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思想成為一種且行且遠的力量
大家都看著苗秀媽媽，老人顯得更不自然，她囁嚅半天“特別是……特別是……”卻沒能流利地說下去。
苗秀忍不住了，催促道：“姆媽，那萬思竹到底傷得怎么樣？傷在哪里了？你怎么不痛快地說出來??？”
老人臉上泛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她抬眼看看眼前這幾個年輕人，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憋足了勁，蹦了出來：“萬思竹，那萬思竹其他的傷倒沒什么，關(guān)鍵是，那野豬的獠牙，把他的一個蛋蛋，一個蛋蛋給刺破了！”
大家都一愣，不明白她在說什么，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她又開始結(jié)巴了：“就是那個……就是那個……”
還是苗偉反應(yīng)過來了：“是不是那野豬，把萬思竹的一只睪丸給刺破了？”
“對對對，就是那個，就是男人的那個。”苗秀媽終于透了一口氣。
“啊？”所有的人都驚異出聲，男生倒沒什么，那兩個女生卻羞紅了臉，特別是苗秀，她不由得嬌嗔地沖著母親撒嬌：“媽啊，看你說什么啊……”
苗秀媽此時臉上已經(jīng)沒有羞澀之色了，有的，是一種凝重：“那兇神惡煞的野豬是被萬思竹砍死了，桃花娘子也被救下了，可是萬思竹也傷的不輕。他的身上，被野豬的獠牙刺得東一個洞，西一個洞的。還有野豬的長嘴，也把他拱得皮開肉綻，全身上下，難找得出幾處完好的皮肉。當萬思河被驚的魂魄安定下來以后，他才想到要叫上村里的人上山去救人。可是遲了點，當大家趕到的時候，萬思竹已經(jīng)昏死了過去。在他的身邊，野豬卻被他砍得稀爛。桃花娘子呢，也被嚇得昏死過去。當時，那些上山救人的大老爺們，也被那個場景嚇得不輕，大家都睜大了眼睛，看著那死豬和渾身是血，還壓在野豬身上的萬思竹，說不出半句話來。特別是萬思河，更是嚇得尿濕了褲子。過了好久，大伙兒才清醒過來，趕緊把萬思竹和桃花娘子送往醫(yī)院。桃花娘子的傷倒不礙事兒，只是些皮外傷。萬思竹的傷卻沒那么容易醫(yī)治，在醫(yī)院里，他足足住了一個來月，才把命撿了回來?？墒?，男人最重要的那個東西，卻失去了一個了?！?/p>
大家聽得心驚膽寒，仿佛那血淋淋的場面，就擺在眼前，他們幾乎是屏住呼吸來傾聽的。
老人說到這里，停頓了一會兒，看著孩子們都睜大眼睛看著自己，她嘆了一口氣，才接著往下說：“說起來，那桃花娘子倒還是一個有情有義，敢于擔當?shù)呐?。她知道萬思竹是為了救她，才弄成這副模樣的，便毫不遲疑，堅持要嫁給萬思竹。可萬思竹生怕自己的東西沒有用了，開始還拒絕，后來醫(yī)生說了，那東西雖然少了一個，不過影響不會大的，他今后照樣能生兒育女。萬思竹聽了，才答應(yīng)了下來?！?/p>
聽到這兒，大家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苗秀卻蹙著眉頭，萬般不解地說：“既然萬思竹和桃花娘子，是經(jīng)歷了這么一場生生死死的考驗才走在一起的，按說，他們的感情應(yīng)該是真實牢靠的。而且他們在一起，也經(jīng)過十來年的婚姻生活的磨合，更應(yīng)該是牢不可破的，可為什么還會發(fā)生后面殺妻的慘劇呢？”
苗秀媽媽瞪了苗秀一眼，嗔怪地說：“你這孩子，也忒性急了，你聽我慢慢說下去嘛?！?br style="box-sizing: border-box;">
“好好好，我不急了，讓你慢慢道來?！泵缧阏{(diào)皮地伸了一下舌頭，扮了個鬼臉，便不再吱聲了。
苗秀媽媽嘆了口氣，又開始娓娓道來。
萬思竹終于風風光光，得意洋洋地把這個八里十三鄉(xiāng)最美的女人娶回了家。好些男人雖然不服氣，覺得桃花娘子嫁給這個蔫不啦唧，半天不放個悶屁的萬思竹實在是太憋屈了，那可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墒?，不服氣又能怎樣？人家桃花娘子就是吵著嚷著要嫁給那蔫人，而且那蔫人曾那么不要命地救了桃花娘子的命，縱觀這八里十三鄉(xiāng)的男人們，誰有那個能耐？誰有那種勇氣？別說這些個男人沒逮著那個機會，就是逮著了那個機會的萬思河，還不是在關(guān)鍵的時候，丟下人家桃花娘子，獨自逃命去了？雖然后來也是因為他，桃花娘子和萬思竹才讓眾鄉(xiāng)親救下山來的?？申P(guān)鍵時刻啊，關(guān)鍵的時刻，男人怎么能丟下自己喜歡的女人，獨自逃命呢？
萬思竹與桃花娘子結(jié)婚，心里最不是滋味的當然就是萬思河了。可萬思河卻不敢放一個屁！他心里有愧啊，他心里的愧疚，讓他看著那曾經(jīng)一度已經(jīng)成為自己女人了的女人，眼睜睜地成了別人的新娘，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兄長！他沒臉面對他們，于是，在他們要結(jié)婚之際，他背著包袱，離鄉(xiāng)外出打工了。他這一去，就是八年。
八年里，萬思竹和桃花娘子結(jié)了婚，生了孩子。孩子也漸漸長大了，萬思竹卻也背著行囊，拋妻別女，跟著村里的其他一些男人，外出打工了。
萬思河用了八年的時間，平息了內(nèi)心的愧疚不安和憤憤不平，重新回到了家鄉(xiāng)。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青澀的毛頭小伙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成熟健美的大男人了。只是這個時候的萬思河，仍然還是光棍一條。
八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以前嬌小姐似的桃花娘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三十出頭的半老徐娘了。但是當年的風采，仍沒有從她的身上消退。也許是這幾年，萬思竹對她的照顧確實是不錯吧，歲月的痕跡，幾乎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印記，她還像八年前那樣美艷無比。而且，比八年前更風韻，更成熟動人。不過，在她的眉眼間，萬思河終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一樣與過去不同的東西，那就是，在她的眉眼間添了些若隱若現(xiàn)的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色。大概就是這種神色，才讓那一眾因萬思竹外出打工，又在企圖窺視她的男人望而卻步吧。
萬家父母不知道這個最小的兒子常年出走，不愿回家是因為那個二媳婦兒。桃花娘子和萬思河那天在野狼坡上的那件風流韻事，他們不說，村里也沒有人知曉。那時候，鄉(xiāng)親們雖然也覺得奇怪，都在猜測，這萬家老幺怎么會知道桃花娘子在野狼坡上遇上了野豬有了危險的。只不過，人們心中的那一點子疑惑，也被后來看到的那慘烈場面沖淡了，遺忘了。人們津津樂道的，不是他這個報信之人，而是那個勇戰(zhàn)野豬，拿命救下美人兒的萬思竹的光輝事跡了。
離開青竹坡八年后，這個報信之人回來了?？粗矍斑@個自己花了八年時間都無法忘懷的女人，還有女人身旁那個怯生生的，跟他有些掛相六七歲的女孩兒，萬思河的眼睛有些許濕潤。女人看著他，卻是異常地淡定，仿佛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似的，微微地點了點頭，就進房里去了。小女孩兒卻沒有跟著母親進去，仍然站在原地不動。
老母親卻摟著萬思河，嗷嗷大哭。父親也在一旁抹淚。那小小的秀氣的姑娘，睜著一雙如桃花娘子般美麗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不知為什么，萬思河突然對這個小女孩兒有了一種無法言語的親切感，仿佛那女孩兒就是自己的孩子般的親切。
他掙脫母親的摟抱，彎下腰去，伸手去捏了捏孩子粉嫩臉蛋兒。孩子開始還微微偏了一下臉蛋，到了后來，干脆任他撫摸捏揉，她不僅不怕眼前的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叔叔，而且只一會，就跟他熟稔起來了。
萬思河回來不久，就知道了二哥已經(jīng)把自己的山場、田地、果園全承包出去了，只留下幾塊菜地，還是兩位老人在打理。萬思竹這樣做，很明顯可以看出，那是不愿意累著自己的寶貝老婆。
桃花娘子整天無所事事，卻天天早出晚歸，而且連孩子都不愿理睬。萬思河感到納悶，這女人到底出去干什么。他忍不住了，便悄悄地去問老母親。老母親苦著個老臉，長嘆了一口氣說：“其實，秀兒媽嫁進這個家來后，還從沒看見過她開心地大笑過。特別是你二哥出去打工了以后，她更是整個人都變了，家也不顧，孩子也不要，整天出去打牌賭錢消磨著光陰。真不知道這個女人怎么了啊……”
聽了母親的數(shù)落，萬思河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在暗中注意上了那個女人。
第二天一早，桃花娘子起來隨意吃了點飯，就離開家往外面走了。孩子是跟公公奶奶睡的，也由公公奶奶送去學校。
萬思河尾隨著桃花娘子，來到村東頭的一家小商店里。這商店大概是近些年才新開的，萬思河以前沒見過。此時，在那里已經(jīng)聚了好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從有些人的臉色神情來看，像是一夜未睡的樣子。
桃花娘子徑直走進商店的后面。萬思河打量了一下地勢，忙往較遠處的菜園邊繞到這商店的后面。他從一個窗戶往里看，看到里面的空間還算寬敞。在那里，擺了三張桌子。萬思河是內(nèi)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那三張都是賭桌。有一臺麻將，有一臺牌九，還有一臺圍著最多人的是在開寶字。
桃花娘子進了去，在三張桌前看了看。有男人在向她打招呼，她也不理睬，自顧自地在桌前巡視，大概是在作比較吧。最后，她選擇了麻將，在麻將桌前坐了下來。
一個男人涎著臉，色迷迷地看著她，笑嘻嘻地說：“桃花啊，今天無論你輸多少，都算是哥哥的，哥哥不要你付錢，你只要陪哥哥一個晚上就行啦。怎么樣，這樣劃算吧？”
桃花娘子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寒聲地罵道：“放你娘的狗屁！別說老娘還沒輸，就是輸了，你也甭想挨老娘一根汗毛！”
那男人一聽，也寒下了臉說：“你這個騷娘們兒，現(xiàn)在真的轉(zhuǎn)了性子了，要為萬思竹那蔫男人守活寡？好，你無情，我無義，咱們牌桌上見高低！我不讓你輸?shù)媒袪敔?，我就不姓熊！?/p>
桃花娘子這時才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說：“熊萬里，老娘不是被嚇大的！”
未完待續(xù)
- 作者 -
西一，本名黃晨曦，廣西桂林人，小學教師，文學愛好者。著有長篇小說《誘惑》《空巢》《一元二次愛:在輪回中找到你》《醉紅》《傾城》《指尖上的伴侶》，還有一些短篇散見于文學網(wǎng)站上和出版叢書里，被評為精品文或是絕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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