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像一片秋葉,絢爛與凋零并存。光陰隨著葉脈流逝,像不息的長河,散落無數的分支,滋養(yǎng)所有的遇見,最后又匯入共同的終點,我們看不見,但終會到達。
長河的源頭,是矗立的樹嗎?不,是盈盈的光。
我會為一片秋葉駐足,像回望歲月般,像陌生人一樣,旁觀曾路過的風景,遇到的人,明月清風下,歲月如此溫柔得體,是心生了太多妄念,才割裂了時光,縫隙里衍生出綠洲和深淵,而那一束光,是渡河的船,得以在疾風驟雨里幸免,在水平如鏡時安然。
生命最終會流向彼岸花盛開的地方,若心中懷揣著某一種虔誠的信仰,或許能讓這一場行舟,漫生出芬芳來,而不是帶著滿船的惡臭與猩紅,跌落成深淵里的污穢。欲望會織網,人會自縛,越是掙扎越是緊密,越是緊密越是猙獰,死去的繭不如塵泥,破繭而出的,都是光明虔誠的信徒。
生命本就是一場破土而出,卑賤的草卻能在任何環(huán)境生長,夾縫里也有參天的榮光,誰又有資格去睥睨,去踐踏,去嘲諷,去欺辱,去批判,去鄙夷呢?生命是沒有貴賤的,每一縷都盈著光,只是有些背陰,有些向陽。
若蒼蒼蒹葭,風起時似雪,紛紛成詩;霧聚時如夢,呵氣凝霜;落雨凄凄,暗夜幢幢,無色無香。每一種生命都有不同的形態(tài),與大自然的交融里,千變萬化。觸碰一片葉,是感受到溫暖還是寒冷,是生出憐惜還是凜冽,是要輕柔地撫摸還是殘忍地撕扯?當世界沒有光,你是隱入黑暗還是成為光?
我是個怯懦的人,心中有很多的懼怕,害怕“人”,害怕“事”,害怕無止盡的糾纏,甚至害怕牽掛與惦念。能遺忘,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哪怕遺忘曾快樂的過去,何況遺忘悲慟的往昔?當長河流逝到終點,當滔滔頓失,匯入大海時,我們都只是滄海一粟,貧瘠與充盈,都激不起半點漣漪,終是汐止于水,云淡風輕。
但我又生性倔強,寧可兜起所有的畏懼,承擔掛礙,也要守住一點光,螢火般,耗盡洪荒,或許不能照亮深夜里的一片葉,甚至一條脈絡,卻固執(zhí)如初。畢竟山河萬里,四海八荒,天崩地裂間衍生生靈無數,得一肉身行走紅塵,與亂世擦肩,與盛世重逢,何以不執(zhí)著一縷光,明媚歲月煌煌?
漫卷星河,明暗間,已矚目萬事滄桑。
一葉,已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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