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開國之初,詩歌幾乎還是中晚唐詩的回響,并沒有多少創(chuàng)新,畢竟唐詩對于宋人來說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峰。
而唐五代詞詞留給宋人的則是一片尚待開墾的處女地,宋代詞人可以在其中大有可為、逞才獻技。
而北宋初時,文人所作之詞體式仍然以小令為主,題材困囿于男歡女愛、閨閣園亭,格局柔靡無力、詞風婉約細膩,基本就是花間詞的延續(xù)。
但凡事都有例外,我們今天要賞讀的就是一首別開生面的小詞。
它語言清新自然,不事雕飾,藝術風格上更是臻至成熟,被視為掀開兩宋詞壇帷幕的重要詞篇。
因為它的出現(xiàn)一改宋初小令雍容典雅、柔靡無力的格局,從而影響后來很多詞人。
它就是北宋詩人王禹偁名下僅有的一首詞——《點絳唇·感興》。
雨恨云愁,江南依舊稱佳麗。水村漁市。一縷孤煙細。
天際征鴻,遙認行如綴。平生事。此時凝睇。誰會憑欄意。
王禹偁《點絳唇·感興》
詞的作者王禹偁(chēng),字元之,他出身于山東巨野一個兼營磨坊的農家,三十歲中進士,官至翰林學士,仕途三次被貶,后死于貶所黃州齊安(今湖北黃岡),世稱王黃州,有《小畜集》《小畜外集》傳世。
北宋初期的詩壇各派林立,主要是白體、晚唐體和西昆體,王禹偁師法杜甫、白居易,提倡樸素自然、平易清新的語言風格,是“白體詩”的重要代表人物,只是可惜他只有上面這一首詞傳世。
公元984年,王禹偁(chēng)中進士第二年,他改任長洲(今江蘇蘇州)知縣,見江南煙雨蒙蒙有所感懷而寫下的。
詞的上闋著重寫景,顯露出詞人對江南美麗景色的喜愛但略感失落的心情。
雨恨云愁,江南依舊稱佳麗
雖然此時江南是煙霧彌漫,愁云慘淡,多云多雨的季節(jié),然而江南的景色,依舊是美麗的。
雨恨云愁勾起了他心中層層堆積的愁緒,“依舊”二字又暗喻了今昔之感,因為謝眺《入朝曲》曾有“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的詩句。
江南風光仍然如六朝一樣美好來暗指時光的流逝,用一種無可奈何語調來感慨歲月無情、山水無情。
水村漁市,一縷孤煙細
三四兩句抓住江南水鄉(xiāng)常見景物進行描寫,茫茫雨幕中稀稀落落的村落和漁市,點綴在水邊,一縷淡淡的炊煙從中裊裊升起。
水村漁市當是熱鬧之地,但只有“一縷”炊煙,意味著寂寥,人煙稀少?!肮隆薄凹殹倍謱Ρ取敖霞邀惖亍睂嵱惺⑺プ冞w之意,詞人凄清傷感,孤獨寂寥的情緒便有來由,所以下闋開始抒情。
天際征鴻,遙認行如綴
在那遙遠天際,一行長途跋涉的鴻雁,款款飛行,遠遠望去好似列隊首尾連綴。
成群結隊的征鴻,是古人用來寄寓情感的對象,不同人的生境遇便會有不同的感想,所以仕途失意和孤獨寂寞的作者也感慨萬千,因為他想到了自己平生遭遇,想到了自己的仕途。
平生事。此時凝睇。誰會憑欄意。
進士及第后,卻只當了長洲知縣這小小的芝麻官,而立之年了,胸中大志無處施展,也沒有知音可以傾訴,只好凝望著沖天而飛的大雁,多想自己也有雙翼,能像“征鴻”一樣展翅高飛,但這一切都是徒勞妄想,此時心中的感想和苦悶又有誰懂呢?
《點絳唇·感興》這首千古絕唱,把握住水鄉(xiāng)景物的特征,用清淡自然的筆觸,描繪出一幅色彩暗淡的風景圖,抒寫出游子的客愁,寫得委婉細致,詞末含蓄地表達了作者渴望有所作為卻懷才不遇的孤獨愁悶,完全不同于當時一般的小令。
全詞寓情于景,不假雕琢,感情質樸,詞境沉郁而高曠,在一定程度上開創(chuàng)北宋詞壇的創(chuàng)作風格,改變了當時柔靡無力的詞風,直接影響了柳永,辛棄疾,姜夔等兩宋各大詞家。
《點絳唇·感興》作為掀開兩宋詞壇帷幕的重要詞篇,最后成功被選入《宋詞三百首》,從而傳唱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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