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陣子，我在賭場當發(fā)牌員。要是你去過賭城拉斯維加斯，或者在電影里看到過賭場的鏡頭，你一定明白我說的發(fā)牌員是什么形象。
當時，我工作的是位于雷諾市中心邊緣地帶的一家中不溜兒的賭場。靠東一條街的市中心有三家裝修華麗，并聯(lián)在一起的高級賭場。那里管理嚴格，工作人員的制服都挺刮漂亮，吸引外州來的大賭客。我干活的那家賭場號稱“隨意風格”，屬于休閑型，多吸引中等收入的游客和加拿大來的退休銀發(fā)旅游團。
沒有牌九和百家樂，我在那里發(fā)21點和輪盤。為了拉住熱衷試手氣，豪賭不手軟的亞裔客人，各家賭場爭相雇用東方人。我認識的華人大多在前面提到的那幾家大型賭場上班。我不喜歡軋堆，遂選個清靜的地方混日子。今天想來，時間久遠了，現(xiàn)在再讓我去發(fā)，大半已經(jīng)忘記，大概連怎么洗牌都不會了。
記得有一天，下午三四點鐘的樣子。生意不是很忙，客人零零散散，好像不是周末。兩三位客人在我桌上玩牌，有一搭無一搭地閑聊著。這中間，我手氣太旺，老殺客人，有一個起身離開不玩了。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個。
那時候，大約2003年左右，經(jīng)濟還繁榮得很，美國人手里好像有花不完的錢。隨手玩?zhèn)€幾百塊，小菜一碟。一直坐在那里不走的，是一個胖乎乎的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聽他介紹，知道是從東部來出差的。工作上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回程還不到，就坐在牌桌上賭幾把，打發(fā)時間，消解寂寞。
我看他下的賭注不大，卻也不小。一般人都玩一塊兩塊，他每手都是五塊，而且不論輸贏，每一手都給小費。這是最討發(fā)牌員喜歡的客人，爽快，大氣，又沉得住氣。我在心里盼望著給他贏個大的，這樣我們這一班人就能過年了。
不知什么時候，他的身邊來了一個女子，先是站在后面看。只一小會兒，就走開了。因為賭場規(guī)矩，不是賭客的朋友親屬，不能站在那里看太久。只看不玩，賭場是不歡迎的。是親屬朋友，也不能看太長時間，一把牌完畢，如果還站在那里，當班經(jīng)理就會來干涉。 所以，以前我先生到那里接我下班回家，總是順手玩幾把（當然不能在我的桌上玩，避嫌，也是規(guī)矩），要不就干脆不湊前。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剛才那個女子又回來了。她穿著普通，化著極簡單的妝，頭發(fā)蓬松，年紀也就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論相貌，那女子還不真是妖艷美麗的那種，也看不出來哪里有特殊之處。
這一次，她先是小聲說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坐在男子身旁的位子上。男子客氣地請她抽煙，這時剛好送飲料的女侍走過來，男子就向女侍借了火兒給她點燃煙。女子并沒有接煙，搖搖頭，只接過一杯飲料喝了幾口。
男子手上的牌還在玩著，但明顯心猿意馬了，出牌亂了方寸。他示意女子等一下，等他結(jié)束。這時候，我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傻傻地以為他們本來就相識，只是巧遇。
幾分鐘的工夫，桌上其他客人都走光了，就剩這兩個人。男人雖然剛剛有翻身的勢頭，手氣見好，卻也無心戀戰(zhàn)。正在這時，我眼睛的余光瞥見送飲料的女侍正在另一邊跟值班經(jīng)理說著什么。
女子看男子還不行動，顯得有幾分著急，她半低著頭，眼睛也四處逡巡著。這時的我，仍然沒有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只是出于自己的思維，認為這個不會玩牌的女子，不耐煩坐在這里陪朋友。
忽然，女子站起來，快速走了。正納悶，看見經(jīng)理走過來，一臉嚴峻。這時候，我才覺得有點蹊蹺。男子也扔下一把籌碼，說是小費，不玩了。
等男的走了以后，經(jīng)理才細細問我他們交談的內(nèi)容和經(jīng)過。這時候，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女子就是傳說中的流鶯，是拉客的妓女。
內(nèi)華達州在全美，是唯一能夠合法經(jīng)營妓院的州。既然可以合法經(jīng)營，為什么還有上街拉客的妓女呢？這里面有很多道道，以后慢慢再講。
說是允許合法賣淫，就難免召集那些欲從此道的女性來這里尋找工作機會，從成本利益上講，這很正常。有新來的大學女生，走在城中心的街道上，也碰到過陌生人小聲詢問，找工作嗎？那是尋釣的人。
后來，我問過幾個在大型豪華賭場上班的朋友，問她們有沒有見識過流鶯拉客。她們都說沒有，我想原因大概是那邊管理嚴格的緣故。警衛(wèi)和經(jīng)理都是經(jīng)過特別訓練的，火眼金睛。異常的女子一露面，也許馬上會被驅(qū)逐，所以一般流鶯也就不去碰壁。
不知道那妙齡女子辛苦攬到的一樁生意，有沒有做成？也不知道那位遠游在外的男子，有沒有如愿挽紅顏度良宵？早幾年，我辭掉了賭場的工作，也不再經(jīng)常路過城中心。不知那里是否還常常上演街頭艷遇的戲?。拷?jīng)濟不景氣的日子，倒是希望多些游客帶來活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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