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喬延鳳
桂子·桂花果
三月初,我偶爾從雨花塘邊經(jīng)過,見湖邊上桂花樹枝葉間,結(jié)了一顆顆青綠色的小果兒,我想我見到桂花結(jié)的籽——桂子了。
以前未見過桂子,而不解的是:“山寺月中尋桂子”“三秋桂子”,都說的中秋時節(jié),與這個怎么差了一個季節(jié)還多呢?
回來后,我就仔細(xì)查找、比對,看是不是哪兒出錯了。才知道,被我稱為“桂子”的,其實它是“桂花果”。詩詞中常出現(xiàn)的“桂子”,指的是桂花,桂子不過是桂花的一個愛稱。
“山寺月中尋桂子”,尋的是桂花。我不僅把桂子理解為種子,而且還推測,桂花有早有晚,早開的桂花,到中秋應(yīng)該結(jié)種子了。《五柳先生傳》云“好讀書不求甚解”,我一直認(rèn)為是陶淵明自責(zé)的話,今天才悟出:他說的正是許多讀書人的通?。鹤砸詾橐衙靼?,就不再去深究了。
桂花,通常9—10月份花開,次年4—5月果熟。果子由青色變成紫色就成熟了。桂花種子,可繁殖桂樹,也是一味中藥。桂樹繁殖有營養(yǎng)、種子二法。營養(yǎng)繁殖靠得是扦插桂樹枝條,種子繁殖則是播種桂花果里的籽實。桂花果成紫藍(lán)色時,即可采收,灑水堆漚,清除果肉,陰干種子,混砂貯藏。至少要半年的砂藏時間,當(dāng)年10月可秋播或翌年春播。桂花果入藥,有暖胃、平肝、散寒功效。
好讀書不求甚解,多半還是因見識少或未見實物,還有的是對古代地理、人文、自然知識了解不全。
我未到江蘇鎮(zhèn)江西津渡之前,對張若虛《春江花月夜》起始一句“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總覺突兀:怎么一開頭就寫海上生明月了呢?不過自己也解釋通了:那是詩人在馳騁著想象。
到西津渡后,才知道,至少在南宋,長江的入海口還在鎮(zhèn)江。西津渡與江對岸的瓜洲之間,寬40余華里,跟海面一樣,有潮汐,唐代張祜的《題金陵渡》中“潮落夜江斜月里,兩三星火是瓜洲”便是。
張若虛寫《春江花月夜》在今揚州平山堂一帶,當(dāng)然開頭一句“春江潮水連海平”,就十分自然了!
求甚解,是人一輩子的事,對許多詩文的深度理解,不僅須掌握知識,還要有人生閱歷。
荇菜·莼菜
夏日,我沿著水邊行走,在一處淺水里,見水面浮動著零星的嫩葉,眼睛不禁為之一亮:這不是荇菜么?
面積不大,數(shù)量不多,但它們在燦爛的陽光下,生機勃勃。
我知道荇菜,始于讀《詩經(jīng)·關(guān)雎》“參差荇菜,左右流之”。我的家鄉(xiāng)江南,那里的水塘、河溪里,就生長著這種荇菜。荇菜橢圓的葉兒,浮在水面,夏天,它便會開出淡黃色小花,莖、葉、花,均可食用。
上世紀(jì)80年代,我去浙江富春江的嚴(yán)子陵釣臺,主持《詩歌報》函授部改稿會,在杭州一次晚宴上,吃到了莼菜羹湯,大家都夸它味道鮮美。我說:它就是荇菜吧?當(dāng)?shù)氐脑娪颜f:不是,莼菜荇菜不一樣的。
我知道莼菜也已很久,曾讀辛棄疾《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里面用了《世說新語》中張翰的一個典故:秋風(fēng)起的時候,張翰想起了家鄉(xiāng)的莼菜羹、鱸魚膾,就辭官回鄉(xiāng)了。我一直以為莼菜就是我家鄉(xiāng)的荇菜。
荇菜、莼菜,都是水生,樣子看起來相似,其實,完全不是一回事。莼菜,睡蓮目莼菜科莼菜屬,荇菜,為龍膽目莕菜科莕菜屬(故荇菜又稱莕菜),它們不在一科,目更不相同。
后來,比對了實物,我終于完全弄明白了。荇菜的葉,靠近葉柄處,有缺口,莼菜葉沒有缺口;荇菜開黃花,莼菜開暗紅色花。荇菜的分布比莼菜廣多了,它原產(chǎn)地就是中國,葉片小巧別致,小花兒黃色,世界各國多有引種,徐志摩《再別康橋》一詩中“軟泥中的青荇”,就是荇菜,倫敦都引種它,可見廣受歡迎。
1996年9月,在黑龍江齊齊哈爾附近的扎龍自然保護區(qū),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里也有荇菜!在北中國的藍(lán)天之下,它們伴隨著菖蒲,自由自在地生長著。
什么時候,分布極廣的荇菜也能夠成為大眾餐桌上的一道美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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