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美食好呷街(攝影:李靜)
抵達(dá)潯龍河,已近黃昏,陽光仍然熾烈。
沿著石板路走進(jìn)去,兩邊是一棟棟小巧別致的木樓,形似坦克,隱身在山林間。光斑在林間跳躍,草蟲唧唧,夏蟬嘶鳴,鳥語清澈。推開吱呀作響的柴扉,驚奇地發(fā)現(xiàn),木床、自來水、衛(wèi)生間皆齊備,這分明是一座袖珍的林間別墅。山風(fēng)徐來,木屋清涼。住在山上,早晨被窗外的鳥鳴喚醒,想想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而到了夜晚,從山下走上來,昏黃的路燈一盞盞,如螢火點點,那一刻,恍惚古人,紅塵往事何干?在此山中一日,明月照的不只是山林,澄澈的更是一顆在塵世里疲于奔命的勞碌心??吹靡娚?,風(fēng)來聽風(fēng),雨來賞雨,風(fēng)雨皆
故人,守得一心一意的安寧。
星空木屋,當(dāng)燈火都變得迷離的時候,在這里可以仰望沒有被鋼筋水泥切割得支離破碎的星空,星漢燦爛。德國哲學(xué)家康德有句名言:“有兩種東西,我對它們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們在我心靈中喚起的驚奇和敬畏就會日新月異,不斷增長,這就是我頭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碧炜者b遠(yuǎn)深邃,很多星子越是看起來微小,越是不可企及,卻可以帶給我們無盡的慰藉。
夜宿云田民宿,故湘、云素之名典雅。曲折上得樓來,入口處的門上有一張公告,大意主人不在家,請旅客自便自理。好像我們一行是貿(mào)然而至的客人,而主人早已云游而去,不知下落何方。這等情景,古代文人雅士常有之,現(xiàn)在偶遇一回,情趣盎然,飄飄乎不知今夕何夕。
房中沒有太多的繁復(fù)裝飾,且藝術(shù)性地保留飾物、陳設(shè)、裝置等自然之性,讓居者能在此物我兩相忘,尤其是擺設(shè)的一些老物件,讓我聊發(fā)思憶過往之幽情。沒有富麗之炫目,沒有高貴之招搖,簡潔的舒適和質(zhì)樸的溫情充盈其間,身心在愉悅中全然輕松下來,思緒舒展開來,在一些隨意的想法和簡單的思考中,擷取一點零碎的思想靈光。
“重”曾一度喚起敬意、莊嚴(yán)、財富,“輕”則令人想到粗劣、廉價。如何擺脫鋪天蓋地的物質(zhì)主義負(fù)擔(dān),不可勝數(shù)的書籍野心勃勃地想要給出解決的法門。反觀我自己的個體生活,符號與意義吞噬了整個日常生活。棲身的城市在不可抗拒地膨大,變得越來越繁華,越來越喧鬧。置身其中,熙來攘往,渾身疲憊,卻找不到任何歸屬感和安全感??傆X得自己是一葉浮萍,突兀而來的一陣大風(fēng),就會把自己刮得不知所向、不知所終。
越發(fā)拼命地想攥住更多的東西,以期增加自身的分量,焦慮和不安隨著歲月不斷劇增。負(fù)荷越多,享用越多,在消費主義的道路上越走越遠(yuǎn),卻難以遺忘或者減輕當(dāng)下的心靈之重。于是,在人群里孤獨,在人群里沉悶,諸多時候恍如一塊笨重的鐵石,無聲地墜入無盡的海底。
尼采說過:“美好之物是輕盈的,一切的神圣皆以靈巧之足奔跑?!蔽镔|(zhì)充裕的年代里,倡導(dǎo)簡單、節(jié)制、不冗余的生活。東西越少,內(nèi)在生活越豐富、平衡、輕盈。而我為什么活得如此沉重不堪?在城市里逃不脫名韁利鎖,也找不到一方寄寓心靈的“潯龍河”。幸福是一個不被事物的重量、野心、對未來和彼岸的一切恐懼所累的靈魂才有的狀態(tài)。卸除所有思想重量、所有意義厚度,為靈魂減壓,排解它的憂慮和激情,卸去痛苦的重負(fù),慢與輕的烏托邦時代正在到來。
我感謝在潯龍河的快樂行走,遭遇到美好的人與事,使我獲得了靈性維度,擱置個體“負(fù)擔(dān)”,制定為生活減負(fù)的普羅米修斯計劃,紓解各種各樣的所謂迷茫和痛苦。有空多到潯龍河的大地上走一走,這里能過上想要的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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