并稱為“三十六體”。
看上面的簡稱，李商隱已經(jīng)很牛了，但我們愿意再給他貼個標(biāo)簽：李商隱是晚唐乃至整個唐代，為數(shù)不多的刻意追求“詩美”的詩人。這一點很可能是學(xué)李賀，他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xué)價值也很高。他的詩構(gòu)思新奇，風(fēng)格秾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yōu)美動人，廣為傳誦。但部分詩歌卻過于隱晦迷離，難于清晰理解，所以有“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元好問語）之說，言下之意，誰也不能像鄭玄做《毛詩》箋注一樣清晰注釋李商隱的詩作。
（李商隱詩意圖）
有可能的家族遺傳病
一個人無法選擇他的父母和家庭，李商隱的命運，或許在他出生時就已經(jīng)確定了。這跟杜甫一出生就要把做官和做詩當(dāng)成使命一樣，因為他認(rèn)為“詩是吾家事”，跟李賀因為父親的名字而不能參加進(jìn)士考試一樣，甚至跟杜牧很容易就能拿到進(jìn)士試資格一樣，出生之前，早已注定。
這么說吧，李商隱出生于衰門弱族之中，“衰門”指的是這一支李氏家族，到李商隱時，早已沒落到了塵埃里，朝中無人做官，商界沒有富親，充其量算是小官僚家庭，這跟早一點的杜牧（爺爺是宰相，堂兄是駙馬）相比有天壤之別。“弱族”是說李商隱這一支李氏，很可能有家族遺傳?。?/p>
據(jù)資料顯示，李商隱的曾祖李叔恒十九歲中進(jìn)士（這很牛，杜牧二十六歲啊，這才氣，跟李賀有一拼），詩名跟劉長卿相比并，絕對的詩壇翹楚，但可惜只活了二十九歲，官位做到安陽縣令（如果活得久些就好了，但也不一定）。
（李商隱畫像）
叔恒妻盧氏，艱難地?fù)狃B(yǎng)養(yǎng)孤子李俌成人，這是李商隱的爺爺，順利進(jìn)入仕途，但又因病早亡，死在了盧氏之前，官職做到了邢州錄事參軍（從七品上），不過總算血脈未斷，他給盧氏又留下了一個孤孫李嗣，李嗣就是李商隱的父親，前面說了，李嗣在李商隱出生時，正在獲嘉縣令任上。
很可能是因為縣令收入微薄，又或者是縣令做得不順利，總之，到李嗣縣令期滿時，他答應(yīng)了浙東觀察使孟簡的邀請，入浙東幕，這個轉(zhuǎn)變很不易，因為這是放棄了正宗的朝廷命官而去他人的文職人員，揣測一下，最大的原因可能是經(jīng)濟原因。且不管這個，總之李嗣又死在浙東幕中，死時約五十六歲，這個歲數(shù)雖然比父、祖都長壽，但與常人比，總歸不算長壽，很大可能也是因為遺傳病的原因。
也正是這個原因，李商隱后來在給令狐楚”投書“時說：“思遲已過于馬卿，體弱復(fù)逾于王粲”，才思不如司馬相如，既謙虛又自傲，體弱短壽可以跟“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相比，倒很可能是實情，因為王粲堪堪只活了四十歲。
為什么叫商隱？
李商隱出生時，李嗣將近五十歲，前面生了三個女兒，始終未獲一子，將近半百，終獲麟兒，實在是喜事，于是，他給兒子起名商隱，字義山。據(jù)李商隱專家劉學(xué)鍇先生分析，這個名字很有講究，他說：
“商隱之名，當(dāng)是取義于秦末漢初隱于商山的四位高士，即后世所謂的‘商山四皓’，古人名與字義每相關(guān)，商隱的一位堂兄字讓山，李嗣給商隱取字為‘義山’，也是取義于四皓之高義如山之意。商山四皓后來因為張良的推薦，出來輔佐漢高祖的太子，安定儲位。李嗣給這個孩子取名商隱，自然不是希望孩子隱居不仕，而是企盼他如四皓之待時而出，成為帝王之佐?！?/p>
（商山四皓圖）
我們認(rèn)為這段分析很有道理，但或許還有另一層深意：即李嗣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活到像四皓一樣的年歲，既是皓頂，當(dāng)然是高壽了。這一點，從李嗣給李商隱的弟弟起名再次得到印證，因為弟弟的名字更老氣橫秋，初生兒子的大名叫“羲叟”，可見李嗣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兒子們能夠活到“老頭”一樣的年歲??！
可是很不幸，李商隱只活了48歲，在長壽這一條，他甚至沒能超過他的父親，據(jù)說弟弟也短壽，生命何其無奈！
十歲，撐起一個家族
我們說過，杜牧在年少的時候，曾經(jīng)跟弟弟有整整三年的吃野菜度日的苦日子，李商隱比他更苦。
前面說了，李嗣不管什么原因吧，總之去了浙東幕，帶著他將滿三歲的兒子李商隱和一大家子人。大概到李商隱九歲半的時候，李嗣病故，這對于李商隱來說，是塌天之難！我們可以想見：身在異鄉(xiāng)，上有老母、下有弱弟，整個一家人的生活擔(dān)子就這樣無情地落在了不到十歲的李商隱肩膀上。
據(jù)李商隱后來回憶：“某年方就傅（古時十歲外出拜師讀書，叫“就傅”，）家難旋臻，躬奉板輿，以引丹旐。四海無可歸之地，九族無可倚之親?！保ā都琅崾湘⑽摹罚┮粋€年將十歲的孩童，身穿孝服，手持丹旐，侍奉母親，帶領(lǐng)弟妹，一路幾千里，水陸兼程，悲悲切切，恓恓惶惶地走在回鄉(xiāng)路上的情景讓人淚下。
好在祖屋雖然破敗，總算仍有容身之所，于是李商隱“及裳外除，旨甘（指美好的食物，常指養(yǎng)親的食品。）是急，乃占數(shù)東甸，傭書販舂。日就月將，漸立門構(gòu)?！备竼蕜倽M，脫了孝服，李商隱就要急著謀求生路，奉養(yǎng)母親（肯定還有弟弟妹妹?。?，于是就在家鄉(xiāng)滎陽替人抄寫文書，舂米稗販（就是所有的低級體力勞動）來掙錢養(yǎng)家，由此可見，他過得是多么清貧苦寒的日子。這跟杜牧差相仿佛，所不同者，杜牧身在長安，還有堂兄，李商隱已經(jīng)舉目無助了。
（李商隱詩意圖）
屢試不中的科舉與恩師令狐楚的提攜
可以相信，李商隱少年時期受過良好的教育，父親在世時至少讓他有很好的讀書機會。因為他自己給別人寫信時說自己“愚生二十五年矣。五年讀經(jīng)書，七年弄筆硯……”（《上崔華州書》）五歲就開如讀經(jīng)書，七歲已經(jīng)開始寫文章了，早教啟蒙足夠早，到底是書香之家。
也可以相信，李商隱少年時期也很有才華。因為他在后來編輯文集時說：“樊南生十六有著《才論》《圣論》，以古文出諸公間。”這兩篇文章沒有留下來，但足見他的驕傲之情：我大概十六歲時候，寫的文章已經(jīng)很有名了！
但他的科舉之路并不順利，其實這一點很容易理解：杜牧因為是京兆杜氏的孩子，很容易就獲得了進(jìn)士第五名，甚至在考前就定下了名次，這是潛規(guī)則；而生于小官僚家庭的李商隱僅僅活著，就用盡了所有力氣，那里還有力量謀得好的人際。
不是一次考不上，是屢試屢敗（到底幾次，無法確認(rèn)），但李商隱并不懷疑自己的才學(xué)，因為跟他一起游學(xué)的令狐绹很快就考上了，原因很簡單，他的父親令狐楚是在唐憲宗朝當(dāng)過宰相的人，現(xiàn)在也是吏部尚書，在“牛李黨爭”中，他是典型的“牛黨”人物，地位足夠高，影響足夠大。
李商隱大概很清楚令狐绹的水平，因此他只怪塵世的無情，只怪有人阻擋了他的上進(jìn)之路，他寫詩說：“鸞皇期一舉，燕雀不相饒?！保ā端蛷奈虖臇|川弘農(nóng)尚書幕》）
（越劇《李商隱》劇照）
大概是令狐楚也覺得考官對李商隱不公平，開始替他謀劃，向朝中施壓。當(dāng)然，同學(xué)令狐陶也出了力，當(dāng)時的知貢舉高鍇在考前幾次問令狐陶：“朋友中誰最善？”，令狐陶再三地說李商隱的名字。這果然有效，李商隱在二十七歲這一年，終于通過了進(jìn)士試（這比杜牧晚了一歲），而這時的令狐楚，在山南西道任節(jié)度使，還很有份量，你看，這就是晚唐，國家取士，不論才力，論的是人情世故。
還有一點，與令狐楚相識，使李商隱獲得了向他學(xué)習(xí)今體文（駢文）的機會，令狐楚不僅是他仕途的襄助者，實質(zhì)上也是他文學(xué)上的恩師，從某種程度上說，李商隱前幾次應(yīng)試不第，很可能是因為他潛在的“牛黨”身份，而后來獲得進(jìn)士資格，很大程度上也是“牛黨”得勢的時間段。如果李商隱一直保有這個身份，跟杜牧一樣是牛黨，或許他的人生會順利很多，但人生做不得假設(shè)。
夾在牛李之間
偏偏李商隱中進(jìn)士不久（就在同一年），令狐楚就去世了，到第二年，也就是838年，李商隱參加制舉博學(xué)宏辭科考試，考官是兩位，一位是主考李回（李黨重要人物）；另一位是副主考周墀（牛黨重要人物，講杜牧?xí)r提到過他），這顯見兩黨相爭的情況：兩黨正在較力，李黨稍占上風(fēng)。本來李商隱已經(jīng)錄取了，名字在冊，但復(fù)審時，他被一位“中書長者”以“此人不堪”為由抹掉了名字（歷史上沒有記清這個“中書長者”是誰，但可以肯定是李黨人物，很可能就是李德裕本人），這原因不說也很清楚，如何“不堪”，其實就是李商隱的老師令狐楚是“牛黨”的人唄。
沒有辦法，李商隱只能去涇原節(jié)度使王茂元幕府中討了一份差事。也是命運使然，王茂元一見之下，甚愛其才，索性將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了李商隱，這一次，李商隱的命運徹底改變了，王茂元是“李黨”人物，“牛黨”老師的學(xué)生，現(xiàn)在成了“李黨”岳父的女婿，于是，流言四起，大致流言的方向就是：李商隱這個人，人品有問題，道德敗壞，是墻頭草，首鼠兩端，說他是對剛剛?cè)ナ赖睦蠋熀投髦鞯谋撑?，他辯解，但誰肯聽？
實質(zhì)上，他畢竟是李黨人物王茂元的女婿，而李黨此時正當(dāng)權(quán)，有嫌疑也正常，他在839年正式釋褐，走上了仕途，起點跟白居易、杜牧一樣，都是秘書省校書郎，不同的是那幾位后來都高升了，而他不久就被趕出了京城，調(diào)任弘農(nóng)（今河南靈寶）縣尉。雖然縣尉與校書郎的品級差不多，但遠(yuǎn)離權(quán)力的中心，這是看似平調(diào)的暗貶，理由不言自明，他“李黨”的“血統(tǒng)”不純正。這樣的縣尉他當(dāng)然也不會做得開心，于是到到840年，他便辭去了職務(wù)，這時，他三十歲整，正當(dāng)華年。
（李德裕像）
他先到周墀華州刺史幕中做了一段幕僚，他死去的老師畢竟是牛黨的人，周墀給他面子，但顯然做得并不開心，因為不久，他就又到岳父王茂元忠武軍節(jié)度使幕中做事，苦熬了兩年，李黨的“血統(tǒng)”越來越純了。
到唐武宗會昌二年，李商隱又參加書判拔萃科考試，二入秘書省，為秘書省正字，官品之低到幾乎看不見的地步，說白了，相當(dāng)于一個低級校對工作人員，但此時仍有機會，因為這時朝中大權(quán)在李德裕手中，舉凡國事，李德裕完全一個人說了算。
李黨當(dāng)權(quán)，“李黨”人的女婿就在朝中，又很有才，這應(yīng)當(dāng)是李商隱的機會，李德裕應(yīng)當(dāng)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他，也很可能他這次能留京就是李黨的手筆，畢竟人才難得啊。
可是偏偏就在這時，李商隱的母親亡故了，他需要守喪，只能回鄉(xiāng)，這一去，就是三年，更致命的是，他的岳父王茂元也在這三年（具體是844年）之中去世了，這三年，恰是李德裕如日中天的三年，李商隱錯過了最好的飛騰機會，母喪過后，李黨依然當(dāng)權(quán)，因此，當(dāng)母喪過后，李商隱得以三入秘書省，職位仍然是正字，只要在朝中，就還有機會，他等著呢。
但這一次，機會錯失了，因為唐武宗很快因為服食丹藥死掉了，唐宣宗繼位，他討厭李德裕，于是牛黨反彈，李黨人物被大清洗。李商隱沒得一點李黨的實惠，卻被定性為李黨之人清理出京（又或者，他的身份，很可能連被排擠的資格都沒有，他是自己感覺在京無趣，所以離京的），這次，他隨著李黨人物鄭亞去了桂州，此一去，幾千里開外，李商隱等于放棄了任何升遷的機會，他對仕途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了。
隨后的幾年，有一次他在失意之際，還給好友令狐陶寫過信，請求幫助，令狐陶沒有原諒他。再往后，他又參加考試，又考了個縣尉……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左不過是混口飯吃，此后，他又到過徐州，到過梓州，一路南北往來，仕途基本乏善可陳。
（李商隱詩意圖）
綜而言之，李商隱一生的最高官職，可能就是他起點處的秘書省校書郎，其他職務(wù)，一直沒有高過這個。夾在“牛李黨爭”夾縫之中的李商隱，一生很不得志，抑郁寡歡，到唐宣宗大中末年（約858年），李商隱在鄭州病故。
人生就是這樣，被無形的手操控著，南北西東……
一首人生寫照詩
李商隱在守母喪時曾寫過一首《春日寄懷》，基本可以算是李商隱的人生寫照，今天順帶讀一下，全詩如下：
世間榮落重逡巡，我獨丘園坐四春。
縱使有花兼有月，可堪無酒又無人。
青袍似草年年定，白發(fā)如絲日日新。
欲逐風(fēng)波千萬里，未知何路到龍津。
世間榮落重逡巡，我獨丘園坐四春。世間人們的榮顯和衰落都在瞬息萬變之中，而我卻一個人在家中呆坐了四年。為什么是四年呢，不是守喪三年嗎，因為詩人會昌二年母親去世，服喪閑居，到五年春上，已是第四個年頭，他是兩頭都算，不是記周年期。
縱使有花兼有月，可堪無酒又無人。有花有月，春光無限，卻沒有人跟我一起欣賞，也極言自己的才能不被人賞識，得不到重用。細(xì)細(xì)思量，有花有月卻無人，還不如無花無月，落個干凈，自己一肚子錦繡才華，卻扔在白地?zé)o人提起，還不如沒有學(xué)問和才華。細(xì)想只是普通的怨念，但細(xì)思卻足夠沉痛！
青袍似草年年定，白發(fā)如絲日日新。青袍：唐時官員衣服顏色有定規(guī)，八、九品官皆穿青袍。詩人居喪前任秘書省正字，系正九品下階，故穿青袍。青袍顏色似春天的青草，《古詩》也有“青袍似春草”之句?！澳昴甓ā敝改昴耆绱?，照應(yīng)前面的“四春”，居喪期間離職家居，但原職仍在，所以詩人仍可著青袍。青袍如舊，但頭頂?shù)陌装l(fā)卻一天一天地增長了，其實，這時他還只有三十六歲，遠(yuǎn)不到生白發(fā)的年歲，說白發(fā)是說他對時光的感嘆。
（李商隱公園的巨筆）
欲逐風(fēng)波千萬里，未知何路到龍津。龍津：就是龍門，也叫禹門口，在今山西省河津縣西北?！度赜洝分休d：“河津，一名龍門，水險不通，龜魚之屬莫能上。江海大魚薄集門下數(shù)千，不得上，上則為龍?！本褪翘堥T的典故，詩人一心想去追逐風(fēng)波千萬里，卻不知哪條路才能見龍顏獲得機會！
事實上，很有可能，李商隱一生都沒有見過皇帝的面，官品也只在九品左右，想想杜牧做官做到中書舍人，刺史做到正三品，想想，杜牧真的已經(jīng)夠幸運了，但他自己覺得不幸。
（李商隱之墓）
這首詩里，最沉痛的是“縱使有花兼有月，可堪無酒又無人”這一句。萬般傷心，盡在這無酒無人之中，萬般寂寞孤獨，也在這有花有月之時，每讀此句，我都不禁要想著，如果小說里寫的穿越是可以實現(xiàn)的，一定要穿越到大唐末世，去跟這位寂寞而又深情之人，當(dāng)春對飲，一醉千年。
聯(lián)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