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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dāng)最好年齡的人。”這個聽起來極其唯美詩意的句子是沈從文寫給張兆和的情書中最著名的一句。如果講述合肥四姐妹中的三小姐張兆和的故事,我們必然是從她和湘西才子沈從文的愛情故事講起。
1930年,18歲的張兆和在中國公學(xué)曾奪得女子全能第一名,她天生活潑開朗,熱愛戶外運動,相較于另外一些大小姐,她個性中的爽朗更是難能可貴,還得過中國公學(xué)的全能冠軍,追求者甚多。她把他們編成了“青蛙一號”、“青蛙二號”、“青蛙三號”。
機緣際會,沈從文在校長胡適辦公室遇見張兆和,一見鐘情。“不知道為什么,我忽然愛上你!”從這第一封情書開始,沈從文一生曾給張兆和寫過無數(shù)的情書,也正是他對三三的愛戀,給予他源源不斷的靈感,在沈從文的筆下,張兆和隱身于他理想的女子身上:如《邊城》里的翠翠,在風(fēng)日里養(yǎng)著,被自然教著……
他寫了四年的情書給她,用盡文學(xué)家的美譽和癡情,那些美如山間清風(fēng)晨間露珠的文字,那些滾燙的表白,也慢慢融化了她冰封冷淡的心,直到張兆和大學(xué)畢業(yè)后,她在日記中寫下:“他到如此地步,還處處為我著想,我雖不覺得他可愛,但這一片心腸總是可憐可敬的了。”
沈從文給二姐張允和寫信,托她詢問張父對婚事的態(tài)度,沈從文寫道:“如父親同意,就早點讓我知道,讓我這個鄉(xiāng)下人喝杯甜酒吧?!睆埜笐B(tài)度開明,要張兆和自己定主意,于是兆和擬的電文俏皮中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俯就:沈從文鄉(xiāng)下人喝杯甜酒吧。
1933年9月9日,沈從文與張兆和在北平舉辦了婚禮。新婚不久,沈從文因為母親重病不得不返回湘西,沈從文開始給妻子寫長長的信箋,就好像妻子就在身邊一樣。這些信后來被編成了《湘西簡行》。
張兆和出身高貴,但她決定愛他以后,就如磐石一般,一心一意做沈從文的后勤管家,照顧他的衣食起居,時時鼓勵他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樸素強壯如春天的小草,無論在任何環(huán)境中,都堅韌而謙遜,隨時準備為她的小家庭遮風(fēng)擋雨。
內(nèi)心浪漫敏感的沈從文卻想讓妻子保持時尚動人的外表,同時,他也不理解張兆和持家的辛苦,常常把大筆收入都用于購買古董字畫,二人在家常日子里的磕磕碰碰,讓張兆和因感激、同情而生出的那一絲愛意再也無處可尋。
張兆和在寫給沈從文的信中寫道:“不許你再逼我穿高跟鞋燙頭發(fā)了,不許你因怕我把一雙手弄粗糙為理由,而不叫我洗東西做事了。吃的東西,無所謂好壞,穿的用的,無所謂講究不講究,能夠活下去,已是造化?!?/p>
婚姻受到了生活的考驗,沈從文遇見了讓他心神蕩漾的女子高青子,并陷入了婚外情的漩渦。經(jīng)過痛苦的掙扎,他選擇了向妻子坦白:自己在婚內(nèi)愛上了高青子,這種感情已經(jīng)到了無法自控的地步。驕傲的張兆和選擇帶著孩子回了娘家。雖然沈從文一封封給妻子寫信懺悔,可張兆和也開始緊閉心門了。
沈從文的小說遭到了郭沫若等人的惡言批判,直接被批成文化反動分子,他陷入困境,但更令他迷惘的是張兆和的反應(yīng),她積極地參與新中國的改造,與兒子搬到另外的地方居住,分居令這個內(nèi)心深處依然單純的詩人迷惑不解。
他感到無助,找到曾經(jīng)親密交往的丁玲大姐傾訴,然而,卻只是得到“客氣接見”,房間內(nèi)是熱的,沈從文的心卻陷入冰窖。他終于選擇在家中割開了手腕,喝下了煤油。死神卻沒有帶走他。?
那段動蕩的歲月中,沈從文被派去掃大街,晚上無法安睡,起身在瘦弱燈花的照映下,寫下一封給妻子的長信。寄出后第三日,張兆和回信了,這讓沈從文欣喜若狂。張允和在《從第一封信到第一封信》里提到:“1969年,沈從文下放前夕,站在亂糟糟的房間里,他從鼓鼓囊囊的口袋中掏出一封皺頭皺腦的信,又像哭又像笑對我說:'這是三姐給我的第一封信?!研排e起來,面色十分羞澀而溫柔——接著就吸溜吸溜地哭起來,快七十歲的老頭兒哭得像個小孩子又傷心又快樂。”
張兆和帶著對于婚姻的無奈以及包容,回到了沈從文的身邊,照顧沈從文的生活起居,他們開始真正享受著婚姻的甜蜜。此后,兩人共同度過了數(shù)十載,1988年,一生癡戀著張兆和的沈從文與世長辭。
沈從文去世后,張兆和舉全家之力整理丈夫的遺稿,編選書信和全集。對于兩人的婚姻,她這樣說道:從文同我相處,這一生,究竟是幸福還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后來逐漸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理解他的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壓,是在整理編選他遺稿的現(xiàn)在。
時光淹沒了一切故事,戀愛中的沈從文曾寫道:“如果我愛你是你的不幸,你這不幸是同我的生命一樣長久的?!比缃癫烹[隱地發(fā)現(xiàn),這個悲劇的色彩籠罩著他們的一生。
2003年,張兆和與沈從文陰陽兩隔15年的日子終于結(jié)束了。在那里,或許她的二哥正等著三三,等著一個終于理解了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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