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孩提時代讀這首《清明》詩,總有些納悶:為什么清明時節(jié),路上行人欲斷魂?
清明時節(jié),并不都是雨紛紛,更多是一種心境。
女兒出生時,父母尚未退休。年近八旬的祖母,常常幫著父母給我們照看
孩子。女兒小名叫倩倩。不認(rèn)字的祖母,總弄不清我們叫孩子“倩倩”,還是“青青”,她索性只叫“我的小心肝”或是“我的小心兒”。
祖母視力一直很好。偌大年紀(jì),還能穿針引線,所以人們常常會看到這樣的情景:臨街的院落里,一位老太太安祥地做著針線活,一個小丫頭快樂地在她身邊玩耍;或是小丫頭拿了老太太的活計在前面笑嘻嘻地奔跑,老太太在小丫頭身后氣喘噓噓地追趕。祖母是小腳,總要費很大勁,才能追上靈活淘氣的小丫頭。
祖母最開心的事,就是由她獨自一人照看重孫女,并以此為傲。有一次,祖母卻因為過于盡職而受到母親的責(zé)備。那天,女兒在母親屋里睡覺。母親因事出門,忘記留下鑰匙。老太太有點不放心,也沒心思做她的針線活,邁著小腳在屋外轉(zhuǎn)悠個不停,還不時地將耳朵貼在門上。不知是女兒夢啼,還是老人家耳背,老太太感覺屋里有動靜,便認(rèn)定是她的“小心肝”醒了,竟然跑到鄰人家,硬拉著鄰人來撬房門。誰知,房門剛撬開,母親便回來了,女兒依舊酣睡如初。母親自然不高興,鄰人更是尷尬不已。
祖母八十一歲那年,無疾而終。祖母去世第二天,我心情沉重地趕回老家。走進(jìn)家門,看見安詳?shù)靥稍陟`床上的祖母,鼻頭一酸,淚水止不住流下。不知生死為何物的女兒,指著祖母的遺體,天真地跟我說:“太太(家鄉(xiāng)稱曾祖父、曾祖母叫太爺、太太)睡覺呢?!?/span>
我是祖母一手帶大的,也是老人家生前最疼愛的孫兒。長大成人,便離開家鄉(xiāng),很少在祖母膝前盡孝,實在是愧對老人家的養(yǎng)育之恩。后來,母親告訴我,祖母臨終前拉著她的手,說:“孩子,你到我們家受苦了。我要走了,這個家交給你了?!边€說我在外工作,趕不回來,就不等我了。每每想起這事,總讓我心痛與內(nèi)疚。
日子過得好快,祖母已謝世二十多年。每到清明時節(jié),我都會回一次老家,只為能坐在祖母墳前,焚一刀紙,寄托自己的懷念之情;磕一個頭,念一聲“奶奶,孫兒看您來了”;燃一支煙,回味與老人家在一起的幸福時光。
小時候,最怕墳塋。而今,坐在祖母墓前,唯覺親切。
感謝清明,讓我們有一個寄托哀思的日子,梳理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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