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康,1968年生于浙江永嘉。1991年畢業(yè)于中國美術學院國畫系書法專業(yè)。曾供職于溫州市博物館,溫州師范學院。2008年中央美院畢業(yè)獲,博士學位?,F(xiàn)為文化部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書法院主任、碩士研究生導師,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行書專業(yè)委員會委員。
陳忠康草書蘭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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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忠康帶來的啟示
鄭雪峰
近三十年中國書協(xié)舉辦了很多次書法大展,許多名家曾經(jīng)脫穎而出,但大數(shù)像流星一樣閃耀一霎,便倏然沉沒了。這些人的獲獎作品毫無疑問是當時的高水準,但何以未能得到保持?這是大家熟見的一個現(xiàn)象,也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其中的原因頗多,就我所理解的試陳于諸君之前:
拋開書壇水平不斷提高、新人紛紛涌出這個外因不談,單就作者而言,其獲獎的作品大多是有所依傍、有所效仿的。依傍效仿的往往是當時評委所喜好的。這些作者投評委之所好,選準目標以后采用種種手段潛心于技法研究,達到一定的高度便理所當然地獲了獎。獲獎之后老是按照別人的喜好去寫,心里畢竟不舒服。前賢言“書為心畫”,沒幾個人愿意一輩子做聲名的奴隸,對內(nèi)心的服從是人最正常的需求,當他開始“寫自己”之時,和先前所依傍的對象反差較大,無法依靠,也就難于走路了,這好比那些做假畫的人,在做假的時侯惟妙惟肖,所做甚至與原作者不相上下,但一旦放下這套方法、風格,畫自己的作品時則往往不成樣子了。一個人認識自己是很難的,究竟什么適合自己,只有大智慧者才真正清楚,故而老子說“自知者明”,有人終其一生也找不到這個關鍵的契合。另一方面,即令在技法上可以借鑒先前依傍前人時所獲得的經(jīng)驗,而由于自己學養(yǎng)不足,心中無物,自然也不無法表達得充實精彩。就像一個演員,扮演偉人很能傳神,在生活中卻做不成偉人,甚至反差很大,其主要原因是內(nèi)涵的不足。由此我們可以反推,那些成功的書家成功的因素至少有這樣兩條:一是選擇了與自己姓性相近的前賢之作作為學習的范本,一是頗有接武前賢的學養(yǎng)。陳忠康長期地活躍于書壇之上,成為當今書壇的實力派,毫無疑問具備這兩條的。
陳忠康是當今寫“二王”的代表人物,他深于“王法”,下下廣涉“二王”嫡派與支流,于智永、薛紹彭、八大山人皆有所得,而又善于融會、貫通,開成了自己輕松、清逸、秀雅的風貌。雖然說在“二王”行草技法的掌握上他是一流的高手,但水平逼近的在國內(nèi)或頗有幾位,而在氣息的表達上總不能如他有著春風佛蘭般的清新、朗暢??梢哉f陳忠康的個人氣質(zhì)與“二王”那樣的晉人有著先天的一致。他幸運地找到了適合自己的書法來取法,甚至對于他來講,寫王字就是“寫自己”“寫自己”就是寫王字。學書法的人幾乎沒有不寫“二王”的,但受用于“二王”的多是單純的技法上的借鑒,甚至是盲目亂寫,一無所得,很多書寫者最后都放下了“二王”,另謀出路。主要是因為他們的天性與晉人格格不入。
陳忠康為人寡于言語,而有簡遠之致、幽靜之懷,與晉人的風神品格既有先天的契合,又重視后天的學習以為補養(yǎng)。他對古詩詞有著非同一般的熱愛,一般人所讀詩不過唐宋名家的選本,他則深入到晚清民國的一些名家。我曾問他作詩否,他說“不作,但讀詩的功夫一定要下的”。這讀詩的功夫毫無疑問對其氣質(zhì)的變化養(yǎng)成深有影響。當然書法理信紙的修習研究對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也起到了最直接的促進作用,一部《經(jīng)典的復制與傳播》對《蘭亭序》的傳播史如數(shù)家珍,對各家意見的評析權(quán)衡過程也是對“二王”從氣韻到技法全面深透把握,使之融入骨髓的一個過程。他對于“二王”書法在創(chuàng)作與理論研究兩方面都達到了時下的最高水準,創(chuàng)作與理論的互相補益促進使陳忠康完成了“二王”書法嫡派的加入,獲取了書壇廣泛的認可與推重。
陳忠康的不激不厲,風規(guī)自遠,在一件作品的筆法、結(jié)構(gòu)、章法、風神等因素上是完美而無懈可擊的,有學者認為他甚至超過了董其昌。但在以創(chuàng)新為強勢口號的大背景下,也不免惹起一些疑問,在創(chuàng)新上是否不足?孔子說過:“古之學者為已,今之學者為人”,藝術有表達內(nèi)心的出發(fā)點和感動別人的作用,其中出發(fā)點的根本??鬃诱f的“古之學者”更注重的就是這個根本,如果我們認可藝術的第一目的是為了表達自己的內(nèi)心,那么陳忠康做到了,像“古之學者”孫過庭、智永、薛紹彭一樣地做到了,自己有面目,便與“二王”較近,不算太突顯。我們向來推重晉人的風神,難得的是今天也有人具備這種風神,并且用書法表現(xiàn)出來了,為什么不不值得推重呢。其實人先天的稟賦是不一樣的,有的喜靜,有的喜動。喜靜的古典一些,喜動的現(xiàn)代一些,喜靜者善于表達自己,喜動者更易震動他人,重要的是找到自己,服從于自己的內(nèi)心,許多人的氣質(zhì)類型屬于前者,偏要去做后者的事,自然不會有所成。陳忠康便是找到自書的成功者,至于能震動他人、力辟新天的大家當然是我們十分尊敬的,只是其人不世出,是上帝賜給我們的奢侈品。在這充滿喧囂的時代能夠讀到陳忠康這樣清雅朗暢之作,用以濯洗心塵,也未為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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