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訪談:中國建筑媒體與我
Small Talks: Chinese Architecture Print Media and Me
本文作者以姓氏筆畫為序
王昀(方體空間工作室主持建筑師):我曾就讀的北京三十六中學原位于西單北口,在路口同側記得曾有一個科技書店。1980年初偶然在書店看到了一本《建筑師》雜志,記得封面是綠色的,右上角畫有天壇的速寫。翻開雜志,里面有畫和很多有趣的文章。建筑師“不那么數(shù)理化”,把我蒙進了這個專業(yè)。進入大學后,1980年底創(chuàng)刊的《世界建筑》雜志是當時我們唯一能夠了解外部建筑世界的窗口,也是我們那個時代學建筑的學生爭相閱讀和購買的雜志。最值得一提的是我人生最初的幾篇拙文,均發(fā)表在創(chuàng)刊于1983年的《新建筑》雜志上。作為剛剛走出校門且與建筑界無任何機緣的年輕人能夠有這樣表達自己見解的機會,特別地需要感謝當時創(chuàng)刊《新建筑》雜志的陶德堅主編所給予的寬容?!?/p>
王凱(同濟大學副教授):從媒體看見歷史,從歷史看見今天
我從博士論文研究開始接觸中國的早期公共媒體和專業(yè)期刊中的建筑文獻,最初的目標是想要從媒體中看見歷史。幾年間在圖書館的故紙堆里面翻撿,從傳教士的報刊到各種地方小報,從專業(yè)的雜志到大學的校刊,看得越多越發(fā)現(xiàn),歷史的面目或者逐漸豐富,但卻從未簡單清晰過——媒體中各色文章中充滿了沖突、差異乃至有目的的宣傳和虛構——這樣看見的,不但有歷史的真實,更有歷史的書寫過程:作為歷史文獻的公眾媒體中呈現(xiàn)的與其說是歷史事實,毋寧說其呈現(xiàn)的恰恰是“呈現(xiàn)”本身。由此,媒體文章背后的時代、個人、群體的地位的爭奪和權力運作,以及在這些推動之下的社會觀念的演變最終成了后來出版的《現(xiàn)代中國建筑話語的發(fā)生》一書所討論的主題。
而自從做了這些研究之后,再看今天的建筑媒體,角度和感受就都有所不同了?!?/p>
支文軍(同濟大學教授,《時代建筑》主編,同濟大學出版社社長):我身兼數(shù)職——教師、建筑師、編輯和出版人,但建筑媒體人是我最恰當、真切和重要的身份。自1986年畢業(yè)留校工作就在羅小未教授主持下開展《時代建筑》英文版的創(chuàng)刊籌備,后來做中文版編輯至今近30年。近幾年作為出版人,主要在“城市+建筑”高端學術和專業(yè)出版領域做了一些工作??上攵?,建筑媒體對我的職業(yè)生涯乃至一生有多大影響呀!作為建筑學術期刊主編,如何保持足夠的敏感,特別是通過《時代建筑》主題性的策劃和組稿,關注“當代”“中國”城市與建筑面臨的諸多急迫的學術和專業(yè)論題(已100多個了),推進相關學者和作者進行持久和深入的研究,進而以出版?zhèn)鞑サ氖侄未龠M學界和業(yè)界的交流發(fā)展,竭力發(fā)揮學術期刊的影響力,是我長期以來的核心工作和思考的問題?!?/p>
方振寧(獨立策展人、藝術家、評論家):編輯的組稿要求是讓我記述一下“中國建筑報紙、期刊對您建筑生涯產生影響的一兩件事,而我寫的恰恰相反,對我的建筑評論和策展影響比較大的一兩件事,不是來自中國的建筑報紙和期刊,而是網絡媒體,是網絡媒體成就了現(xiàn)在的我。1999年11月的某一天,我的母校校友約我為中央美術學院的藝術新聞網開一個專欄。當時我在日本,完全不懂網上開專欄的事情,他告訴我,你只要把想發(fā)表的文字和圖片發(fā)給我們,我們來給你制作上網。于是不久他就發(fā)來了一個鏈接,就是我在網上的第一個專欄“iFANG”。當時我看了之后覺得非常神奇,我通過這個專欄傳播我在日本所見的藝術新聞。不久,經東京大學一位留學生的介紹我知道國內有個建筑的專業(yè)網站,就是ABBS,于是我注冊之后,發(fā)了許多帖子,網名是“i-FANG”,之后我在“i-FANG專欄”里幾乎每天都發(fā)表建筑和藝術帖子??梢哉f,這個專欄使許多年輕的學生獲益,也是我了解中國建筑發(fā)展的重要窗口,以及使我和建筑師們建立了廣泛的聯(lián)系?!?/p>
方曉風 (清華大學教授,《裝飾》雜志主編):我與哥哥年齡相差6歲,他始終大我一個學習周期。他進大學學習,我剛進中學。在哥哥多個學業(yè)目標中,有一個是建筑學,他有比我好得多的繪畫天分和基礎,但他沒有如愿學上建筑學,而是學的工業(yè)與民用建筑,主要是學結構。為了彌補缺憾,他仍然訂閱了《世界建筑》,我因此得以接觸建筑學?!妒澜缃ㄖ吩诋敃r讓我大開眼界,具體的內容并沒有沉淀在記憶里,但向往之心是種下了。當我考大學填報志愿時,只有建筑學專業(yè)重復了兩次,在重點和非重點院校的第一志愿里都報了建筑學,其他專業(yè)都沒有重樣的,從機器人、汽車設計到統(tǒng)籌學到海洋生物,五花八門,那時實在沒有對未來清晰的想法。我的同學們都不清楚建筑學到底是干什么的,可能得益于這樣的信息不對稱,我幸運地考上了第一志愿:清華大學建筑系。說起《世界建筑》,除了專業(yè)上的敬意之外,我還有一份很重的親切感——印象里的《世界建筑》始終是我去新村傳達室?guī)透绺缛』仉s志時的那個形象?!?/p>
孔宇航(天津大學建筑學院副院長,教授):建筑與媒體——雙面神
在某種意義上,學者的一生是與媒體打交道的一生。求學過程中我們通過媒體吸收知識與養(yǎng)分,年輕的職業(yè)生涯中我們借助媒體的力量轉播雖獨到但尚未成熟的見解。漸漸地,隨著閱歷的豐富,與媒體的交往經歷了從點、線到面的接觸過程,并形成了一個互動的復雜網絡。媒體像一張無形的網,滲透到人生的各個階段,并見證了我們的學術生涯。
作為建筑學人,深深地佩服媒體人的職業(yè)精神與修行。為了采集,你們似乎無所不在;為了傳播,你們夜以繼日地從事約稿、編輯與修改等繁忙的工作。你們在第一時間向業(yè)界傳遞最新的學術思潮、最有深度的研究成果以及各種有趣的建筑事件。建筑人、媒體人,這兩組人群似乎工作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一個在制造與生產知識,一個在采集與傳播知識;一個在成就現(xiàn)在,一個在展現(xiàn)歷史。就像是一枚硬幣的兩個面,彼此的合作無間鑄就了建筑學科的未來,敘述了我們曾經豐富的建筑人生!□
龍灝(重慶大學教授):《建卒》——重慶建筑工程學院建筑系出品、國內第一份完全由學生自主編輯并免費贈送全國各建筑系學生的雜志,盡管它不是有刊號的正式刊物,但用今天的話來說,它可以算得上是建筑系學生的第一份“自媒體”吧!《建卒》雜志開始出版后不久,作為重建工建筑學專業(yè)的一名新生,我拿到了還散發(fā)著油墨香味的前3期雜志。如雷貫耳的編委姓名、效果逼真的透視圖和言辭犀利的雄文,無一不讓我這個“新鮮人”產生“何時有我”的憧憬,直到真的夢想成真、有機會編輯出版了一期《建卒》雜志。因此,今天的我也可以自豪地說:“我也曾是建筑媒體人!”這樣的經歷,使我在今天作為作者與編輯們交流時,對編輯工作有了更多的理解,對自己的文字有了更高的要求?!?/p>
馮江(華南理工大學副教授):1989年冬,本科一年級就要放寒假了,建筑系館一樓擺出一張桌子和幾個紙箱,好些人圍著翻看雜志,原來是《新建筑》在用很優(yōu)惠的折扣價發(fā)售過刊,這是印象里我與建筑期刊的最初接觸。因為看不太明白就沒有買,當時的愿望是能早點讀懂那些文章。高年級了,看到好的設計和文章,總有說不出的愉悅和想要弄明白并成為作者的沖動。知道了系資料室里有不少外文期刊,但是本科生一般不讓借閱,發(fā)現(xiàn)了自己喜歡的好多建筑師和評論家都有媒體經歷,對媒體就有了更多的好奇。很巧的是,到華南讀研之后,知道了原來勷勤大學的師生在1930年代就創(chuàng)辦了一本也叫做《新建筑》的雜志。
到廣州后不久,一位編輯朋友邀請我們一組同學在《新快報》上開設了每周一次的《匠人營國》專欄,給讀者講些建筑上的事情,大家借此磨練了一下文字和膽子,到要寫碩士論文的時候方才停止。1998年夏,在昆明的建筑文化學術會議上認識了《世界建筑》當時的主編王路老師,之后斗膽將自己和同學合寫的一篇文章投稿給了《世界建筑》。王路老師專門來電說雜志剛剛發(fā)過一篇題材相似的文章,所以把稿件推薦給了高介華先生,后來《華中建筑》刊登了這篇小文。至今仍然十分感念兩位主編先生,是他們保護了年輕作者的熱情,鼓勵我們完成更高質量的論文。后來,逐漸有機會在《新建筑》《建筑師》《南方建筑》《世界建筑》《建筑學報》《時代建筑》《中國建筑教育》《城市建筑》《城市·環(huán)境·設計》等期刊上發(fā)表文章,對建筑期刊的了解也在逐步增多。
2009年,受《新建筑》的邀請擔任了特約編輯,嘗試以“基地與建筑”為主題進行了第一次組稿,之后為《建筑師》TEAM X研究專題組稿,為《南方建筑》夏昌世研究、筱原一男研究兩期專題組稿,為《中國建筑教育》組織了華南理工大學建筑史教學研究與改革的專題,多少也有了半個媒體人的感受。新媒體逐漸興起,傳統(tǒng)的建筑專業(yè)期刊都面臨著很大的壓力,但是一邊閱讀紙媒刊物上的好文一邊寫寫劃劃帶來的飛翔于草原上空般的愉悅和深植內心的影響,不會磨滅也無法被替代?!?/p>
司馬蕾(同濟大學助理教授):小時候愛去的圖書館里,當月的雜志架上總是和流行雜志一起陳列著幾本建筑類的雜志。因為有印刷精美的圖片,文章中也鮮有晦澀的公式,便時常饒有興致地取來翻閱。對家人中沒有人從事建筑行業(yè)的我來說,這應該就是最早的建筑學啟蒙了。到現(xiàn)在,每當想起當時的情景,都深感國內的建筑雜志不僅是服務建筑師和相關學者的學術刊物,也是向大眾傳播建筑學知識的最系統(tǒng)化的窗口。在資訊狂涌的今天,建筑網站上炫目的圖片、大眾媒體對那些“別致”的建筑的報道使得人們對建筑的理解日趨碎片化;經過用心采編的建筑雜志卻能每期都幫你建立起一個關于當下重要問題的知識構架。就像建筑專業(yè)學生難以脫離手繪和墨線,燈下翻閱建筑雜志的體驗總是顯得無可取代。□
劉晨(清華大學講師):我上大學的第一個寒假回家,父親問我建筑是什么,我越解釋越糊涂,就給他一本《世界建筑》,讓他自己瞧。父親居然從第一頁看到最后一頁,連廣告都沒落下。那之后我每次回家前他都囑咐我把最近幾期雜志帶上,每次他都認真從頭看到尾,還做筆記。后來我忙得顧不上,他就訂閱了全年的《世界建筑》,如此還不過癮,又訂了《建筑師》《建筑學報》《時代建筑》。我畢業(yè)出國了,父親接著訂閱,我改學藝術史了,他雷打不動,繼續(xù)看建筑雜志。十幾年過去了,家也搬過兩次,我從國外回來,走進父親書房,看到整整一書架的建筑雜志,從1995年到2011年,按刊號排著,幾乎戳到屋頂。我一邊數(shù)著刊號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都這么多年了,還留著呀?”父親說:“是啊,不然這些年來怎么保持跟你交流呢?”看著雜志泛黃的紙頁邊緣父親熟悉的魏碑、小楷筆記,我?guī)缀醯袅搜蹨I,我一直都覺得,我是最執(zhí)著的啊……□
李曉鴻(《建筑學報》雜志社副主任,編輯總監(jiān)):有些事,不想,也就過去了;因為某個機緣,尋著一個線索“倒帶”回去,這些個事,似乎還真的有些因果……
1980年代的高中畢業(yè)生,對于未來的選擇,就是上與不上大學,至于學什么專業(yè),并不重要,也很懵懂。怎么就去學了建筑學呢?記得報志愿前,去同學家里“背書”,看到書桌上與其他書籍雜志大小不同的兩本發(fā)黃的似報紙又像雜志的《建筑學報》(1954年1、2期)。翻開看,折疊整齊的拉頁“圖樣兒”讓人屏住了呼吸,因為實在太精美了!同學的父親是電力設計院的結構工程師,他看著我驚喜和崇拜的樣子,說:“這些都是建筑師畫的圖紙,你喜歡文科,可以考慮這個專業(yè),這個就是理工科里的文科?!庇谑?,如約學了“建筑”。
2014年,逢《建筑學報》創(chuàng)刊60周年,當時我已進入學報5年多了,編輯部請一些業(yè)界友人一起策劃60年的相關活動,光明城出版工作室的秦蕾說,“何不重印《建筑學報》最經典的創(chuàng)刊號,1954年的那期雜志呢?”一下子,紛亂了幾個月的思緒被牽出了一個欣喜的線頭……60年紀念系列活動中,重印并被合集在一個重新設計的封套中,《建筑學報》1954年1卷2期成為大受歡迎的珍貴禮品。
最近,關于一些紙媒??南㈩l出,幾乎是每一次,一提及紙刊可能消亡的命運,那兩本發(fā)黃的、紅色“建築學報”刊印其上的、大開本的冊子就會閃過我的腦?!?/p>
文字的對面,溫暖的紙張終究會被那塊閃亮的屏幕替代嗎?□
何崴(中央美術學院副教授,《照明設計》雜志執(zhí)行主編):紙媒對于我們這些生于1970年代的人來說,是了解建筑、學習建筑最初的途徑之一,也是很長時間內唯一的途徑。紙媒對于我還有更深一層意義:2002年從歐洲回國后,機緣巧合開始在雜志社工作。那是一本關于光和照明設計的雜志,名為《照明設計》。在為它工作的12年中,雜志在成長,我也在成長,而我對于光和空間的理解也在潛移默化地在形成。時至今日,我的很多實踐中,“光”起著巨大的作用,不得不說,這受益于這段經歷?!?/p>
張弘(研造社創(chuàng)始合伙人):我是1986年在南京工學院(即東南大學)開始學習建筑學的,建筑期刊是我們那一代人獲得信息和知識的重要媒介。訂閱《建筑學報》《世界建筑》《建筑師》等國內學術期刊,對于學生而言算是奢侈的,我們幾個同學只能分別或輪流訂閱某一種,然后相互傳看。我當時讓家人訂的便是清華大學與北京市建筑設計研究院合辦的《世界建筑》,家里并不舍得每月給我寄,所以攢著拿到手時已是過刊了,但大家依然讀得津津有味。我的第一篇被刊登到《建筑學報》上的文章是在1999年5月期,而且還算是篇標題文章,這對于剛從清華建筑學院碩士畢業(yè)的我是個不小的鼓勵?;ヂ?lián)網與自媒體時代的到來,我的作品、論文被國內外期刊、媒體選登成了習以為常的事。發(fā)聲已不是問題。建筑專業(yè)的發(fā)展與建筑媒體的推波助瀾不無關系。然而在各種熱鬧與喧囂中,到底有多少有意義、有價值的東西值得去傳博和收藏,唯有時間會給出答案。□
張松(同濟大學教授):1979年上大學,學的是城市規(guī)劃專業(yè),最先看的基本是建筑雜志,記得那時候一本《建筑師》定價相當于食堂一份葷菜的10倍吧,多數(shù)學生是買不起的,只能到圖書館去翻看、借閱。大學畢業(yè)后到設計院工作,建筑等專業(yè)雜志圖書室基本都有,但我們設計師好像還是會自費訂一些自己喜歡的雜志,這其中就有《世界建筑》,雜志來了看過后還會用硫酸紙包起來放到書柜中。近年來自己在做一點近代史方面的研究,比較多地查看了1920、1930年代出版的一些建筑和城市方面的老雜志,不僅在資料信息方面有許多收獲,同時也有很深刻的感受,有人一直在說“紙媒死了”,覺得挺可笑的,紙媒作為時代記錄和信息的載體,無論是在當下和未來一定都會存在下去的。想一想,如果沒有當年的紙媒,多少有價值的文化記憶都將不在。當然,為了傳播和使用的便捷,我們并不排斥更多更新的傳媒形式出現(xiàn),以豐富大家工作和生活,促進人們交流和學習?!?/p>
張頎(天津大學建筑學院院長、教授):建筑學專業(yè)媒體不僅是行業(yè)的觀察者也是推動者。對我來說,報紙、期刊對所謂建筑生涯產生的影響在于我的關注點發(fā)生了轉變。近10年來,伴隨著自然災害的頻繁發(fā)生和鄉(xiāng)村文明的消亡危機,“到農村去”的念頭越來越強烈,特別是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當時《世界建筑》有一期刊發(fā)了融水木樓寨改建回顧和5個鄉(xiāng)村希望小學的案例,而我也正是從臥龍學?!?·12”災后重建項目開始將實踐重心從城市轉向鄉(xiāng)村,但由于災區(qū)條件所限,沒能親自參與建造過程而留下諸多遺憾。直到2012年接觸到華潤希望小鎮(zhèn)項目,才有機會帶領團隊在中部貧困地區(qū)開展較為全面、深入的鄉(xiāng)村建設工作——在田野調查、規(guī)劃設計的同時謀劃更多地參與實地建造;從對資源環(huán)境問題的關注,對普通村落特色傳承的角度出發(fā),嘗試構建“自然和諧、安居樂業(yè)”的農村人居環(huán)境。而當媒體空前熱衷于“鄉(xiāng)建”之時,參與實踐的機會多了,或許更難的是保持清晰的思路和態(tài)度吧?!?/p>
易娜(《建筑師》雜志副主編):作為專業(yè)雜志的編輯,所謂的建筑生涯,實際上是從事“建筑媒體”的生涯。在我供職于《建筑師》雜志的這10多年,正是中國大興土木、城市建設飛速發(fā)展的10年,隨之帶來的是建筑設計、建筑研究與建筑教育空前的發(fā)展繁榮,其間涵蓋了多次建筑理論上的不同導向與轉向(表皮、建構、非線性、結構建筑學、山水建筑等等),也發(fā)生了多項世界矚目的、直接與建筑相關的大事件(2008年汶川地震、2008年北京奧運會、世博會、冬奧會等),而《建筑師》雜志作為業(yè)內一本已經有30多年創(chuàng)辦歷史的學術研究型雜志,在多少有些喧囂的當下,一直秉持著鮮明的價值觀,這就是黃居正主編提出的“差異化內容、深度化耕作、人文化表述”。就我個人而言,在過去的這些年內,一直有幸與國內外非常知名的建筑界學者一起合作、開拓、探索未知的研究領域,我曾率先策劃了“建筑批評專輯”“電影建筑學專輯”“材料與觀念研究專輯”“王澍·普利茲克獎·當代中國建筑”(上、下)、“結構建筑學專輯”等,同時也通過雜志這個平臺,見證和陪伴著許多國內新一代最優(yōu)秀、最活躍的建筑學者的成長,并與他(她)們結下了不解之緣。近些年,雜志也開始嘗試以深度寫作的方式來解讀當代青年建筑師的作品與思想,我借此機會又結識了一批國內最有思想與潛力的優(yōu)秀建筑師,與他們共同經歷著建筑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五味雜陳。我從未奢望能成為范用、沈昌文那樣的編輯大家,但是能在工作中與這些優(yōu)秀的知識個體建立關聯(lián),成為朋友,讓我覺得非常幸運。我也努力保持一個辦刊人的赤子之心,認真縫制每一件嫁衣,通過雜志內容建立起游離于金錢與權力之外的另一種尊嚴:知識的尊嚴、思想的尊嚴和知識分子的尊嚴?!?/p>
金秋野(北京建筑大學教授):在個人成為媒體的時代,紙媒變得越來越像個體。距離遠的時候,會覺得媒體是機構,代表著一群人的無名意志;等距離近了,才發(fā)現(xiàn)每個刊名背后都是一兩個人在發(fā)揮作用,刊物的氣質其實就是個人的氣質。傳播方式一直在變,媒體跟人一樣,也在做適應與堅持的選擇題。對傳播來講,重要的無非是內容與途徑,媒體的過去和未來都系于此。點擊量是數(shù)字的積累,你沒法從中看到用心的程度。人說作者寫,編輯看,此外更無讀者。這也無妨,哪怕只有一次,只要用心即可。作者與媒體的理想關系應該是老派的:隨手翻翻過刊,或有所得;偶爾約個飯,扯扯閑篇;紙媒發(fā)行量小,往紙媒上發(fā)表沒人關注,又有什么關系?畢竟稿子發(fā)過去是人在審稿,而不是軟件在做統(tǒng)計。傳播的目的不是讓更多人知道,而是有效的、具體的人與人之間的親切交流,這也正是論語前3句告訴我們的人生道理。否則制造些無謂的響聲,過去了也還是一片沉寂,做人做媒體都是一樣的?!?/p>
周漸佳(冶是建筑工作室創(chuàng)始合伙人):如今在訪問與我年齡相仿的同行們最初的建筑啟蒙來自于何處時,多半會提到“建筑學概論”這門既輕松又享受的課,我也不例外。入學第一年的某節(jié)概論課上,老師介紹了包括王澍、張永和、劉家琨在內的幾位中國當代建筑師,并囑我們課外找到2004年左右的《時代建筑》翻翻。我至今仍然清晰地記得在學院圖書館里先后找到2002年第5期、2003年第5期《時代建筑》時的激動與蹲在書架旁翻閱時的急迫。在各種建筑雜志、期刊各自為陣的當時,這兩期期刊以中國當代建筑與建筑師為聚焦,完整地呈現(xiàn)出這一批“實驗性建筑師”的群體,并且這個稱謂被沿用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無論這些文章的主角或者作者在此后的10年間是否逐漸成為中國建筑的重要代表與中堅力量。它們忠實地記錄了一股浪潮的初成,它們同樣在這個各形各色的建筑媒體(彼時的主角與作者現(xiàn)在也是各色媒體的??停﹣y花漸欲迷人眼的當下提醒我們媒體能做的與該做的,觀察、記錄、報道、評述,還有挖掘一種趨勢,形成一種評價的慧眼與靈光?!?/p>
周榕(清華大學副教授、《世界建筑》副主編):再生緣
平生第一次向建筑期刊投稿是在1995年,我用《西游記》筆體寫了一篇萬余字長文,探討虛擬現(xiàn)實技術對未來人類城市和建筑的影響,權充作清華研究生《現(xiàn)代建筑引論》的課程論文。承蒙吳煥加先生青眼,給了98分的高分,一時志得意滿,將文章順手投給了《建筑師》雜志。一周后時任《建筑師》副主編的王明賢先生約面談,于是在一個長雨的中午到了明賢先生府上,正好與小說家余華趕了個前后腳,明賢老師從床下拖出多年收藏的文革宣傳小報,講古論昔,酣至入夜,但對我的文章卻未置一詞,只在最后送我出門時表達了婉拒之意,理由是《建筑師》雜志的風格一向比較穩(wěn)健。
8年后,《建筑師》雜志105期改版,委托北大的董豫贛老師組一期有關“空間”的論稿,臨近截稿時董老師隨口向我一提,讓我不禁又興起了在建筑雜志上碼字兒的邪念,速速擬就一篇《異度空間》奉上,這次竟順利變成了鉛字。這篇文章算是我在建筑期刊上獨立發(fā)表的處女作,適值2003年個人事業(yè)又發(fā)生了比較重要的變動,與《建筑師》雜志所結的這一“再生緣”在很大程度上促使我開始脫離設計領域,而逐漸走上了建筑評論的道路?!?/p>
周燕珉(清華大學教授):我們常給一些報紙、雜志寫專欄連載,這些文章篇幅不長,但要圖文并茂,輕松易讀,因為大多是給非專業(yè)人士看,所以要把“技術”變成“故事”。例如在《中國建設報》連載過“公租房設計筆記”,就有政府人員發(fā)來郵件咨詢問題。而在科普性質的養(yǎng)老雜志上連載的住宅適老化文章,會收到普通百姓的反饋。可以說這些專欄起到了將建筑專業(yè)知識傳播普及的作用,也使我們了解到大眾讀者對設計的看法和需求。微信、微博等新媒體的出現(xiàn)使這種傳播更加方便?,F(xiàn)在紙媒受新媒體沖擊很大,很多人更愿意在手機上看文章,這些文章編排的方式也適于人們快速閱讀。而紙媒有時排版文字過小,內容層次不夠突出,閱讀起來很費勁。我想紙媒是否也能向新媒體學習,多考慮當前這個時代的閱讀特點,適當做出一些調整呢?□
鄭方(北京天鴻圓方建筑設計有限公司總建筑師):2008年 《城市建筑》雜志組織“UA城的體育建筑”設計競賽,我有幸到哈爾濱做評委,由此有機會見到體育建筑設計領域的很多專家,梅季魁、梅洪元老師,還有孫一民、錢鋒等各位老師。UA每年的競賽不僅能看到學生們熱情四射的設計,還能從老師們充滿智慧的點評中聽到我們當今設計的立場。我自己曾經參與過很多體育項目的設計,但是從這個活動中,再讀前輩老師們的著作,實在有高山仰止的感覺;天地廣闊,自己的視野卻如此有限。雖說知識和設計并不直接關聯(lián),卻能使人更好地理解我們身處的這個時代。后來又偶爾擔當《城市建筑》的客座主編,參加相關的論壇,深深感動于一本雜志和它后面的那些人、那些故事?!?/p>
饒小軍(深圳大學教授,《世界建筑導報》前任主編):激變中的建筑媒體
激變時代的建筑媒體,恰如大浪拍岸之下的沙灘,只是對當下思想肌理的片段性記錄,而現(xiàn)實層面和思想觀念所呈現(xiàn)的復雜格局和漂浮不定的狀態(tài),遠不是雜志所能概說的。我從事《世界建筑導報》編輯工作多年,所參與和經歷的3次影響波及全國的重大事件:1996 年的實驗建筑、2005 年深港雙城雙年展、2008 年中國建筑傳媒獎,大致能反映出媒體對于行業(yè)觀念和思想變化的追蹤和助推作用。其中事件所涉及的主題概念,如實驗建筑、公民建筑、社會意義和邊緣城市等,分別反映出中國建筑師在社會變遷中的觀念歷練痕跡和思想語境,并且仍然在持續(xù)影響著當下深圳建筑的設計創(chuàng)作和實踐。應該說,《世界建筑導報》還處于一種長期實驗探索的階段,尚未沉淀出一定意義的思想遺產和文化基質?!?br>
賈東東(《世界建筑》拓展部主任):我的建筑生涯就是在《世界建筑》雜志做編輯的生涯,雖然我學的專業(yè)是建筑設計,但是從沒有做過設計,開始工作就在《世界建筑》做編輯。時光如梭,轉眼間30多年過去了?,F(xiàn)在回憶起來,讓我真正感到編輯工作的意義還是在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的時候。那是《世界建筑》對建筑界影響力最猛的時期,那個時候國內僅有《世界建筑》一個雜志是介紹國外建筑動態(tài)的,像后現(xiàn)代、解構等這些流派都是《世界建筑》最先向國內介紹的。雜志發(fā)行量最高時達到7.6萬份/期,《世界建筑》當時的作用好像可以引領潮流。那時候,我們經常收到寄給世界建筑雜志社人事處、工會、基建處的來信,其實雜志社連排版和負責廣告的人都加起來一共只有5個人,一起擠在一間20多平米的辦公室,就和電視連續(xù)劇《編輯部的故事》里的場景一樣。一想到7萬多個訂戶和更龐大的讀者群對我們這個“龐大機構”的期盼,就覺得責任特別重大,無論是做選題、改稿子還是排版面,我總是要翻來覆去地琢磨,生怕留下一點遺憾。1990年我在《世界建筑》已經出版過的住宅建筑實例的基礎上,增加新內容和圖片,編輯了《國外新住宅一百例》,這是我第一次獨立編書,出版后受到廣泛歡迎,后來又再版。小小的成功給了我自信,使我后來的編輯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長期的編輯工作也讓我原本就追求完美的性格更加發(fā)揚光大,就連做菜擺盤也要講究個視覺效果?!?/p>
徐知蘭(清華大學建筑設計研究院建筑與文化遺產保護研究所所長助理):從本科三年級幸運地得到一個為《世界建筑》雜志兼職翻譯的機會,到現(xiàn)在從事文化遺產保護的相關建筑設計工作,已有10年上下——兼職譯者的工作也不知不覺堅持了下來。一次次對建筑師設計理念的理解和再闡釋,讓我養(yǎng)成了在建筑師與文化遺產保護研究者身份之間切換和反觀的習慣,常常思索兩者之間壁壘何在。直到發(fā)現(xiàn)文化遺產與建筑設計,恰如歷史與新生事物——最理想之狀態(tài)是彼此尊重、相互獨立又融洽并存。文化遺產之于建筑設計和生活,正如教授、圖書館之于一所大學;建筑設計之于文化遺產,又如少年之于老年,能為后者不可為之創(chuàng)新,為之激發(fā)活力,使之親切。正是這些思考幫助我在畢業(yè)時立志努力推開這扇“融會貫通之門”,找到了熱愛的事業(yè),非常感激?!?/p>
唐克揚(中國人民大學副教授):我是到國外才學建筑的。曾經很羨慕建筑系學生高收入又藝術的范兒,可在1990年代初一般人根本沒條件接觸他們的工作環(huán)境,后來去了國外學習,剛有撥號上網的個人網絡,學校又沒有訂購國內的建筑期刊,就這樣和讓我羨慕的建筑制圖室斷了聯(lián)系。可是比我早一年的L兄老是能說出國內建筑圈的段子來,又有建筑學生畫漫畫的本領,把一些場面描繪得栩栩如生,于是他就成了我的第一個中國建筑媒體……可他怎么能把這些都記在腦子里的呢?時間久了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原來他私藏了《建筑師》送給他的光盤!
我有了我的第一本中國建筑雜志——可惜是盜版的,而且都是過刊,愛一次讀多少就讀多少。那時候這好像并不偶然,常把雜志當書讀的,有時也把書當雜志寫。我還記得楊永生先生的文章,他可說是建筑媒體界八卦老前輩了,但是對于一個有社會學傳統(tǒng)的學校的學生而言,從中我不僅僅看見了瑣事,也看到了各種建筑思想后面真實的大千世界。□
梅洪元(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建筑學院院長,《城市建筑》主編):早在我求學的1970-1980年代,僅有的幾本專于學術研究的紙媒期刊是“中國建筑媒體”的代名詞,每每捧讀,不舍掩卷。這些刊物現(xiàn)在已是專業(yè)領域具有絕對影響力的標桿,文章或作品于其中刊發(fā),幾乎代表了業(yè)界對作者學術或實踐水準的極大認可
。時至今日,中國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建設熱潮,建筑媒體的總體境況似乎雖有百花齊放之勢,未達百家爭鳴之實,內容和觀點的趨同讓人們信息疲勞。很多建筑媒體被唯美的建筑照片和激揚的理念陳述占據(jù),并非中國建設現(xiàn)實的真實表達。這讓我在教學、實踐多年后創(chuàng)辦《城市建筑》時,堅定了關注本原、傳達真實的宗旨。在觀念日趨多元、信息極度冗余的時代,我們更需要對建筑學本原問題進行深入思考和交流,這是建筑媒體永恒的責任。□
曹曉昕(中國建筑設計院副總建筑師、器空間建筑工作室主持建筑師):我從業(yè)的經歷從1993年開始,作為剛入道的“小建筑師”,最早直接接觸的媒體其實不是《建筑學報》,也非《世界建筑》,而是設計院里的一份內刊《建筑報導》,刊物的“掌柜”是搞攝影并在圈內頗有名氣的張廣源先生。他的一句話讓我一直不忘:“我拍房子,只有我想拍了才能拍好,可怎么讓我想拍,就得讓房子刺激我,讓我覺得房子里有機巧?!币驗轶w制的原因,在院里做房子,最后的成品總是要讓他過目、拍攝的,所以每次做設計之初,好像他總在問我房子的機巧在哪里,設計的機巧在哪里?于是,我每次也像學生如臨大考般地努力回答這個問題,直至今日?,F(xiàn)在想來,作為建筑師,媒體不僅是把尺子、鏡子,讓你出來遛遛的時候知道寸短尺長,同時還是考官,讓所有應試的學生不敢懈怠。□
常志剛 (中央美術學院建筑學院副院長、教授):2012年4月,我隨團參加法蘭克福的Building + Lighting 展,期間路過斯圖加特,我腦中立刻想到的就是斯特林的那個著名的后現(xiàn)代主義美術館,那是1990年代初我剛畢業(yè)時在《世界建筑》上看到的。我被它吸引并著迷,反復研究其復雜的平剖面,以至于成為烙印。終于要見到“真神”的興奮讓我堅持停車,導游無奈之下同意給我20分鐘。我?guī)ьI大家下車飛奔……一切都輕車熟路,我給大家講解建筑的精髓和奧妙,如數(shù)家珍、滔滔不絕。時隔20年,斯圖加特美術館和我當年在《世界建筑》上看到的一樣,如同穿越,容顏未老! □
鮑威(鮑威建筑工作室主持設計師):本科時,雖然已經有了ABBS,但紙媒還是獲得建筑資訊的主要途徑,尤其是對新建項目的報道。除了專業(yè)書籍,重要的建筑期刊就是那幾種,每個月都會把它們認真讀完,那種感覺還是比較充實的。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些信息對建筑專業(yè)的學生的教育作用比課堂上還重要。當今微信成為人們獲得任何信息的最直接手段,有關建筑資訊的各種公眾號也很多,信息的供應處于高度飽和的狀態(tài)。這類信息注重實效與媒體效應,自己選擇閱讀的文章也比較具有偶然性。雖然紙媒在實效性上相對于網絡媒體顯得有些無力,但恰是這樣滯后的“時間差”使得紙媒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對所發(fā)表的內容進行斟酌與篩選。從專題性、可讀性以及專業(yè)性上來講,紙媒的優(yōu)勢很明顯。然而,閱讀時間畢竟是有限的。不得不說現(xiàn)在人們讀書的時間少了,看手機的時間多了?!?/p>
褚冬竹(重慶大學教授):“窗”
那時,雜志還是“雜志”,不是“媒體”。我還是個做著“畫家夢”的少年,不知世上有“建筑學”。適逢要好同學的母親在某大型國企工作,任務之一是負責收發(fā)全廠新雜志。家有兒女,那些尚存油墨芬芳的雜志通常會先“流轉”到家中接受首次閱讀,三五天后再悄返分發(fā)。偶得此“秘密”,有福須同享。時至今日,也不知是誰的兩本雜志,改變了我的理想軌跡。它們是《建筑學報》和《室內設計》。作品、表現(xiàn)、理論、爭鳴……猶如一扇突然開啟的窗,全新風景撲面而來。前者勾勒出一個叫做“建筑學”的東西,后者則告訴我在重慶有個學校挺不錯。兩年后,在3批次9個志愿欄中,一個酷愛美術、鐘情數(shù)理的中學生全部填入了“建筑學”,且倔強地“不服從調配”?!?/p>
戴春(《時代建筑》雜志運營總監(jiān)、責任編輯):互動性的價值——我與建筑傳媒
要感謝《世界建筑》,是高中時的偶然閱讀讓我對建筑產生了興趣;也要感謝《時代建筑》,博士階段的專欄主持讓我與之結緣。應該說《時代建筑》讓我能夠在此工作多年的重要一點是其“主題組稿”的編撰模式所帶來的編輯和專家學者之間積極互動的狀態(tài),這種互動建立在自己進行主題策劃時的大量閱讀與積累的基礎之上,了解研究與實踐的前沿,每一本??汲蔀榕c學界及業(yè)界相關人士之間的學術研討,實際上每次都有沖動寫下編撰感想或把討論過程收錄下來。一個互動性的體驗是與建筑師之間的討論,我負責作品欄目多年,強調發(fā)表建成作品,我很關注建筑在某個方向上的新想法或新嘗試,并特別注重學者的評論取向,這讓很多建筑師透過和作者的討論重新回顧設計上的得與失,我參與其中的討論,亦很有收獲。另一個互動體會是,我有機會在兩年的時間內策劃多期關于“中國當代建筑師世代”的主題??ā?950/60/70年代生中國建筑師和‘新三屆’建筑師”),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除學術評述外我們設置的一系列對話或訪談,這種討論激發(fā)了很多建筑師對個體實踐的重新思考,甚至后續(xù)持續(xù)的討論亦很有價值。
另一個基于互動性價值的活動是最近我和俞挺一起創(chuàng)辦于旮旯的Let's talk系列學術論壇,有主題演講又有互動討論,這些討論與城市、文化、建筑關聯(lián),一年52場學術講座與討論,很快成為滬上關注城市空間發(fā)展的熱點;由于這些討論讓很多建筑師有了更多互動的可能,于是我和俞挺又覺得大家在一起應該為城市做些什么,于是發(fā)起“城市微空間復興計劃”,不僅獲得了建筑師群體廣泛的響應與支持,一些小微空間的更新已經實施,而且一系列大眾媒體也參與了進來?!?/p>
魏浩波(西線工作室主持建筑師,貴陽建筑勘察設計有限公司設計總監(jiān)):建筑期刊建構專業(yè)想象的共同體
建筑期刊的作用猶如本雅明所言的“虛構的共時性”:不同地理方位的人通過閱讀期刊,發(fā)表專業(yè)觀點,逐步形成對專業(yè)前景的共同想象,由此產生一種抽象的共時性,據(jù)此共同想象與建構著專業(yè)的未來。筆者認同其3種有效作為:(1)建立了一種探索、批評、更啟示的語境:《世界建筑》9604期刊載的3篇文章曾深度啟發(fā)了我未來的專業(yè)方向:伍時堂的書評《讓建筑研究真正地研究建筑》提醒我關注建造的邏輯,鈴木博之的《“場所”精神與當代日本建筑》開啟了我對場所的專心觀察與實踐,楊經文的《亞洲的設計》鼓勵我們扎根本土的自信。(2)多種經驗的記錄與比較閱讀:年輕的《城市建筑》自2004年起至今,對西線工作室長達10年實踐的持續(xù)記錄,促成著我們對專業(yè)問題的不停反省與工作系統(tǒng)的建立。(3) 對廣闊的地理空間與特定現(xiàn)實命題的關注:《時代建筑》2006年第4期西部???,將宏大的國家命題與系列的現(xiàn)實題材相結合,有機地將大敘事分解為個體建筑師直面現(xiàn)實的獨立實踐與自我追問,巧妙地形成解決中國現(xiàn)實建造問題的想象性空間?!?/p>
原文刊載于《世界建筑》201601期P92-99。轉載請注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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