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禮宅屋頂鳥瞰(引自網(wǎng)絡)
從明代開始,北京城就有“東富西貴”的說法,原因在于京杭大運河終點碼頭設在東邊的通州,物流倉儲多在東城,商人隨之也多住東城;日常生活的用水、糧食、蔬菜和炭柴主要來自西邊,同時西城擁有什剎海、太平湖等水系,環(huán)境更佳,故而王公貴戚和高官的府宅大多位居西城。這種情況一直延續(xù)到清朝前期,西城的王府和豪宅明顯多于東城。
清代規(guī)定大臣上朝,一律從紫禁城東華門出入。因為康熙以來的六位皇帝大部分時候住在西郊的御苑中,所以進宮上朝的機會相對少一些。咸豐十年(1860年)英法聯(lián)軍入侵,西郊的三山五園被毀,皇帝和太后只好待在宮里,官員為了上朝方便,紛紛在東城修建宅第。對此清末滿族學者震鈞《天咫偶聞》有明確記載:“士夫近多喜住東城,趨朝便也。西城舊屋,日見其少。”
東四大街六條胡同有一座橫跨三路的大宅子,享有“東城之冠”的美譽。
(傳)崇禮畫像(引自《舊中國掠影》)
宅子的主人名叫崇禮(與舉辦冬奧會的河北張家口崇禮區(qū)同名),字受之,隸漢軍正白旗,姜氏,傳說原姓蔣,人稱“蔣四爺”,咸豐七年(1857年)擔任清漪園苑丞,有一次碰到咸豐帝巡幸,當面垂詢一些事務,崇禮回答得體,皇帝很高興,嘉獎一番。后來升任員外郎、內(nèi)務府卿,加內(nèi)務府大臣銜,管理奉宸苑事務。
英法聯(lián)軍火燒圓明園,清廷倉皇北逃,侵略者搶劫之余,將東西扔得滿地都是。崇禮當時仍在園中堅守,還將殘破的歷代清帝畫像恭敬地撿回來燒掉。此舉很受大學士寶鋆的贊賞。
慈禧太后念他是咸豐帝選拔的舊臣,做事還算勤勉,對他一向比較照顧。同治初年任粵海關監(jiān)督,這是一個著名的肥差,讓崇禮發(fā)了大財?;鼐┖髮掖紊w,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出任刑部尚書兼步軍統(tǒng)領。
這一年正趕上戊戌變法,慈禧發(fā)動政變,抓捕維新黨人,交刑部審理。崇禮覺得案情重大,不敢擅斷,請旨委派大學士、軍機大臣和都察院同審,隨即就奉旨將譚嗣同、楊銳等六君子處斬。
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崇禮官至東閣大學士,轉(zhuǎn)授文淵閣大學士,位居極品。兩年后因病退休,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去世,謚號“文恪”。
此人識字不多,一輩子唯唯諾諾,卻官運亨通,被當時人譏諷為“庸人多厚?!薄?/span>他從粵海關監(jiān)督任上回京之后,用積攢的財富建造了這所大宅,被認為是京城中除王公府邸以外最好的一座宅邸。
崇禮宅平面圖
1西路宅門 2 西路穿堂門 3西路二進院正房 4西路垂花門 5西路四進院正房 6 西路后罩房 7書齋 8 中路倒座房 9 花廳 10定靜堂 11半座軒 12圓亭 13祠堂 14東路宅門 15東路穿堂門 16 東路垂花門 17 東路三進院正房 18 東路四進院正房 19 東路后罩房
此宅園占地面積達一萬多平方米。宅內(nèi)可分三路,東、西兩路為住宅區(qū),中路為花園區(qū),均相互連通。東、西兩路住宅在臨街一側各建廣亮大門一座,并以三十多間倒座房一字排開,很有氣派。宅院在南側的胡同對面還設有馬號。
崇禮宅西路照壁(引自網(wǎng)絡)
西路是主人居住空間,分為五進院落,入門迎面為照壁,壁上雕有“戩榖”二字(已殘),意思是“盡善”,出自《詩經(jīng)·小雅·天保》:“天保定爾,俾爾戩榖,罄無不宜,受天百祿。”
崇禮宅西路二進院正房
轉(zhuǎn)而向西,可通過穿堂門進入第二進院,門兩側各設南房四間。院內(nèi)以游廊環(huán)繞,北為正房三間,兩側帶耳房各兩間,東西為廂房各三間。
崇禮宅西路四進院垂花門
第三進院是一個過渡性的院落,形狀狹長,北為垂花門,由此進入第四進院,這是全宅最大的一個院落,也以游廊環(huán)繞,北有正房五間,兩側帶耳房各兩間,東西為廂房各三間。最后一進院設有十一間后罩房。
西路的兩側各有一個跨院。東跨院的北房為三間兩卷勾連搭建筑,當初曾用為書齋,內(nèi)部硬木隔扇上有清代著名書法家鄧石如題寫的蘇東坡詩詞。
崇禮宅中路歇山花廳
崇禮宅中路后院圓亭(引自網(wǎng)絡)
中路的花園分設三進院落,面積較大,但格局比較簡單。南側建有倒座房,第一進院中央有一座三間周圍廊歇山花廳,建于假山之上,前出平臺;假山前原有月牙河環(huán)繞,池底以細磚墁地,現(xiàn)已被填平;院北為正堂定靜堂,五間硬山建筑,前出三間懸山抱廈,左右各帶兩間耳房,堂內(nèi)據(jù)說曾設有戲臺。院西緊貼著跨院的東山墻建有半座歇山敞軒。后院內(nèi)疊有假山,上建一座圓亭。最后一進院的北房為祠堂。
崇禮宅東路宅門
崇禮宅東路穿堂門
東路也分為五進院落,尺度明顯比西路要小一些。宅門位于東南,二門為穿堂門,兩側各設四間南房,第三道門為垂花門,入門為第三進院,北為正房三間,兩側帶耳房各兩件,東西為廂房各三間,以游廊串聯(lián)。第四進院不設廂房,只在游廊環(huán)繞中建五間正房。最后一進也設有十多間后罩房。
崇禮宅彩色雕花玻璃(李僅錄攝)
全園建筑做工非常精細,代表了清代北京四合院的最好水平,磨磚對縫,彩畫明艷,大量使用磚雕,隔扇均安設了彩色雕花玻璃,可能是通過廣東海關進口的西洋貨。
崇禮身后宅院傳給其子蔣錫,家道逐漸敗落。1935年此宅歸國民黨29軍軍長劉汝明所有,后歸晚清名臣張之洞之子、偽新民會會長張燕卿,解放后辟作輕工業(yè)部辦公處及宿舍,1988年被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目前已經(jīng)變成一處大雜院,年久失修,照壁上的雕字被砸破,院中假山塌陷,水池被填,房屋油漆斑駁,昔日的風采被塵土湮沒,很是可惜。好在底子還在,若能大力整修一番,仍可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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