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鸛雀樓
作者:王之渙 朗誦:方明 忠誠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何當共讀香蕓帙,最是詩情畫意時?!毕柴R拉雅的朋友們,大家好!歡迎您和我一起共同品讀一生不可錯過的唯美詩詞。
上一回我們講了政事堂上,可為盛唐代言的“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逼溲源髿獍蹴纾耆梢源碚麄€盛唐氣象。今天我們就來講一首同樣大氣磅礴,可以代表盛唐氣象的王之渙的《登鸛雀樓》。詩云:“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p>
這首五言絕句,我想我們熟得不能再熟了,每個人小時候首先接觸唐詩的時候,大概都背過這首詩,大概在腦海里都有一幅夕陽西下、黃河東流、登樓遠望、天地悠悠的圖畫。我個人也是如此,小的時候老師就是那么教的,我們也是那么背的,所以腦海里總有那樣一幅畫卷,直到我后來游歷天下,親自來到鸛雀樓,才發(fā)現(xiàn)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兒。
鸛雀樓,位處今天山西運城市的永濟古蒲州城外,它與黃鶴樓、滕王閣、還有岳陽樓,并稱天下“四大名樓”?!镀阎莞尽酚涊d,“(鸛雀樓)舊在郡城西南黃河中高阜處,時有鸛雀棲其上,遂名?!币簿褪钦f它應該位于古蒲州城外,靠近黃河岸邊的一塊高地之上。據(jù)史料記載,鸛雀樓始建于北周,大約公元557年到571年之間。北周的大冢宰(官名?!吨芏Y》有天官冢宰,與其他五官(地、春、夏、秋、冬)并列,則稱太宰;稱冢宰則總領(lǐng)百官,大五官之上。大冢宰卿省稱:北周依《周禮》置六官,設天官府,以大冢宰卿為主官,正七命。副為小冢宰上大夫,另有天官府都上士,辦理本府諸事。北周大冢宰若有“五府總于天官”之命,則與《周禮》之冢宰相同,執(zhí)掌國政。若無此命,則僅統(tǒng)本府各官。)宇文護軍鎮(zhèn)河外之地蒲州,始建鸛雀樓。(李瀚有《河中鸛雀樓集序》云:“宇文護鎮(zhèn)河外之地,筑為層樓,遐標碧空,影倒橫流,二百余載,獨立乎中州,以其佳氣在下,代為勝概。唐世諸公多有題詠。歷宋至金明昌時尚存。有河中府錄事李逵書樓額?!保┻@座耗時14年、耗資無數(shù)建立起來的鸛雀樓,據(jù)說當時就奇?zhèn)邀?,外觀上看分四檐三層(四檐三層是唐朝時候的樣式),高達30米,是當時長安城墻的五倍。公元704年前后,大才子王之渙由蒲州登上鸛雀樓,寫下這篇著名的“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的不朽之作。
后來到了金元光元年,也就是公元1222年,金兵與元兵爭奪蒲州,鸛雀樓被毀于戰(zhàn)火,僅存故基。因為戰(zhàn)火流離,故樓不在,后人就把蒲州古城,城墻上的角樓當作古鸛雀樓,以寄思念之情。所以有些教科書上說,鸛雀樓是蒲州古城城西的角樓,這種說法其實并不準確。所以雖然到清初的時候,仍有詩人到蒲州寫鸛雀樓,說“河山偏只愛人游,長挽羲輪泛夕流。千里窮目詩句好,至今日影到西樓?!保ㄇ宄踉娙松械前端鳎┻@就是把蒲州古城城西的角樓當作古鸛雀樓,是古人以樓代樓,以寄情思,但卻并不是真正的古鸛雀樓。
后來到了1992年9月,近百名專家學者聯(lián)名倡議重修鸛雀樓。于是到了1997年12月,永濟市在黃河岸邊重新拉開了鸛雀樓復建工程的序幕,這是鸛雀樓在元初毀滅之后,700多年來的首次重建,2002年,比原鸛雀樓更加雄偉的新鸛雀樓終于落成。
登上鸛雀樓,讓人不由自主的會產(chǎn)生兩個疑問:一是宇文護為什么要在蒲州城外這個位置,建一座如此高大雄奇的鸛雀樓?而另一個疑問就是王之渙的那首千古名作《登鸛雀樓》了。
首先來看第一個疑問,也就是宇文護為什么要在蒲州城外靠近黃河岸邊的這個位置,建這么一座高大的鸛雀樓。唐朝李瀚有《河中鸛鵲樓集序》,序云“宇文護鎮(zhèn)河外之地,筑為層樓。遐標碧空,影倒洪流,二百馀載,獨立乎中州。以其佳氣在下,代為勝概,唐世諸公多有題詠。”(后面還有“歷宋至金明昌時尚存。有河中府錄事李逵書樓額?!?,如果李瀚是唐代的李瀚他怎么會知道“歷宋至金明昌時尚存”,不過網(wǎng)上確實又都說是唐代。)這段話是說,鸛雀樓明確為宇文護所建,而且它數(shù)百年中獨立中州,雄視天下。但奇怪的是鸛雀樓并不在蒲州古城的城垣之中,而在古城西南的黃河岸邊。如果像此前很多人認為的那樣,鸛雀樓的始建目的作為軍事用途,那么這樣一座孤零零的鸛雀樓,獨立在黃河岸邊,雖然當時的蒲州古城是北周與北齊的軍事交界線,而且負有拱衛(wèi)長安的重任。但這樣的位置使得鸛雀樓并不具有明顯的軍事用途。而且如果只是為了軍事用途的話,他完全沒有必要修得那么高大、那么雄偉。
所以史學家有另外一種猜測,認為宇文護之所以在黃河岸邊建立如此高大雄奇的鸛雀樓,是因為宇文護的生母為北齊所劫。宇文護是個孝子,日夜盼母歸來,于是就在黃河岸邊建立了如此高大、如此引人矚目的鸛雀樓。每每登樓東望,希望早日能夠迎母西還。所以鸛雀樓的建立,在當時可算是高聳入云。而登樓眺望,其最佳的視角反倒不是朝向西南,反倒是正南或東南方向。
這就要說到第二個疑問了,第二個謎團,也就是王之渙的這首《登鸛雀樓》。所謂“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王之渙登上鸛雀樓之后,他到底看見的是什么呢?白日依山而盡,當然好像是夕陽西下;黃河入海奔流,當然好像是自西而東,大河奔流入海而去。這樣的長河落日,這樣的群山連綿,自然給人一種雄奇闊大的想象,于是才有“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钡呐d寄。(“興寄”一詞首創(chuàng)于陳子昂,出自其《修竹篇序》:“仆嘗暇時觀齊梁間詩,彩麗競繁,而興寄都絕,每以永嘆。思古人,??皱藻祁j靡,風雅不作,以耿耿也。”彭慶生在此注“興寄”為“謂以比興寄托深刻內(nèi)涵也”,并引用《文心雕龍·比興》中“比則蓄憤以斥言,興則環(huán)譬以寄諷”加以旁證,可知子昂此處“興寄”是對傳統(tǒng)儒家詩教“興”這一的手法的重提,強調(diào)了其內(nèi)容上言此意彼的寄寓目的。)可是登上鸛雀樓你才會發(fā)現(xiàn),根本就不是這么一回事。黃鶴樓的正南方向,是中條山的余脈。這一段山勢雖屬余脈,卻依然雄奇瑰麗、群山連綿??墒侵袟l山的余脈,山勢只延伸到黃河岸邊,而黃河在這一段,在鸛雀樓邊,它其實是自北向南流淌的。大概流到中條山的背后才變成一個“L”形,自西向東流淌而去。所以,因為中條山山脈的阻隔,其實在鸛雀樓上是看不到自西向東流淌的黃河,只能看到自北向南滾滾流淌的黃河。因為黃河就在鸛雀樓邊,自北向南流淌,而中條山余脈就到黃河岸邊,所以站立鸛雀樓上,其實你只能看到正南方向與東南方向的中條山,群山連綿,而黃河以西,則是大片的平原。
我為此還專門到黃河西岸去做了考察,與鸛雀樓相對的黃河西岸,是陜西省渭南市的大邑縣的魯安鄉(xiāng)。這一片地區(qū)及關(guān)中渭北平原的東部,是一片難得的平原與良田之地,最多只有一些丘陵而已,根本見不到高山。也就是說不可能看到白日依山而盡,落日與群山輝映的夕陽西下的景象,當然這并不是說在鸛雀樓的西南方向就沒有高山。如果從鸛雀樓出發(fā)的話,經(jīng)運風高速(運(城)風(陵渡)高速公路),再上連霍高速(連云港-霍爾果斯高速公路),車行一個半小時左右,大概可以到陜西華陰市的華山風景名勝區(qū)。這一段的高速里程大概有70多公里,而這里的華山與鸛雀樓之間的直線距離,至少應該在四五十公里左右,這已經(jīng)超出了一般人目力所及的極限。所以也就是說,在鸛雀樓上極目遠眺,就其鸛雀樓周圍的山川地理實貌而言,應該既看不到自西向東流淌的黃河,也同樣看不到西沉的落日與群山呼應的場景。而站在鸛雀樓上,極目遠眺所能看到的“白日依山”,只能是它東南或正南方向的中條山。這樣一來,這里的“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就值得推敲了。
事實上在古詩詞中,“白日”大多情況下并不指“落日”,并不指夕陽。比如《古詩十九首》的“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顧返”(出自《行行重行行》);比如老杜的“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xiāng)?!保ǘ鸥Α堵劰佘娛蘸幽虾颖薄罚槐热缋钐椎摹疤依顒涨啻?,誰能貫白日”(李白《長歌行》);即便是龔自珍的“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保徸哉洹兑押ルs詩其五》),也只是指的白日向西而去,與他東行的路線形成對比,形成時光的感慨。至于陶淵明所說“白日淪西阿,素月出東嶺。”(陶淵明《雜詩》),也只是概括性的說太陽要從西落,月亮要從東升。所以在古詩詞里“白日”其實就是專指“太陽”,而非專指“落日”與“夕陽”。這樣一來,“白日依山盡”的白日就更是未必專指“西沉的落日”了,況且在鸛雀樓上所能看到的夕陽,并不能依山而盡,而是要落于茫茫的平原大地。所以這里的“白日依山”,所依之山應是對面的中條山。那么這里的“白日”就有可能是一天中任何一段時間的太陽,有可能是“白日才離滄海底,清光先照戶窗間?!保ㄌ啤ぶ軜恪鹅`巖廣化寺》)的朝陽,也有可能是“皓天舒白日,靈景耀神州”(左思《詠史八首其五》)的中午乃至午后的太陽,而最不可能的卻恰恰是我們一直以來以為的落日夕陽。
但這樣一來,又如何解讀那個“白日依山盡”的“盡”字呢?若是夕陽西下,余暉消失在群山連綿中,這樣的“白日依山盡”應該正符合了我們?nèi)粘5挠^感??墒亲喳X雀樓上所望的夕陽,卻無山可依。那么浩蕩乾坤中,依著中條山的白日,又如何會“白日依山盡”呢?其實這是詩人一種獨特的視覺感受。站在鸛雀樓上,看著身側(cè)的黃河滾滾前去,雖然只能看到它自北向南的流淌,可在詩人的心中,只要你站在鸛雀樓上,你就知道它必定、必將要向東、向大海流去。所以一句“黃河入海流”,其實不僅是黃河自身的奔淌,也是黃河在詩人心中流淌的景象。雖然那一刻實際上他看不到自西向東流淌的黃河,也更看不到黃河終將奔去的大海。可“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這條偉大的母親河,自青藏高原的巴顏喀拉山脈發(fā)源,歷經(jīng)九省、九曲東流,浩浩湯湯奔騰到海,這種景象無需證明,自當全在詩人胸中。所以一句“黃河入海流”拉出無限的空間壯闊與延伸,而一句“白日依山盡”,也同樣在不知不覺間,將時間的流動、將時光與歲月的流動,延展到無窮。
“盡”,這個字雖然有“消失”的意思,同樣它也有“最大限度”的意思。事實上,當我真正站在鸛雀樓上的時候,在那個安靜的冬日,看著眼前連綿不絕卻余脈忽盡于黃河的中條山,還有依山而行的白日,我突然明白了王之渙所說的“白日依山盡”的感覺,就是眼前的太陽和群山,都仿佛一瞬間消失在無窮無盡的時光長河里。其實后來想想我就明白了,任何人你只要對著太陽看一會兒,視覺里一定就會產(chǎn)生一種最大程度的“消散”的感覺,仿佛連自身、連自己都要融入那時光的長河之中。所以“白日依山盡”,那種最大程度地融入與流淌,其實不只是白日,那種感覺還包括自身,甚至還有自身所立的這片廣大的時空。所以白日依山而盡,黃河入海奔流,這雖是眼前景,卻更是詩人胸中、腦海中所構(gòu)建出來的一幅無限遼闊的時空圖景。
因此詩人便打破了時空的限制,一種壯志、一種胸懷、一種襟懷與氣魄,不禁要呼之欲出,那便是“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以前有人解讀王之渙此作,根據(jù)這一句以為王之渙身在一樓或二樓,因為古鸛雀樓層高四檐三樓。而王之渙并不是在頂樓,所以才生出“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的盼望。但其實這樣理解,就未免膠柱鼓瑟,就實在難解詩味了。難道站在最高樓上就不能“更上一層樓”了嗎?“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當胸次之間有一種超越時空的襟懷,當腦海之中有一幅“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無限時空的畫卷,那時你便身在最高層,也會在胸懷之中生出一種向上、向上的感覺。那就是那句千古名言“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敝兴沂镜囊环N叫“情懷”的東西。那種情懷使得生命永無止境,那種情懷使得人生敢于攀登,那種情懷使得盛唐在盛唐之上還要向上,這種奮發(fā)與昂揚,就叫“大唐氣象”!
所以若回頭來看,若“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保傅闹皇锹淙瘴鞒?、黃河東去、暮色沉沉、天地昏昏,那么緊接其后的“欲窮千里目”則應是無限悲情,則應是《樂游原上》的“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又哪里會有“手把青天與明月,只身欲上最高層。”的豪健與豪邁呢?
沈括《夢溪筆談》曾云:唐人在鸛雀樓所留詩中,“惟李益、王之渙、暢當(暢當,生卒年不詳,河東(今山西永濟)人,唐后期儒士。官宦世家,暢璀之子。初以子弟被召從軍,后登大歷七年進士第。貞元初,為太常博士,終果州刺史。與弟諸皆有詩名。詩一卷。暢當父親暢璀,唐肅宗時官至散騎常侍,唐代宗時,與裴冕、賈至、王延昌待制集賢院,終于戶部尚書。)三篇能壯其景”。李益的詩是一首七律,而暢當?shù)脑姡彩且皇孜褰^,而且和王之渙一樣,也題作《登鸛雀樓》,詩云:“迥臨飛鳥上,高出世塵間。天勢圍平野,河流入斷山?!鼻耙宦?lián)“迥臨飛鳥上,高出世塵間?!笔钦f鸛雀樓之高,而后一聯(lián)“天勢圍平野,河流入斷山。”,更是準確地寫出了鸛雀樓周圍的山川地貌。這種準確的寫景確實也很能突出鸛雀樓的氣勢,可比之王之渙的《登鸛雀樓》,卻整整差了一個境界。
王之渙的“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看似是實寫,卻其中孕育了虛寫之筆。兩句之間對仗及其工穩(wěn),卻打破了時空的限制。而尾聯(lián)“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則是胸懷之間打破限制之后,為人生的畫卷、為時代的畫卷所書寫的一種境界、一種昂揚、一種奮發(fā)、一種情懷!這種詩歌內(nèi)在的張力,而非外在簡單的所謂“因情生景,因景生情”,或情景交融之語,實在有著整整一個境界的差距,非細心著力體會而不能得。這就是詩,這就是偉大的詩,詩詞不僅給人生,也給華夏文明以一種獨特的神韻。這就像偉大的山水,給神州大地以一種靈魂,只有把這種靈魂與神韻完美地結(jié)合起來,才能化腐朽為神奇,又大雅大俗,讀來仿佛全是胸中本來之語,毫不勉強。
你看這一首《登鸛雀樓》,“白日依山盡”對“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對“更上一層樓”,全篇全用對仗。沈德潛于《唐詩別裁》中論此詩云:“四語皆對,讀來不嫌其排,骨高故也”。這種五言絕句總共不過兩聯(lián),而兩聯(lián)都用對仗。如果不是氣勢充沛,一意貫連,則很容易雕琢呆板,或者支離破碎。而王之渙一聯(lián)正名對,一聯(lián)流水對,兩聯(lián)皆對卻毫無對仗的痕跡,讓人感覺自然而然,毫不勉強。這種技巧上的化境,正是其詩味、詩意上的化境的體現(xiàn)。
所以王之渙為人雖一生命運不濟,一輩子長期賦閑,晚年再入官場,生活剛有轉(zhuǎn)機,卻染病身亡,甚至在《全唐詩》中他也只留下六首作品但一首《登鸛雀樓》和一首《涼州詞》,便可讓他平凡的生命,永恒地屹立于歷史長河之中。他的另一首《涼州詞》也是千古不朽之作:“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guān)?!边@同樣和《登鸛雀樓》一樣,也可以稱之為七絕中的壓卷之作。
唐人薛用弱《集異記》中,記載了一個著名的“旗亭畫壁”的故事。是說玄宗開元年間,有一年冬天,王之渙與好友王昌齡、高適在長安閑居時,在一個飄著小雪的天氣里一起到旗亭飲酒。當時酒樓里有梨園班子在演唱,演唱到高潮的時候,有四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開始演唱當時著名詩人的詩歌。高適突然說,我們?nèi)齻€在詩壇上也算有點名氣,平時分不出高低,今天我們來打個賭吧,看這四個姑娘唱誰的詩多就算誰贏,三人紛紛表示贊同。第一個姑娘出場就唱道:“寒雨連江夜入?yún)?,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蓖醪g高興地說:“看!我的?!钡诙€姑娘接著又唱到“開篋淚沾臆,見君前日書。夜臺何寂寞,猶是子云居?!备哌m也高興地說道:“看!我的。”第三個姑娘又唱道:“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共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蓖醪g十分得意,說“又是我的?!蓖踔疁o這下急了,有點負氣地說:“這三個唱歌的姑娘長相也不怎么樣,唱的詩也沒什么高明之處。”他指著第四個姑娘,也就是最漂亮的那一個說:“這個穿紅色衣服的最漂亮的姑娘,如果再不唱我的詩,我這輩子就再不寫詩了!”果然過了一會兒,那個姑娘出場唱道:“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guān)。”正是王之渙的《涼州詞》,三人一聽,撫掌哈哈大笑。
這個“旗亭畫壁”的故事其實說的是什么呢?是說王之渙的詩作,雖然數(shù)量少,但確是翹楚之作啊。所以一首《涼州詞》、一首《登鸛雀樓》足以讓王之渙千古不朽,而他筆下、而他詩中所孕育的那種襟懷、那種抱負、那種“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钡娜松鷼庀笈c昂揚姿態(tài),才是那個大氣的盛唐所能道出的最平實、最有力、最朝氣蓬勃、最昂揚奮發(fā)的追求與未來。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p>
開元中,詩人王昌齡、高適、王之渙齊名。時風塵未偶,而游處略同。
一日,天寒微雪,三人共詣旗亭,貰酒小飲,忽有梨園伶官十數(shù)人,登樓會宴。三詩人因避席偎映,擁爐火以觀焉。
俄有妙妓四輩,尋續(xù)而至,奢華艷曳,都冶頗極。旋則奏樂,皆當時之名部也。昌齡等私相約曰:“我輩各擅詩名,每不自定其甲乙。今者,可以密觀諸伶所謳,若詩人歌詞之多者,則為優(yōu)矣?!?/p>
俄而,一伶拊節(jié)而唱曰:“寒雨連江夜入?yún)?,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昌齡則引手畫壁曰:“一絕句!”尋又一伶謳之曰:“開篋淚沾臆,見君前日書。夜臺何寂寞,猶是子云居?!边m則引手畫壁曰:“一絕句!”尋又一伶謳曰:“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共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辈g則又引手畫壁曰:“二絕句!”之渙自以得名已久,因謂諸人曰:“此輩皆潦倒樂官,所唱皆巴人下里之詞耳!豈陽春白雪之曲,俗物敢近哉?”因指諸妓之中最佳者曰:“待此子所唱,如非我詩,吾即終身不敢與子爭衡矣!脫是吾詩,子等當須列拜床下,奉吾為師!”
因歡笑而俟之。須臾,次至雙鬟發(fā)聲,則曰:“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guān)?!敝疁o即揶揄二子,曰:“田舍奴!我豈妄哉?”因大諧笑。諸伶不喻其故,皆起諸曰:“不知諸郎君,何此歡噱?”昌齡等因話其事。諸伶競拜曰:“俗眼不識神仙,乞降清重,俯就筵席!”三子從之,飲醉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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