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之上,阡陌之中,一朵一朵的時光之花安然地盛開;一朵一朵的文字之花優(yōu)雅地綻放,我們的先人留下了讓我們讀起來刻骨銘心的文字,讀這些文字,有時會讓我們哭,有時會讓我們笑,有時會勾起心中無比的思念,他是那么準確地撕扯著我們的神經(jīng)。
尊前擬把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咽。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guān)風(fēng)與月。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jié)。
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fēng)容易別。
(玉樓春.歐陽修)
一首好詞里可以讀出來一個故事,這首也不例外,它是一場愛的盛宴,有遇見,有別離。
這首詞的背景大概是這樣的:歐陽修在離開洛陽的時候,寫了幾首詞表示對洛陽的惜別之情,這是其中比較著名的一首,寫的是在送別筵席上,歐陽修觸發(fā)了某種感受,抒情的字里行間都流露出了一種人生態(tài)度,所以后人比較欣賞這首詞。
根據(jù)詞義,送行的人應(yīng)該是位女子,是個什么身份,詞里沒有一個字來說明,我們只能猜測,應(yīng)該不會是他的妻子,也不是親戚之類的女子。這么肯定的判斷是從全篇說話的語調(diào)用詞,感覺到此女子也許只是個身分卑微的歌女或是風(fēng)塵女子,他們之間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比較深厚的感情,并且已經(jīng)超越了一般的男女朋友關(guān)系,當(dāng)她聽說歐陽修要離開的消息,就特別難過依依不舍。
歐陽修留守官任期滿,要離別洛陽時,和親朋好友告別,他內(nèi)心傷感不忍離去,在離筵上想說一個歸期,但終于哽咽沒有說出來?!皵M把”、“未語”兩詞用得非常的到位,一下子把當(dāng)時的情景拉近到眼前,這蘊含了多少不忍說出的惜別之情。歐陽修本是一個理性的詞人,但是在別離之際不免“春容慘咽”,他沒有沉溺于離愁別緒而不能自撥,而是跳出整個事件,由已及人,將離別事件推向一個共同的主題。
人生都會有情緣,那癡癡的情緣在送別的筵席上縈繞,歐陽修心里很清楚,這一次離開洛陽,可能是真的離開了。歸期遙遙,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回來,于是產(chǎn)生了本詞里的這些牽掛,愁緒以及離別的疼,這些情感與清風(fēng)明月沒有關(guān)系,離別的時候不唱別的新詞了,這首就讓人肝膽俱裂,柔腸寸斷啊!
我們還原一下這首詞的故事情節(jié):
你默默地凝望著我,我也脈脈地凝望著你,按捺著躁動不安的心情,兩杯清酒下肚,酒不醉人人自醉,那股難以訴說的情愛在內(nèi)心涌動,我們姑且稱之為愛情正在醞釀中。
心里默默地說還是算了吧,算了吧,我是為你動了真情啊!我的謝娘,這一回也許是今生最后一次見面了。洛陽城里草長鶯飛、百花爭艷,我們趁這大好時刻,把洛陽城里的花都看個遍吧,或許這樣才能在習(xí)習(xí)春風(fēng)中道別。
我這樣凝望著你,很想告訴你,我的謝娘別難過,或許某年某月某日,我會突然出現(xiàn)在你眼前。此時,你的眼如秋波,浸滿了淚水,你脈脈地望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真讓我心疼!
你還沒有開口,那嬌羞的臉就寫滿了憂傷與悲戚,你聲音哽咽扭過頭去,悄悄地用手絹擦拭著眼淚,你略微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轉(zhuǎn)過頭來,擠出笑容。唉!謝娘呀謝娘,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對你心生憐憫,那想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你那萬般柔情讓我心潮涌動,此刻,窗外明月攜著習(xí)習(xí)清風(fēng)斜斜透過窗子照進來,罷了罷了!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在踐行的酒宴上,為了安慰你,本想虛構(gòu)一個回來的日期,我準備把一個虛擬的歸期告訴你,以免你過分悲傷失望,寂慰一下你因離別而傷痛的心。不料自己這話還沒說出口,你早已猜透我的心事,看到你那凄慘得說不出話的表情,分明知道這是最后一次見面了。我的千言萬語便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里,我也不好再說敷衍你的假話了,你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早已肝腸寸斷,梨花帶雨芳容一片凄慘凌亂,離別的痛刺激得你連話都說不出來。
都說文人多情,一丁點也不假,這位謝娘就是我們假設(shè)歐陽修邂逅的女子,他們之間有一段故事,我們現(xiàn)在簡稱插曲。歐陽修要離開這里了,臨別之前悲傷地風(fēng)花雪月一番,也算是一個心理安慰,日后還可以很正人君子地說我很有情啊,曾經(jīng)依依不舍之類的迷魂湯。估計這樣的話,這位大才子八九不離十地說過,一個女子可以迷戀上一位男子,多半是因為中了他誓言的魔咒。
歐陽修并不只是一個詞人,他既是文章大家,又是一位政治家,還是一位考古家,在北宋文壇的地位是詩文革新的領(lǐng)袖,在填詞界也是重要的人物。他學(xué)識豐富眼界高,一個在旁人看來簡單的送別,他都會妙筆生花。從送別而想到整個社會以及人生,即使是通常送別的主題在他的手里,也可以翻出很不尋常的意思來。清代人馮煦編《六十一家詞選》在序言中說,宋初大臣作詞的有寇準、晏殊、宋祁、范仲淹與歐陽修都蜚聲藝林,但大多數(shù)人作詞只是一時興到之作,不是專長,惟獨歐陽修與晏殊,“學(xué)之玩至,為之亦勤”。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guān)風(fēng)與月”這句也是千古名句,相信許多人都耳熟能詳,短短的一首詞里出了兩句流傳后世的佳句,這在文壇也是不多見的。柳永、白居易、李商隱、李白、晏殊等這些大家會有極個別詩作出現(xiàn)雙名句,這是很高難的。
柳永一首《雨霖鈴》出了三句流傳千古的名句,厲害!“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薄啊⒍嗲樽怨艂x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此去經(jīng)年,應(yīng)是良辰好景虛設(shè)。便縱有,千種風(fēng)情,更與何人說”。熟悉吧,讀后內(nèi)心生出許多情愫,這首詞是柳永的代表作,同樣的離別,不同的版本。此篇是柳永離開汴京南下時與戀人惜別而寫,詞中以種種凄涼、冷落的秋天景象來襯托渲染離情別緒,給我們畫出一幅秋江別離圖。整首詞結(jié)構(gòu)如行云流水,情景交融,時間的層次和感情的層次交疊,舒卷自如,循序漸進,一步步讓我們走入作者感情世界的深處。
白居易的敘事長詩《長恨歌》里也出了三句千古佳句,句首:“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結(jié)尾句:“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其中第二句,很小的時候就看到新人結(jié)婚的喜聯(lián)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
李商隱《無題》“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這兩種情感的句子,我們生活中經(jīng)常借用。
李白《三五七言》:“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晏殊的《玉樓春》:“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晏殊的《鵲踏枝》:“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鼻拜叾壮隽怂木淝Ч偶丫?,最后這句我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是王國維人生三種境界中的一種。
歐陽修《玉樓春》:“尊前擬把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guān)風(fēng)與月?!保椰F(xiàn)在隨筆的正是這首,這些句子美嗎?讀起來恨不得占為己有才過癮,好的句子就是這樣魅力無窮盡,百讀不厭。
有些緣分你會很認真地相信,他們會一輩子在一起,比如,藍皮鼠和大臉貓;比如,湯姆和杰瑞;比如,阿呆和阿瓜;比如,機器貓與康夫。
小時候我們迷戀童話,因為童話世界給了我們可以想象的美好世界。那時白天給小伙伴們講故事,晚上就在夢里去與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相會,要么就是和灰姑娘一起跳舞。
迷戀過阿拉丁的神燈,迷戀過灰姑娘的水晶鞋,甚至迷戀王后的那面魔鏡,而最最迷戀的還是那朵美麗的七色花,以及它所代表的那些善良愿望,總想著某一天的某一刻,自己也可以擁有一朵七色花。 這些美麗的童話故事,讓我們的人之初多了一些善良以及對未來的憧憬,讓我們對未來的世界充滿了美好的愿望。長大后很多人很懵懂很痛苦地夾生在夢想與現(xiàn)實之間,那是因為我們的心智還沒有成熟,沒有做好成長的準備,并不是生活多么殘酷,而是我們的內(nèi)存太少了。
世上有很多東西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比如年齡。
“日暮征帆何處泊?天涯一望斷人腸?!庇质且黄x愁,荊州和吳郡是接壤的水鄉(xiāng),作者離去的時候,太陽將要落山,春天的江水渺渺茫茫,遠行的小船將要在什么地方停泊?抬頭向天的盡頭望去,肝腸寸斷的憂傷涌上心頭,這是唐代詩人孟浩然的《送杜十四之江南》,乍一讀來,猶如愛情的漂泊,其實是友情之作。
“丈夫非無淚,不灑離別間?!睂懙每犊ぐ?,議論滔滔。這首是敘離別詩作,沒有了常見的兒女情長依依不舍的離愁別怨,下筆挺拔剛健,調(diào)子高昂,讀起來人物形象豐滿,并且別具一格,一掃送別詩的套路,生動地勾勒出主人公性格的堅強剛毅,有一種直“疑高山墜石,不知其來,令人驚絕”的氣勢,給人以難忘的印象,這首出自唐朝詩人陸龜蒙的《雜曲歌辭.別離曲》。
“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出自隋代詩人佚名的《送別詩》,唐代以前的詠柳惜別詩作。佚名就是不知道這個作者的名字,千萬不要認為佚名是一個作者的名字,我小時候就犯過同樣的錯誤,所以善意地提醒一下。
《送別詩》這個題目是后來別人添加,細讀無名氏這首詩挺美。你看送別之時,柳色初青,那個人折柳相贈,并且約定明年同樣的時間地點再見面,于是詩詞里的這個人,好容易盼來這一天,從這一天起,天天到當(dāng)初送別的地方去等,然而眼看著柳條由最初的“青青著地”到楊花初綻“漫漫攪天”,又看見“柳條”被那些送行的人們今天折、明天折,以至于折盡了,“楊花”又逐漸落地入池。約定的你,還是無蹤無影,不見歸來,不禁從內(nèi)心深處發(fā)出疑問:行人啊!你究竟回來呢還是不回來。如果這樣理解符合詩意的話,那么這便是一首“懷人”詩。
這里歐陽修的送別略有不同,他不僅寫情,還滲透了對事的感悟。他對人有非凡的洞察力,愛得越深沉,越會故作不在乎,內(nèi)心早已傷感極致,而嘴上、臉上依然是輕松愉悅談笑風(fēng)聲。其實在旁觀者敏銳的視線里:他那不經(jīng)意間的一瞥一言一揉眼,全暴露出了濃深的牽掛。這就是思念極致的表現(xiàn),歐陽修的這首詞非常精準地表現(xiàn)出了這種情感。
微風(fēng)拂過,細數(shù)華年,窗外搖曳的花枝,散發(fā)著幽幽地清香,桌上那杯早已放涼的普洱,捧起來又擱下,徘徊于此間,心中有千萬結(jié)。
新銳作家,詩人。筆名,紫依,安豆蔻,曾令翀等。祖籍湖南,現(xiàn)居秦皇島。中國散文家協(xié)會會員,河北作家協(xié)會會員,河北省女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出身于書香世家,曾子第78代后人。入選中國網(wǎng)絡(luò)百年百位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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