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詩宋詞的世界里,李白的灑脫不羈,杜甫的憂國憂民,蘇東坡的豪放,似乎已經(jīng)成了標簽兒。但這并不是他們的全部,杜甫的情詩讓人多人汗顏,李白和蘇東坡也可以婉約起來。
詩圣杜甫,那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憂國憂民的詩人,一個心系民生疾苦、心存家國情懷的老者,一生都在為黎民百姓奔走呼喊,一世都在為國家興亡引吭高歌。
就是這樣一位詩人,他把創(chuàng)作的靈感傾注于國家、百姓、社稷、蒼生的身上,卻也有著細致入微的浪漫和柔情。杜甫一生之中只愛一人,只為一人寫過情詩。
《月夜》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
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
今夜鄜州的月亮是如此的明亮,遙想在閨中的你,卻也只能獨自觀看。因為我們那幼小的兒女,現(xiàn)在還不懂得思念的心酸?不懂得離別之苦和相聚之難。
或許,蒙蒙的香霧已經(jīng)沾濕了你的鬢發(fā);清冷的月光,照寒了你的玉臂。不知何時再能和你一起在薄帷下相互偎依,共賞明月,在月光中默默擦干彼此的淚痕?
杜甫的詩,一直是平鋪直敘中見真情,這首詩同樣如此。在每一個句段中,簡簡單單的畫面,注入了太多的情感,簡簡單單的追憶和思念,讓感情升溫,卻不解生活的凄苦。
對妻子的思念,看著天上的月亮,想著妻子的模樣,染了清冷月光的鬢發(fā),和被照寒了的玉臂,一切都充滿著清河冷,一切都是那樣的凄美動人。
一首《月夜》,寫給妻子的情詩,可能是杜甫一生中唯一的情詩,讓我們看到了“詩圣”多愁善感的另一面,也看到了他生活上的點點滴滴。
詩圣畢竟也是有著豐富思想、鮮活血肉的人,杜甫的感情生活,曾經(jīng)是那樣的凄楚和感人。與妻子相互之間的思念和追憶,估計占據(jù)了杜甫人生的一部分,只是未曾顯露而已,否則也不會將《月夜》寫的如此感人肺腑。
在唐詩的浩瀚煙波中,說起李白,人們最先想到的肯定是“詩仙”,想到那些“飛流直下三千尺”的想象力,想到如“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邁和灑脫。但是,這并不是李白的全部,還有一些感情,融入了婉約風(fēng)格的小詩之中。
《怨情》
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
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一位美人,卷起了珠簾,卻一直在等待,久坐的她把雙眉緊緊鎖閉,美麗的雙腮,遍布著淚痕,不禁讓人猜想,她心中恨著誰還是在思念誰?短短的20個字,把充滿閨怨的女人描寫的淋漓盡致,讓人不勝憐惜。
《玉階怨》
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
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白玉石砌成的臺階上,已經(jīng)漸漸生起了露水,美女在深夜里已經(jīng)站立了很久,露水浸濕了羅襪還不自知,仍然隔著簾子望著玲瓏的秋月。這夜真的深了,這怨也真的很深,都不如那幽獨之苦更加深刻。似月憐人,似人憐月,人孤獨月亦孤獨。
《春思》
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
當(dāng)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
春風(fēng)不相識,何事入羅幃。
像絲絨一般柔軟纖細的小草,茂密得壓彎了樹枝的桑葉,在你懷念家園盼望歸家的時候,讓我思念你的心愁腸百結(jié),還有那不知什么時候吹來的春風(fēng),與我素不相識卻為何要吹進羅帳激起我的愁思呢?詩的語言是樸實的,而愛情卻堅貞無比。
詩人有情,詩仙也有深情。李白的一生,并不是只為寫豪放灑脫的詩歌而生,還有一些不得不讀一下的情詩,也能讓人回味綿長。每個人都有很多不同的情緒,讀過李白婉約風(fēng)格的詩,你會發(fā)現(xiàn)這才是詩仙完整的人生經(jīng)歷。
古代的大文豪們經(jīng)常流連在勾欄瓦舍之間,寫了很多艷情詩詞。包括大文豪歐陽修、小文豪晏幾道,都不乏精彩的作品。就連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東坡先生,也不曾免俗,兩首非常精彩的艷情詩詞,可謂冠絕群倫。
蘇軾和張先的互動妙趣橫生。著名的詞人張先,年老的時候安享富貴、詩酒風(fēng)流,在八十歲的時候娶了一位十八歲的少女為妾。有一次在家宴上作了一首詩,來描述自己的美好生活。
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紅顏我白發(fā)。
與卿顛倒本同庚,只隔中間一花甲。
蘇軾本是張先好友,聽說了這件事兒之后也詩興大發(fā),于是以洞房花燭夜為題,寫了一首調(diào)侃老友的詩《戲贈張先》,生動形象地表達了他對此事的戲說。
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fā)對紅妝。
鴛鴦被里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還有一首蘇軾的詞作同樣精彩。
《洞仙歌》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fēng)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
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zhuǎn)。但屈指西風(fēng)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這是一首寫五代時期蜀國君主孟昶的后妃花蕊夫人的詞,但是那形象的描寫和情景的描述,誰看了都會想入非非。麗質(zhì)天生,有冰之肌、玉之骨,本自清涼無汗。接下來,詞人用水、風(fēng)、香、月等清澈的環(huán)境要素烘托女主人公的冰清玉潤,創(chuàng)造出景佳人美、人景雙絕的意境。
這兩首詩可謂艷情詩,尤其是蘇軾的“一樹梨花壓海棠”,簡直就是生動鮮明,讓人讀起來很有畫面感。由此可見,蘇軾的艷情詩詞也非常有功底,并且想象力也冠絕群倫。
古代文人的詩酒人生,有些情感集中爆發(fā),有了自己的風(fēng)格,卻讓人忽視了他們內(nèi)心深處不可多得的另一面。就像杜甫憂國憂民的心中,對妻子那份真情;也像李白和蘇軾,豪邁灑脫的形象之后,也有著不一樣的風(fēng)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