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佩茹 小蘑菇)
馬志明說過,趙佩茹是捧哏演員中亙古第一人,空前絕后。為什么這么說呢?如果單論捧哏藝術(shù),至少還能找到與趙佩茹旗鼓相當?shù)难輪T,但是趙佩茹的藝術(shù)不止于捧哏,他與常寶堃搭檔的時候就能捧能逗,后來演過舞臺喜劇,說過單口,說過評書,還能創(chuàng)作創(chuàng)新,這些要素都保證了他成為相聲演員中的佼佼者。
趙佩茹(1914—1973),原名趙佩如,因與小蘑菇常寶堃搭檔,才在如字上加上了草字頭。趙佩茹師從焦少海,在同輩藝人中拜師最早,所以他是“寶”字輩的掌門大師兄、門長。他共有弟子33名,包括李伯祥、高英培、常貴田、馬志存、侯耀文等,因此算起來,趙佩茹是郭德綱的親師爺。
(趙佩茹 小蘑菇)
趙佩茹的祖輩是滿族八旗子弟,到他父親肇熙賢這一輩家道中落,父親將“肇”改成了“趙”,“熙賢”改成“希賢”,帶著老婆孩子到張家口投親靠友,怎奈親友失聯(lián),偶然在市場見常連安撂地變戲法,常連安的北京口音讓他感到親切,兩人成了朋友,走投無路的趙希賢跟常連安學(xué)變戲法,又認識了焦少海、陳榮啟、辛文利,拜了盟兄弟。
后來趙希賢拖家?guī)Э趤淼教旖?,巧遇焦少海,于是?0歲的兒子趙佩茹送給焦少海學(xué)徒,三年半出師。焦少海是焦德海的兒子,家學(xué)淵源,趙佩茹聰明好學(xué),得益于師爺焦德海和師父焦少海兩代人的傳授。
趙佩茹最初以“小齡童”藝名撂地演出,裕德隆、陶湘茹為其捧哏,師父為他取藝名趙寶琛,但是沒叫響,后來趙先生自嘲:“這寶琛叫起來別扭,合著吃飽了還得抻我?”所以另取藝名“佩如”。
(趙佩茹 小蘑菇)
30年代初,十五六歲的趙佩茹在天津東興市場連興茶社參加相聲大會,每天中午12點到場,與馬德祿、周德山、馬桂元、李壽增、劉寶瑞、馬三立、郭榮起等藝人輪番演到晚上。一年后,主持業(yè)務(wù)的馬德祿宣布“佩茹樣樣在行,應(yīng)拿整份兒”,趙佩茹開始每天掙100個大子兒,李壽增為他捧哏,在京津兩地大小場地及電臺演出。
常連安與趙佩茹的父親是老交情,此時在連興茶社重新認識了趙佩茹,發(fā)現(xiàn)他從年齡、外貌、聲音、藝術(shù)功底都與自己的長子小蘑菇常寶堃合拍——趙佩茹比常寶堃大八歲,兩人身高相仿,一個圓臉,一個方臉——常寶堃自幼和常連安搭檔,此時長大成人,不能再演小孩活,常連安邀趙佩茹和常寶堃合作,認為兩人準能成一對火檔。
(張壽臣 馬三立 趙佩茹等)
當常寶堃遇到趙佩茹,相聲史上最經(jīng)典的一對搭檔誕生了。兩人合作一炮打響,在歌舞樓、燕樂、大觀園、慶云等劇場演出,擔任了京韻大鼓名家劉寶全、白云鵬、小彩舞的“倒二”,達到當時相聲藝人最高層次。商業(yè)電臺每日上午直播他們的相聲,“學(xué)徒小蘑菇……我趙佩茹……上臺鞠躬……”成為當時天津最吸引人的開場白。
兩人剛剛開始合作時,年長的趙佩茹主動給常寶堃說活,常寶堃虛心求教。趙佩茹跟常寶堃合作15年,合演了近百個段子,常寶堃的觀點是,有的活看誰逗著合適就誰逗,所以他們的《福壽全》《拉洋片》《耍猴》《醋點燈》《墳頭子》都是趙佩茹逗,常寶堃捧得一絲不茍。
常寶堃會的詞,趙佩茹也會,趙佩茹會的詞,常寶堃也會。兩人每次演出之前總是在一塊兒仔細對活,如果時間緊,就在趕場的路上對詞,直到臺詞、口鋒、神氣完全到位;下場后再根據(jù)演出效果做總結(jié),所以表演起來就會輕車熟路,珠聯(lián)璧合。
(趙佩茹 高英培)
在“兄弟劇團”時期,趙佩茹演過不少話劇。根據(jù)單口相聲《化蠟扦》改編的《孝子》,常寶堃演大哥,趙佩茹與陳亞南分飾二弟與三弟,一演十年。另外還有《斷腸歌聲》(《秋海棠》)《笨探》《前臺與后臺》《前因與后果》《如此歌娘》《狠》《八點半》《一碗飯》等作品,可以稱之為舞臺喜劇,也可以稱為小品。
50年代初常寶堃犧牲后,趙佩茹悲痛萬分,天津市籌建曲藝工作團,趙佩茹任副團長,改演單口相聲和評書,偶爾演對口相聲,常連安為他捧過哏。他改編了《燈謎》《對對子》《八大吉祥》《酒令》《五字詩》等傳統(tǒng)段子,宣揚新人新事新思想。此間,趙佩茹與李壽增二度合作,他逗,李壽增捧,演出了《哭四出》《吃元宵》《大保鏢》《夜行記》《福壽全》等作品,兩人還表演過以電影片名組成的相聲《我的歷史》《柳堡的故事》,每次演出中都穿插自己的觀影體會。
(趙佩茹 馬三立)
馬三立的搭檔張慶森因雙目失明退休,曲藝團安排趙佩茹與馬三立搭檔。趙佩茹和馬三立同歲,但比馬三立晚一輩,所以在臺下得喊馬三立師叔。馬三立曾評價:“趙佩茹在場上就跟京劇的打鼓佬一樣,又像是使船把舵的,我認為他的捧哏藝術(shù),超過了老前輩?!眱扇撕献鞣浅D?,不管馬三立怎么入活,正使、反翻,趙佩茹都能應(yīng)對自如,也總能讓馬三立感到如魚得水,輕松自如。兩人留下了《三字經(jīng)》《學(xué)外語》《賣掛票》《開粥廠》等珍貴的錄音資料。
趙佩茹年輕時就喜歡評書,說相聲候場時總?cè)ヂ犜u書、看摔跤,最推崇陳士和、王杰魁、金杰立等人的表演,后來他還在電臺演播過評書《風云初記》。60年代,領(lǐng)導(dǎo)提議,趙佩茹正式拜張壽臣為師,學(xué)習(xí)和繼承張壽老的單口相聲。遺憾的是,囿于歷史原因未能傳承發(fā)展。
(趙佩茹 馬三立)
雖然趙佩茹捧哏、逗哏、單口、評書都能拿得起來,但他的藝術(shù)成就主要還是體現(xiàn)在逗哏上。馬志明曾說過,趙佩茹是捧哏演員亙古第一人,空前絕后。作為捧哏演員,他在天津市曲藝工作團一定級就定為四級,月收入240塊錢。那時演員分十六級,六級以上相當于高級知識分子,也就是能攢底、能擔綱的主要演員。當時天津曲藝團沒有一級、二級演員,三級、四級的演員包括駱玉笙、小嵐云、馬三立、常寶霆等。
作為捧哏,趙佩茹能夠給逗哏的說活,對所有的相聲他都有資格評頭論足,能夠指出哪點對哪點不對,哪點好哪點不好,哪點應(yīng)當怎么努力,哪點根本不能用,同行沒有不服他的。
趙佩茹為人耿直,最講同行義氣。60年代后期張壽臣生病,趙佩茹三天兩頭買了東西去探望張壽老,一直到1970年7月張壽臣病故。當時劉文亨和妻子魏文華雙雙降薪,每人每月工資55元,可是上有老下有小。趙佩茹便讓劉文亨每到公休日都來他山西路漢益里7號的家里,給劉文亨改善伙食,堅持多年。
趙佩茹博學(xué)多才,喜歡收藏,對中醫(yī)、中藥也有濃厚興趣。他到外地演出總要光顧商場和委托行,買了許多眼鏡、手表、扇面,他收藏的扇面有溥心畬、孟廣慧、趙幼梅等人的手跡。他的弟子張奎清回憶:“拿件古玩給趙先生,朝代、質(zhì)地、工藝、歷史,都講得頭頭是道?!?/p>
(侯耀文 郭德綱)
趙佩茹在相聲圈的最后一個故事,是由他的首徒李伯祥先生代拉師弟,侯耀文拜入趙佩茹門下。侯寶林對趙佩茹的藝術(shù)非常贊賞,當初趙佩茹病重期間,侯寶林專程來天津看望他,相約等他病愈后到北京給侯寶林量活,可惜趙佩茹未能等到那一天。
侯耀文說相聲多年沒拜過師,當時他已是全國聞名的相聲大腕,如果拜在世的人為師,顯然不太合適。所以侯寶林大師在臨終前希望讓侯耀文拜入趙佩茹門下。
1994年12月10日,天津市舉行紀念相聲表演藝術(shù)家趙佩茹先生誕辰八十周年活動,趙門弟子李伯祥、常貴田、高英培等在天津中國大戲院演出。演出結(jié)束前,侯耀文上臺跟觀眾見面,主辦方宣布,李伯祥先生代拉師弟,侯耀文拜趙佩茹先生為師。緊接著,在天津十一經(jīng)路河?xùn)|飯店舉行拜師儀式,李金斗主持,引師、保師、帶師分別是王世臣、京劇界孫玉祥、朱玉良。(文:何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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